魏嵐畢竟不是“魏嵐”,在這份真摯的麵前,無法給與衍邑任何回應。
可是衍邑是因才遭的罪,也無法置之不理。
“我在這裏,你好好的,不要有事!”
魏嵐低聲請求,而衍邑卻因為得到滿意答複,低啞笑了一聲,終於沉沉昏睡過去。
在意識褪去的那一刻,衍邑仿佛又聽到小姑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衍邑,崇文門的豆,最好喝了!”
*
縣醫院裏病人並不多,魏嵐魂不守舍坐在病房門外,雙手張疊窩在一起。
手上泥濘已經幹燥結塊,不經意就會往下掉兩塊。
魏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打量滿是泥塊的手心。
腦海裏回想起剛才張曉奎說的話。
“衍副局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要添了!”
剛才繳費時,因為過於慌,魏嵐出了好幾次差錯,張曉奎把衍邑送到病房後,實在忍不住才說了這一通話。
魏嵐知道張曉奎並非有意,隻是心裏難免有些自責。
說到底衍邑隻是問一句話而已,如果,如果當時反應沒有那麽大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吧。
魏嵐猛地攥手心,突然旁傳來一道聲,“是病人家屬嗎?”
魏嵐微微怔了一下,視線上移,看到的先是潔白的大褂,再然後是一張有些……悉的麵孔?
是上次在鎮衛生所給上藥的醫生。
“是你?”
對方也認出了魏嵐。
魏嵐扯角,連忙站起,“我是病人的家屬。”
“那上次那個?”程英咦了一聲,想到病房裏傷員等著治療,沒有再說,是輕輕向魏嵐點頭,“是家屬的話,就進來搭把手吧。”
魏嵐跟著進了病房,衍邑已經醒來,正背對門口坐在床上。
他上風和製服外套已經下,隻剩染了大片跡的白襯衫還穿在上。
走近衍邑邊,程英輕輕抬起他的一條胳膊,掃了魏嵐一眼,“過來幫忙托住。”
魏嵐連忙上前接住衍邑那條胳膊,胳膊有些沉,綿綿的,好似使不上力氣。
看了一眼正給剪刀消毒的程英,魏嵐視線在衍邑上打量。
他後頸傷口已經停止流,但模糊一片,連接領子下麵一塊皮都呈現潰爛狀,好似一團好被人砸了泥。
襯衫薄薄的布料黏在上麵,程英不敢強將襯衫下,隻能喊魏嵐進來搭把手。
“托著他的手往這邊來一點,輕一點,再緩一點……好,這樣就行。”為了盡可能減服和皮之間的,程英調整好姿勢後,這才輕手輕腳下剪刀,順著襯領子開始剪。
隨著剪開的襯衫豁口越來越大,男人寬闊但模糊的脊背了出來,魏嵐眼尾浮現一抹意,挪開視線不敢再看。
衍邑一直關注著,見麵慘白,沒了的瓣不住抖,已然一副被嚇壞的模樣。
小姑娘見不了這樣腥的場麵。
上雖然傳來劇烈疼痛,心卻像是得到某種滿足。
是他一個人的,至此時此刻。
衍邑薄微抿,勾起一抹弧度的同時,另一隻完好的大手已經探到魏嵐麵前,覆在眼前,“別怕。”
衍邑這番作,扯服麵料,左肩靠後背的地方,直接將那一層模糊的皮帶了下來,傷口撕開,鮮冒出。
即使看過不重傷、大傷口的程英看見這副畫麵,也忍不住頭皮一麻,偏偏這個男人還跟沒事的人一樣,麵不改。
程英皺著眉頭,努力將皮疙瘩下去,語氣不大好道:“別!”
魏嵐本想躲開,聽到醫生的話,怕扯衍邑上傷口,隻好老實站在那裏,抿抿叮囑了一聲:“你、你別!”
“嗯。”衍邑低低應了一聲,額頭浮現麻麻的汗珠,薄輕抿,目不轉睛盯著麵前逆而立的孩,深邃冷漠的眸在這一刻有了一溫度。
良久之後,衍邑輕輕低歎一聲。
程英快速將衍邑背後傷口清理幹淨,消毒塗上藥膏,開始朝胳膊上的襯袖子下剪刀。
魏嵐退到一旁,擔憂看了一眼衍邑,又看看程英,“醫生,他、他被重砸中,吐了,會不會有傷?會不會有什麽其他問題?”
“我隻看外傷。”程英淡淡道,側眼掃了魏嵐一眼,見神張,下意識安了一句,“別擔心,醫院裏有看傷的醫生,一會兒理好傷口,我幫你喊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喊最好的。”
魏嵐破涕而笑,激道:“謝謝您。”
正逢張曉奎辦完手續提著藥過來。
程英接過藥,先幫衍邑包紮了傷口,隨口敲碎兩隻玻璃管的葡萄糖給張曉奎,讓他去打熱水衝開。
程英讓魏嵐拿來兩個枕頭墊在衍邑胳膊下。
掛好吊瓶,程英用碘酒給衍邑手背消毒,紮傷牛皮筋,三兩下將銀針管對準管紮了進去:“這是消炎針,要打三天,為病人著想,這三天最好住院,你們家裏要是有條件,夥食最好搞好點。”
“病人失過多,剛才我讓那位小同誌出去衝了葡萄糖,一會兒叮囑他喝下去。”程英看著魏嵐叮囑道。
魏嵐連連點頭,見程英要走,在後麵跟了兩步,“謝謝你醫生,還要麻煩你,幫、幫我喊一下會看傷的醫生。”
程英拉開病房的門,淡淡道:“放心,我都記著呢。”
房門“啪嗒”合上。
魏嵐站在門口,側首看了一眼背對著坐著的男人。
房間裏隻剩和衍邑。
魏嵐猶豫了一下,提步朝衍邑走去,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你……還疼嗎?”
衍邑偏過腦袋看魏嵐,見眼裏自責愧疚和防範等複雜緒,他頓了頓,緩緩點頭,“嗯,疼。”
魏嵐桃花眸圓瞪,兇神惡煞道:“知道疼,你不會躲開嗎?要是……要是你真有什麽事,我要……”
我要怎麽還你?
魏嵐眼角泛紅,哽咽一聲沒說下去。
“如果我躲開了,你怎麽辦?”衍邑目灼灼盯著魏嵐,見魏嵐眼眶蓄起水霧,他結滾,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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