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這個得寸進尺的賤人!
我娘也是正妻之禮迎進門的,做了十年主母,只跪拜過長輩和祖先,還是堂前肅穆的場合。哪有過這樣,在個寒酸的小院里,當著七八個下人,對著個瘋婆娘磕頭的!
魏安然毫不畏懼眼中的恨意,笑著迎上的目,眼里的意思像出了音:憋屈嗎?那也得忍著,老老實實給三夫人請安。如若不然,咱們就去老夫人面前掰扯掰扯,看誰理虧。
瑞云把團拿出來,放到劉氏面前。
劉氏打一進門就強忍著憤,見了這團就再也忍不了,自己今天是非跪不可了。
如此一想,悲從中來,滿眶的淚花,好不可憐。
強忍著不讓淚留下來,屈辱地跪下去,子筆直,不愿彎腰,“妾給三夫人請安!”
“劉姨娘,跪下是罰,這磕頭才是行禮,您來三夫人這是請安的,姨娘連這些都不知道?”
“你這個……”
劉姨娘臉發青,握了拳頭,畢恭畢敬地磕完三個頭。
劉氏剛磕完,旁的丫鬟趕忙扶起來,就見滿臉的委屈,鼻尖眼眶都是哭過的痕跡,像是了多大委屈般,拿著帕子哭哭啼啼的。
這就委屈上了?
上一世你往我脖子上套麻繩,給我掛樹上吊死的時候,也沒覺得我會委屈,這才哪兒到哪兒。
魏安然心中嗤笑,面上卻一派恭敬贊賞的姿態。
“劉姨娘對三夫人的敬重從這三個響頭里就能看出來,這心意,相信菩薩也能看見,保佑姨娘平安的。”
劉姨娘拭淚的手頓了一下,氣不打一來,“不打擾三夫人禮佛,妾就先回去了。”
魏安然扯扯角,道:“劉姨娘路上小心,我就不留了,記得明早再來請安就行。”
劉姨娘腳步一頓,子也站不穩似的晃了下,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滿臉。
楚安萱看著娘親憤的樣子,一口銀牙咬碎,狠狠剜了魏安然一眼。
那瘋婆子怎麼生養出這麼個賤人,都不是好東西。
就因為們回來,娘從正妻變了妾室,自己和哥哥從嫡孫了庶出。
嫡庶有別,向來瞧不起二姐楚安潔,誰知今日了最瞧不起的庶。
嫡!
庶!
天壤之別,判若云泥!
即使老夫人再疼自己,爹再喜歡姨娘,到了外邊,別人說起來,還是:庶,妾室!
越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越是看重出,誰會選一個庶出小姐做正妻呢?
未來的夫君,會因為自己只是個庶讓做妾,而這一切,都是魏安然造的。
等快到紫玉軒,楚安萱在劉氏耳邊低聲說:“母親不要傷心,咱們先忍幾日,等上面那位把們娘倆忘了,定不讓活著出我楚家。”
劉氏拍拍兒細的手,眼神兇狠,似是要啖人骨。
“萱兒,你聽好了,到時候不用咱們親自手,你爹也不會讓們活著出去的。”
——
不同于劉氏母的氣憤,魏安然一臉平靜,帶著趙秀秀離開覓塵軒,邁過一道花門,往楚府后花園走去。
江淮人家,最在園子里種滿花草,講究四時四景,即使是秋天,也不見蕭瑟,而是滿眼金黃。
先前在南漳村,魏安然時常背著竹虛那個巨大無比的藥箱,跟在他屁后面走遍十里八鄉,因此鍛煉出瘦有力的板。
再看府里的小姐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走過最多的路也便是在園子里逛逛,一個個弱柳扶風的。
可不能變那樣,自己以后得勤鍛煉著,不然走兩步就怎麼逃命。
卯時一過,楚府上下就打了燈,魏安然順著亮的地方走到了后花園深。
趙秀秀指著園子黑暗的一說:“小姐,人就在假山后面等著。”
魏安然點點頭,說:“你不用跟過來了,我自己去。”
“可是……”
“不用擔心。”
魏安然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針,目視前方大步走了過去。
假山后面有個矮小的影,往外探了探,這型,與記憶中慈藹的老人別無二致。
斗轉星移,世事無常。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兩世,見慣了為蠅頭微利爭得頭破流的人,也見慣了心狠手辣的人。唯一一個忠心不二,不計得失的,便是這位楊嬤嬤。
“你就是楊嬤嬤?”
那老婦出臉來,魏安然這才看清——一灰布舊,清瘦矮小,兩頰都凹下去,眉眼間都是滄桑。
“三小姐托人打聽奴婢的消息,所為何事?”
魏安然聽了這話,眉眼間滿含笑意,輕聲說:“我想請楊嬤嬤照顧我母親。”
楊嬤嬤雙手抖了一下,低下頭,冷聲說:“奴婢惶恐,奴婢當年背主被夫人發現,已經沒臉再回去。三小姐還是去找別人吧。”
魏安然淡淡笑著,清澈亮的雙眼就這樣和地注視著。
“楊嬤嬤,這些事我娘沒告訴過我。但是我知道,咱們魏家人,向來都是有自己傲骨的,所以我相信你。”
楊嬤嬤驚訝地抬頭,正巧撞進魏安然眼睛里,看著這雙似曾相識的眼睛,晃了神,一瞬間以為此刻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主子魏淑柳。
“楊嬤嬤,我哥讓人傳了消息,說他那邊況不妙,讓我小心些,你說我們該如何小心?”
“三夫人,楚家慣是弱無能,趨炎附勢的,若真出了事,定難以依靠。真有那日,怕是您邊的魏家老人都會被趕出去,以后再尋就難了。夫人您找個機會把我趕去別的園子吧,這樣以后好歹也能有個照應。”
“小姐……”
楊嬤嬤跪到地上,深深伏了下去,傷懷的語氣讓人忍不住鼻酸。
魏安然彎腰將扶起,攙住這位忠心護主的老人。
上輩子,楊嬤嬤也回了覓塵軒,只是不是請回去的,而是魏淑柳親自去請的。
但當時,被養在楚老夫人膝下,楚老夫人和劉姨娘挑撥,對楊嬤嬤十分不信任,怕再背主,與作對,找機會把趕出覓塵軒。
即便如此,楊嬤嬤還是一心護著,幫解決掉一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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