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從早晨翻到午後了，整個廢棄垃圾站裡，可謂是普照。不過方青的心，可半點不愉快。各種垃圾的臭味、化學廢的奇怪氣味，熏得他眼冒金星。還得格外小心，別被這些化學學生的什麼酸什麼毒給沾到了。

收垃圾的車天亮時就到了，也被方青喊停了。他心想，幸好老子反應快，否則“那東西”萬一被垃圾車收走了，八輩子也找不到了。

但是，他的眼睛也找得快要瞎了！

半個屋子的垃圾都已經翻遍了，他咬著牙投後半程的尋找。

又打開一個新的黑袋子，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放。瓶子、鑷子、試紙……一個沙、兩個沙、三個沙……

他忽的一怔，一熱驟然從口沖到腦子裡，作瘋狂加快。

沙，柯淺實驗室裡那個沙……還有擺放得七八糟的架子，明顯有什麼東西被頻繁移過——用薄靳言的話說，柯淺所模仿的柯，是個整潔規矩的人，東西不可能這麼放啊。他剛才怎麼沒想到？還有那些粘膠，位置恰好都是架子上的空……什麼東西原來放在那裡，後來卻被拿走了？

沙。

很多個沙。

沙到了一定時間，下半部分力就會增大，用來控制什麼？

他埋頭在垃圾袋裡繼續翻找。

線，是線。無數纖細、結實的白細線，他一把一把地往外拉，最後，拿出了一個形狀奇怪的東西。

是鐵做的，形狀有點像弩，卻又不是弩。因為他剛才拔出的無數細線，都分別連在這玩意兒的兩頭。它分出了很多個細鐵分支，方青一拉這頭的線，那頭的線就了，還有力道的。

方青仔細端詳了這玩意兒一會兒，把它放在旁邊，繼續往袋子裡。

然後，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他一怔，然後一骨碌站起來，把袋子口扯得大大的，把那龐然大，慢慢地、取出來。

是個假人。

真人一般大小，黑發披肩，微卷，白。穿著跟今天的“柯”一樣的服，白T恤、短牛仔。它的額頭、手肘、膝蓋、腳踝……等等地方，都有細小的孔，與那鐵機關上的線相連。

方青又往下翻，這回翻出幾件男人。害者許笙今天的筆錄，方青已記得滾花爛，一看就知道完全一樣。不用說，一定是柯淺去謀殺許笙時穿的！換下來來不及扔掉，丟在這裡了！八上面還能檢測出許笙的指紋和DNA呢！

方青把這所有的東西往地上一放，人也坐了下來，“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門口等待著的收垃圾的大爺，一臉怪異地看著他，還以為這警察瘋了呢！

方青笑完了，這才覺得周疲憊，他有幾個晚上沒合過眼了？沒事，今天抓了人，好好睡他個三天三夜！

他一鼓作氣爬起來，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安巖打來的。

“喂，安巖。”

“方青！”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我已經查清楚了。”“我知道障眼法是什麼了！”

兩人都是一怔，然後異口同聲地說：“牽線人偶！”

方青笑了：“你小子不賴嘛！馬上回警局，給靳言他們打電話！”

“是！”

掛掉電話，安巖一手抱著人偶，看著顧彷彷：“我得馬上回警局。”

顧彷彷：“哦，好。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可以了。”

安巖：“抱歉……謝謝。”

顧彷彷只是笑。

然後兩人轉往外走，走了幾步，安巖忽然回頭：“我們警方不能讓你白幫忙，還拿走了你的人偶。過幾天我請你吃個飯？”

顧彷彷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答：“好啊。”

兩人又往門外走了幾步，顧彷彷忽然開口：“那周幾啊？周二、周三我都有課。”

安巖轉頭看著，忽然笑了。笑得燦爛又溫和，出潔白的牙齒。白皙的臉也有點泛紅。

“今天案子就破了，我的收尾工作估計2、3天。周五晚上？”

“嗯。”顧彷彷的臉都快紅了。

“我開車去你們學校門口接你，晚上6點。”

“好。”

——

烈日高照。

薄靳言的神平靜而篤定：“不，繼續找。世界之大，柯淺能為柯找的歸宿，卻只有這裡。既然湖裡沒找到，那就擴大搜索範圍。”他的目放到更遠，那是湖邊，一片片的草地，還有堤壩和低矮山丘：“那些地方，都仔細搜索。”

“是。”

警察們繼續忙碌起來，薄靳言和簡瑤也加地面搜索的隊伍。日頭漸漸偏西，簡瑤出了一汗，偶爾抬頭去，就見薄靳言臉上同樣細汗一片，然而神既無猶疑，也無挫敗，目淡然而堅定，仔細搜尋著任何一個角落。

這就是，所深著的他啊。無論任何時候，有他在，就不會有難以瞑目的亡靈。

簡瑤拿起瓶水，遞給他：“喝點。”

薄靳言接過，擰開喝了，手的頭：“謝謝。”

簡瑤微笑。

就在這時，他懷中手機響了，看一眼接起：“喂？”

然後瞅一眼簡瑤，居然轉走到一邊去了。

簡瑤莫名其妙地著他，這家夥，又在玩什麼把戲。

薄靳言走出幾步遠，才開口：“我現在不在家。”

是快遞打來的電話：“薄先生，這是國際包裹，還保了價的，很貴重，得您親自簽收。”

“好，那你放在警局樓下，我會去取。”

掛了電話，一回，兩人對視。

薄靳言神淡然：“看什麼，趕幹活兒。”

簡瑤：“切……”

就在這時，前方堤壩旁的工作人員們一陣聳，有人高喊道：“有發現！”

薄靳言和簡瑤神一振，快步趕過去。

——

這是一防空，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就修築堤壩下方，因為雜草叢生，遮住了口，所以之前沒有被發現。

而簡瑤站在口，舉目四顧，會發現隔著湖水，這防空竟恰好對著柯家舊址方向。

打著手電，眾人慢慢往裡走。並不深，約走了十幾米，就到了盡頭。

那是一片嶙峋、暗黑的牆壁。

一個人，安靜地靠在那裡，一不。

或者準確的說，是一副已經開始腐化的。

它穿著白紗，腳上還有雙繡花鞋。只是紗上全是幹涸發黑的跡。而它，面如骷髏，手如枯骨。在中明暗替的線裡，靜靜地著眾人。

只要稍微有點法醫常識的人，看一眼骨架結構，就知道這是一。

也即，柯代替柯淺遇害那天的模樣吧。

薄靳言和簡瑤站在前，皆靜默不語。眾人亦是因這一幕，心生震。

終是被找到了，一，兩條相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