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幸見他還肯好好聽自己說話,便松了口氣,松開他的袖子之后又了自己的臉頰,才抬頭認真地看著白瑾行問:
“你娶我可還是有別的目的?”
白瑾行端坐于幾案的另一旁,拿起那茶盞剛垂眸吹了吹浮沫,便聽到長幸問了這麼一句,他手中的作一頓,神凝了凝。
半響,他終于放下了那茶盞,抬頭道:
“你為什麼想知道?”
這便算是間接承認了。
長幸心下了然,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能聽出來,這人不打算一直瞞著自己。
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既然是自己人,就一定要坦誠相待。
想取得白瑾行的信任,就必須先信任白瑾行。
于是沒有過多猶豫的,長幸認真回答:
“我仔細想過,我嫁給君上,便算作是君上的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不管君上想做什麼,我定是要幫上一幫的。”
白瑾行只是看著,并不說話。
長幸也抬頭接過他探究的眼神,彎眸笑了笑,眼里一片清澈無雜:
“左右我也猜得差不多了,君上何不告訴我全部實,讓我幫幫你呢?”
若是此前的蘇長幸說出這番話,白瑾行定是不信的,可如今他卻找不出理由去拒絕這個請求。
垂眸沉思一番,他將手中那青瓷茶盞放下,神倒也不如之前的冷峻落霜,緩和不:
“你也知太子之前涉嫌一樁公案,已被圣上足將近一月。如今朝中分太子黨和二皇子黨,二皇子母族為秦氏一族,風頭正盛。太子式微,三皇子黨便了不臣之心。我得太子所托,調查清楚那樁公案的真相,還太子一個清白。”
這里面的關系倒是不復雜,長幸聽明白了,只是有一點不解:
“可這同你娶我有什麼關系?”
白瑾行看了一眼:
“七日后太子娶蘇府大小姐,一月后我便娶你為妻。”
長幸仔細琢磨著,好半響恍然大悟,纖細的手指在認真思考時習慣地輕敲檀木案,緩緩道:
“你娶我是為了借蘇府站在太子這一邊,幫太子對付三皇子?”
如果沒記錯,白瑾行為輔政蕪陵君在朝堂中一直是于中立,不任何一個黨派,凡事為公不為私,一心只為黎明百姓、江山社稷著想。
因而那些朝堂暗斗半點都沾不得他,蕪陵君一傲骨,不為世俗權貴折腰,不諂于皇族,是立于朝堂的巍峨玉山,是人人敬畏卻不敢招惹的“當世白澤”。
也是因為有他在,這北晉朝堂才達了六年的短暫平衡。
而如今,白瑾行卻要借著娶,借著蘇家來告訴眾人,他站在太子這一邊?
長幸垂眸,眸微凝,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總覺得這事不會那麼簡單。
依照白瑾行的子,他會這樣幫太子那多半就是太子實在是被冤枉的,可為什麼又一定要借著與蘇家結親來告訴眾人自己站在太子這一邊呢?
這唯一的可能便是……
長幸心下一,指尖微,眸子有些發涼。
若是沒猜錯,如今太子怕是不僅不得圣寵,而且也無母族勢力擁護,一朝式微,必是給了那二皇子一黨機會。
白瑾行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要站在太子一邊,助太子坐穩東宮,待將來登上帝位。
想到這里,長幸眸漸深,若當真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鬼面人要對付的是太子,而白瑾行卻要助太子上位。
嘖,豈不是又要夾在這兩人中間為難?
長幸正暗自琢磨著,白瑾行抬眸看了一眼,便瞧出了想到了哪去。
他拿起白瓷茶盞輕呷一口,緩緩道:
“倒也不算站在太子一黨,娶你只不過是為了更好調查前日那樁公案罷了。”
長幸回神,盯著他看:
“你不是打算太子黨?”
白瑾行搖搖頭:
“現如今的北晉幾大勢力相互牽制,已平衡,若我往太子一黨考靠攏,這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長幸松了口氣,沒急著接話。
白瑾行接著便微蹙眉,臉稍沉:
“而我之所以要與蘇家結親,借此與太子結,只不過是為了得太子一黨的信任。”
前些時日那樁嘉州刺史貪污案牽扯范圍甚廣,而太子前三月來往嘉州,便有人將這貪污案故意引到了太子頭上。
可大理寺那邊暫時拿不出斷案證據,太子黨也無法證明太子的清白,這案子就一直懸著。
實際上這不過是兩黨勢力的糾纏斗爭,二皇子一黨將貪污案引至太子上,無論大理寺是否能斷案,只要太子仍有嫌疑他便一直是贏家。
而這樁公案一落在白瑾行上,因著白瑾行份的特殊,兩黨皆對其抱有謹慎態度,不肯輕易配合。
人心本就難測,更何況是這朝堂暗斗中的人心。
不是自己人便不會相信罷了。
因此,白瑾行前些日子想要調查真相確實有些麻煩,得不到太子黨的配合,二皇子一黨又暗中阻撓,真可謂吃力不討好。
而自他要娶蘇家二小姐的消息傳出來,杞人憂天、死氣沉沉的太子一黨終是看到了曙,放下了戒心,紛紛猜測這蕪陵君是不是要站在太子這邊了。
于是這幾日,得太子黨的配合,這案件倒是容易調查許多。
白瑾行忙了這兩日,終于調查出些眉目,讓人將證據呈到大理寺那邊,還了太子清白。
長幸手肘放在幾案上,雙手捧著臉,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有滋有味地聽著,末了還做出夸張的表,眼睛發亮道:
“君上真的好生厲害!”
其實心里在想著,這人不是真的要太子黨就好,這樣幫鬼面人搞砸太子和蘇長思的婚事便沒那麼有負罪了。
白瑾行淡淡瞥了一眼,薄輕啟:
“如何?可還有什麼想問的?”
該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長幸搖搖頭,眨了眨眼睛問:
“君上為何愿意將這些告訴我?”
白瑾行手中的作一頓,將眼神移去別,頗有些不自在道:
“不是你說的,你嫁我便算作是我的人了。”
既然是我的人,信你便是應該的。
后面這句他雖沒說出來,長幸卻是猜得到的。
當下歡喜地笑彎了眼眸,又看了一眼白瑾行那從耳廓一直漫到脖子的淡紅,心下一。
雙手撐在幾案上,子又是一探,往白瑾行那側臉便是一啄,也不顧白瑾行瞬間瞪過來的詫異的眼,歡喜道:
“我越發喜歡你了呢,這可如何是好啊君上?”
白瑾行瞪,氣息陡然一,子往后撤,他實在沒想到這人才安分不到一柱香便又鬧起來。
可他又不知該拿如何,只能瞪著,舌尖著牙出兩個字:
“胡鬧!”
長幸也不氣,更不怕,正想說些什麼話來繼續調戲他呢,便聽見外邊傳來了敲門聲,而后傳來淵墨的聲音:
“主子,太子殿下過來了。”
太子這時候來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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