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北雨第一次見到南嶼，是在某個下雨天。

這場陣雨來得突然。

原本還晴空萬里，轉眼間就烏云布，完全不給人反應時間，豆大的雨滴毫不留地“啪嗒啪嗒”砸在地面。

溫北雨躲在街邊的屋檐下。

現在是夏天，穿著清爽的T恤和牛仔短，服布料被雨水打，暈染出一片深痕跡。

有些明，出里面的廓。

“……我真是服了，什麼狗屁天氣預報，害得我被淋半死。”溫北雨拿著手機罵罵咧咧，漂亮明艷的五帶著不耐煩，“你到底有沒有空，快點過來接我。”

男生的大嗓門通過電話傳出來：“哎呦我的大小姐，我這打游戲呢，馬上開團了，被你一通電話轟炸，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

“……誒誒，別上別上，我這波沒大啊！”

“那什麼，雨點要不你再等等，就半小時——”

“嘟——”

溫北雨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順便還不忘附贈一句國罵。

呵，半小時？

要不是上次站在路邊足足等了他兩個小時，還真是信了他的邪。

雨一直在下。

道路上車流擁，有電車從前面開過去，車滾過地上的水洼，深灰的泥水濺在白的涼鞋上。

背后是一家咖啡店，有生手挽手走出來。

經過邊時，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轉頭和好友小聲流些什麼，然后撐開傘，笑聲和背影都漸行漸遠。

溫北雨忍無可忍，咬著，最終還是撥通了自家司機的電話。

“喂，李叔，我在上景路這邊，你有沒有空——”

電話打到一半。

后方傳來什麼爭吵的聲音，溫北雨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生手指著自己，氣勢洶洶地質問男朋友。

“你一直盯著人家看做什麼，你要是喜歡就去找啊！我們分手！！”

溫北雨：“……”

神經病吧。

男生趕去哄朋友，連連道歉。

視線卻還是不經意地往上掠過，停留在口，大約一兩秒的時間。

他咽了咽口水，才又轉頭。

溫北雨莫名地低下頭，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服，已經了半明的狀態，肩帶清晰且明顯的印了出來。

溫北雨有些尷尬和無措。

李叔說馬上就過來，因為下雨天路上有些堵，讓先在原地等他一會兒。

可的服……

大概是因為剛才那對引起的鬧，越來越多的目投注在溫北雨上，貪婪的、不懷好意的，惡心又變態。

火氣兒噌噌直冒，在快要憋不住，準備開口罵人時——

肩背突然落下了一點兒重量。

一件干凈的外套被人披在了的上。

還有著些微的熱度。

大概是原主人上的余溫，和淡淡的，好聞的清香。

溫北雨回過頭。

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年，白黑，容貌清俊，眉眼清冷得宛如冬日的新雪。

他背后是集的雨簾。

那雙淡漠得毫無波瀾的眼眸，此刻微微低垂，正靜靜地看著。

溫北雨愣了一下，就這麼傻不愣登地仰著腦袋，和男生對了足足十秒。不太自在地用手指卷著耳邊的碎發，心臟毫無預兆跳得很快。

“外套是……你借我的嗎？”

南嶼沒說什麼，漠然地點了點頭，看著微的發梢，將手中深藍的雨傘也遞給了。

然后，頭也不回地轉。

走進了雨幕中。

溫北雨在原地喊他：“喂！！你就這麼走了？！”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呢，這樣我服和雨傘怎麼還給你啊！你不要了嗎？”

“……”

綠燈亮起，斑馬線上人來人往。

年的形淹沒在人群中，被五六的雨傘擋住，一下子沒了蹤影。

溫北雨握著傘柄的手了，片刻后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奇怪的人……”

-

初三開學，課程也越來越張。

溫北雨是溜出來玩的，被李叔接回家以后，避不可免地被溫父罵了一頓。

正值青春期，溫大小姐脾氣也大，三天兩頭跟父親吵架已經是常事。

溫母倒是沒說什麼，見服是的，叮囑快去洗個熱水澡，別冒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溫北雨敷衍地應了幾聲，然后上樓。

洗完澡，換上干凈舒適的居家服，溫北雨一邊拿巾著頭發，一邊盯著那件灰的外套，若有所思。

外套口袋出一個白的角。

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好像是電話號碼。

溫北雨頭發的作頓了頓，盯著這串數字，角不自覺向上彎起弧度，狐貍眼瞇起，得意地哼笑了一聲。

想不到那個男生看上去那麼高冷，居然還會玩套路。

怪不得當時怎麼他也不回頭。

原來是留了后手啊。

食指和中指夾著那張卡片轉了一圈，溫北雨在床尾坐下，的床墊陷下去一塊，盤著，拿起手機撥通了這個電話。

鈴聲響了不到五秒，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

“喂——”

兩道聲重疊在一起。

“……”

然后是三秒鐘的沉默，接著兩邊又問出一句相同的問題——

“怎麼是個的？！”

“…………”

溫北雨一臉懵，手機從耳邊拿開，放在卡片旁邊對比了一下電話號碼，也沒輸錯啊。

溫北雨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會錯意了？

電話里的聲又響了起來：“那個，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

“你自己寫卡片上的。”溫北雨隨口回答。

既然不是要找的人，也沒什麼耐心，語氣聽上去興致缺缺。

“卡片？”聲一頓，“你，你跟南嶼是什麼關系？我給他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那？”

聽到這里溫北雨大概有些明白了。

那個“nán yǔ”的，應該就是給外套和雨傘的男生，這個生大概是他的追求者。

溫北雨忽然就來了點興趣，想要逗玩玩。

“我跟他啊，關系有點復雜，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的。”

“……”

“你確定要知道嗎？我怕你知道了會難過，哎，算了，還是不開玩笑了，我跟他其實不認識，是因為——”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溫北雨無語了半響，然后低低“靠”了一聲。

從來都是掛別人電話的，哪得到別人掛電話。

手機往床鋪上一摔，溫北雨盤起的放下來一只，腳尖勾過不遠的垃圾桶，直接把小卡片扔了進去。

發泄過后心舒暢多了。

想了想，又把卡片撿了出來，重新放回外套的口袋里。

要是之后還能巧再見到那個男生，還能歸原主。

溫北雨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

溫北雨在他們玩得好的圈子里，年齡是最小的，夏川賀行舟還有周明哲他們都比大一屆，畢業以后都去了三中，學校里就剩下一個。

溫北雨平常一向以欺負小賀同學以及小周同學為樂。

他們不在，日子實在是無聊。

于是溫北雨琢磨了一下，挑了個時間溜去了三中找他們。

距離放學還有一會兒，在外面干等也沒意思，沒穿校服保安又不讓進，溫北雨便開始勘察地形，找了個絕佳的位置。

翻墻這事兒溫大小姐平時沒干。

只不過可能是別人家學校的墻和自己學校的還是有點區別，難得失手……不，失足，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

這也就算了，重點是還被路過的夏川看見了。

然后他丫的還嘲諷太菜。

這能忍嗎？

那肯定不能忍。

盡管大小姐這會兒狼狽地摔坐在地上，也非常有骨氣地讓他趕滾，絕不向敵人尋求幫助。

看著年懶懶散散的背影漸漸遠去，腳踝傳來的陣痛，溫北雨“嘶”了一聲，簡直氣得想捶墻：“草，這個混蛋，居然還真走了！？”

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順便把夏川在心底罵了八百遍，這才扶著墻，勉強地站起。

傍晚時分，天空被落日的殘云燒一片艷麗的紅，由淺漸深，層層疊疊地過渡。

金紅的線籠罩下來，染了樹葉。

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面前。

利落的黑短發，整潔的藍白校服，形清瘦高挑，整個人的氣質都是干凈又清冷的，淡漠且疏離。

溫北雨眨眨眼，眸一下子亮起來。

然后就發現男生只是路過，看也沒看一眼，徑直走了過去。

“喂，那個——”

“前面那個誰！”

“……南嶼！！”

聽見自己的名字，南嶼腳步一頓，側過，視線和站在夕下的對上。

注意到奇奇怪怪的站姿，南嶼微微蹙起眉，主走過去。

停在前大概兩米遠的位置。

“你怎麼會在這，”南嶼垂眸看著，“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

怎麼一上來就是兩個讓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溫北雨有點尷尬地抬指了鼻子，眼神飄忽，本來想隨便糊弄過去。

但對上男生深黑微冷的眼眸，不知怎麼的，就說了實話。

說完。

南嶼又往前了一步，距離拉近。

“怪不得。”

他嗓音偏低，音也冷，聲音像是含著薄薄冰片灌的耳里，溫北雨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腳踝又傳來鈍痛。

一，整個人重心不穩，即將栽倒的時候。

胳膊被年牢牢地用手攥住。

他的手掌和他的人以及聲音一樣，都是帶著涼意的，滲皮，不自覺了兩下，連睫都在抖。

溫北雨結了一下：“什，什麼？”

“那天晚上，我的同學突然到在傳我有一個朋友。”南嶼緩緩開口，輕描淡寫地說道，抓著的那只手卻一直沒松開。

“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