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明顯的。

兩個人同桌朝夕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一塊兒，夏川對的好對的照顧，唐微微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完全覺不到。

唐微微只是外表看著乖，不是真的不諳世事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

他對，和對其他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待遇。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

是特殊的，是不一樣的。

也正因為如此，唐微微今天在看見夏川把那杯茶給肖蕓時，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像是有一層薄薄的，半明的紙擋在他們中間，能過這層紙看見對面，但又無法看清。

怕自己會錯了意。

怕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自作多。

直到現在。

那層紙被夏川親自捅破了，一切都變得清晰又象。

——我喜歡你啊。

耳邊仿佛還回著這一句話，年的氣息依然近在咫尺，呼吸溫熱，唐微微覺得自己的耳燙得不行。

心臟跳也快到不行。

唐微微張了張，想說些什麼。

要告訴他。

要給他回應。

“我……”

課桌忽然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猛地一個震，立在桌面上的書“啪”地倒下來。

前桌的飛機頭轉過頭，歉意地說：“啊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

后面的話沒說完，卡在嚨里。

夏川還保持著和唐微微說悄悄話的姿勢，離得特別近，聽見靜才往后退開了一點兒，手收回來，拉開距離。

大概是被嚇了一跳，小姑娘杏眼睜得圓溜溜的，眸瀲滟，櫻微微張著。

耳朵和臉蛋兒都紅了。

非常人。

左看看，右看看，飛機頭倒吸一口冷氣。

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佬膽子也太大了點兒，竟然公然在課堂上跟同桌調！！！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飛機頭咽了咽口水。

“……”

飛機頭當他們是默認，連忙手把書重新給立起來：“你們繼續，繼續……”

前桌倆人都陷了安靜如的狀態。

僵，也不敢。

被這麼一打斷，唐微微也不知道后面的話要不要繼續說了，側頭看了看夏川，他倒是沒什麼反應的樣子。

年的神是一貫的淡然，就好像剛剛告白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微微看著他抬手又把立著的書放下去，勾了支筆過來，邊轉筆邊說：“先上課，老師在看這邊。”

“…………”

所以請問您為什麼要在課堂上跟我說這種話啊！

是存心想憋死我吧！！！

-

放學，今天剛好又到他們做值日。

其他同學陸陸續續地走了，教室里變得空，只剩下他們兩個。

傍晚的從窗外穿進來，細小的灰塵在空氣里沉沉浮浮，被染上金。

唐微微拿著掃把，有點兒心不在焉的掃著，時不時抬眼看看走廊，年形又高又瘦，微微彎著腰，額前碎發垂下去，看不見臉。

言又止。

“還沒好？”

夏川從后門走進來，幫把沒掃完的教室一起掃完，拎著垃圾桶下樓倒垃圾。

唐微微沒跟上去，坐在位置上等他。

夏川回來前去洗了手，手上漉漉的，指尖還在滴水，服的下擺也有許水漬。

進教室的時候小姑娘還在發呆，他手在眼前晃了一下：“有沒有紙？”

“啊……”唐微微收回思緒，從口袋里了，拆了一包餐巾紙給他，“喏。”

夏川接過來，白的紙巾沾水變得明，那雙手修長漂亮，白，只是簡單一個手的作，都顯得漫不經心的人。

“夏川。”唐微微忽然喊他，想跟他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才剛開口，教室的門板就被人敲了敲。

“……”

靠，這次又是誰啊。

再一次被打斷想說的話的唐微微非常不耐地轉過，就看見王花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

夏川拭的作一頓，抬眼看過去。

視線和王花對上，年神波瀾不驚，手上的水已經干了，垃圾桶剛剛清理過，他沒扔進去，隨手把紙塞進屜：“老師您找我？我最近應該沒犯什麼事兒吧。”

他上學期剛來的時候，三中多人不服他，覺得一剛從初中升上來的高一小鬼能有多厲害，來找碴的人很多。

他當初也惹過不麻煩，時常被王花喊去辦公室“喝茶”。

“今天先不找你，”王花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朝唐微微招了招手，“微微，跟我去辦公室一趟。”

唐微微莫名其妙地跟上去。

放學時間，辦公室里除之外，還有一排大概是上課調皮搗蛋的男生被抓進來罰站。

老師在訓話，他們各個都站得吊兒郎當的，沒在聽。

看見唐微微走進來，有一個還故意吹了聲口哨，被他們老師拿書卷著了一下胳膊，依然是嬉皮笑臉的。

直到他看見辦公室窗外站了個面容冷淡的年。

對上那道黑沉沉的視線，他立刻就慫了。

王花坐下以后，看著面前站著的乖巧安靜的，嘆了一聲，到底也不忍心說太重的話：“微微啊，老師相信你是個乖孩子。”

唐微微知道這種話后面一般會跟一個“但是”或者“只是”之類的轉折。

心里有種不太妙的預。

其實大致上猜到了，王花找來是想說什麼。

“只是你現在還小，心思應該更多的放在學習上。”

“知道你績好，但要保持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聽李老師說你今天上課很不認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唐微微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王花頓了頓，試探地問：“你是不是……在跟夏川談？”

早這個現象在每個學校都會有，尤其是像他們九班這種吊車尾的班級，大部分同學不好好讀書，就喜歡逃課打架談。

可唐微微不一樣。

是中途班進來的，績優異，格也好，王花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姑娘，不想被影響，被耽誤。

是一次偶然路過教室，在后門聽見班里同學討論，說他們倆關系有點兒過于親。

當時就留了個心眼。

觀察了幾天，發現這倆孩子走得那不是一般的近。

這可不得了。

“沒有的，老師。”唐微微張地了擺。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被問及這樣的問題，能很淡定地說出一大堆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否認的話。

可自從夏川說出那句話，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是變得有點兒微妙起來。

應該算什麼關系呢？

告白者，與被告白者？

反正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純潔的同桌關系了。

唐微微現在很心虛。

盡管天地良心，他們并沒有真的在談，但心里就是虛。

“老師您為什麼會這麼問？”唐微微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的心里只有學習，這次期中績倒退了一名，我非常難過，本沒心思去想其他東西。老師您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早的！”

見此，王花非常欣地拍拍的肩膀：“好孩子，你能有這份覺悟就好。”

-

夏川靠在辦公室外的墻壁上，一條曲著，垂著頭，盯著走廊的地面，耳邊全是小姑娘那句堅定的——

“我絕對不會早的。”

其實并不意外。

明明是早就猜到了的結果，親耳聽見，心里卻還是不怎麼舒坦。

夏川覺得自己今天可能過于沖了。

他喜歡唐微微，這是他很早就確定了的事，早到什麼時間又是什麼原因，他也說不出來。

可能是清明節那天，給他撐了傘，陪了他一整天。

也可能是某個周五的晚上。

他看見不食人間煙火般地站在街邊，眉眼如畫。以及回家前說的那一句：我周一很想見你。

又或許是更早。

在那個下雪的夜晚，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聲“哥哥”，他就心了。

賀行舟前不久還問過他：“你和小唐同學現在是什麼況啊？我能不能改口喊嫂子了？”

當時是在他們經常聚會的一家店，包廂里，夏川坐在沙發上，周圍幾個人都在煙，云霧彌漫的像是仙境。

只有他沒，他甚至還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生怕自己上沾染到煙味。

問及原因，只是簡簡單單四個字。

——聞不了。

這個“”指得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賀行舟把煙掐了湊過去：“說說唄川哥，你還沒表白嗎？”

“嗯。”夏川瞥他一眼，嫌棄道，“你別靠我太近。”

賀行舟翻了個白眼，坐在沙發扶手上：“川哥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娶何啊！”

昏黃線里，年側了側頭，懶散地笑了一下，聲音低淡：“可不就是奔著娶去的麼。”

“！！！”

在座的幾人面面相覷，都瞪大了眼。

心一聲握草。

“不然像你們一樣，”夏川挑眉，“玩幾個月就分？”

賀行舟不樂意了：“誒誒，夏川同志請你注意下言辭，你別詛咒我們啊，我和諾諾現在好著呢！”

諾諾就是之前那位學姐，夏川也沒想到他們真能在一起，他記得賀行舟這小子以前好像說過不喜歡姐弟來著？

不過他以前似乎也說過……不喜歡太吵的生。

想起自家那位話癆小同桌，夏川往后靠了靠，無聲彎起角。

只要是的話，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

告白這件事夏川思考了很久，本來不想這麼快的，可他怕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又誤會了該怎麼辦。

他想讓知道，讓明白。

現在暫時不能在一起也沒關系，他可以等。

但他得先確認一下。

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回去的路上，唐微微難得沉默寡言一回，沒有按平常的慣例講笑話逗他，低著小腦袋也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夏川走在側，手里拎著的書包。

眼看著小姑娘就要撞上電線桿了，他嘖了一聲，往前一步，拎著的領子往回拽：“想什麼想這麼迷。”

“南嶼……”唐微微低聲回答。

聽見這個名字，年黑眸瞇起，松開手，掰著的腦袋轉過來，著的下強行讓抬起臉看向自己：“想他干什麼，你喜歡他？”

“啊？”唐微微眨了一下眼，反應過來了，趕解釋，“不是，我不喜歡他，也沒想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語序有些混，“我是在想怎麼超過他，就年級排名，你知道吧。”

剛剛在辦公室里王花和聊了很多，也幫分析了上次期中為什麼會掉到第二的原因。

對于班里唯一一個尖子生，王花可以說是非常上心了。

夏川看著：“這麼熱學習啊，優等生。”

最后那三個字他拖長了尾音，好像帶了點兒別的意味，聲線低而緩，他用舌尖抵了下上顎，長睫垂著，掩去了眼底的。

優等生。

優等生……

他突然開始討厭這個稱呼了，就好像在提醒著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夏川之前有想過，他和唐微微不是一條路上的人，這沒事，他可以往所在的方向靠近，他可以做出改變。

那麼好的孩。

值得擁有最好的。

夏川不想把讓給別人，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變最好的，可以配得上的。

“那你要不要繼續教教我，”夏川手進口袋，出一早上買水時隨手拿的棒棒糖，剝開糖紙，食指和拇指著白的兒，遞到小姑娘邊，他歪頭笑了一下，“這是報酬。”

唐微微沒手去接，直接張啊嗚包進去，聲音含糊：“那你這報酬也太隨便了，一塊錢就想打發我？”

夏川：“那你又要我送你十？”

唐微微把糖咬碎：“十塊錢，還沒一杯茶貴，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不錯了，”夏川想起些什麼，笑了一下，“我就不一樣了，五塊錢就能被打發。”

唐微微很詫異：“五塊錢就能打發你，誰這麼有排面啊夏爺？”

夏川垂眸：“還能有誰。”

天已經很晚了，穹頂從一片蔚藍漸漸染上金紅，再變很深的絳紫，現在剛好六點，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車輛很多，喇叭聲此起彼伏。

他們站在一個十字路口，邊說話邊等紅綠燈。

這會兒剛好綠燈亮了。

夏川沒繼續這個話題，手自然地拉過小姑娘的手，帶著往對面走：“現在先去吃飯。”

唐微微愣了一下。

掌心傳來的清晰且明顯，干燥溫熱的，屬于年的手。

他之前也不是沒有拉著走過馬路，但那時候都是抓手腕，還隔著長袖校服一層薄薄的布料。

他從來沒直接的，這樣牽的手。

唐微微低頭，隨著夏川的腳步跟在后面，看著他牽著自己的那只手，手指小幅度地收了一下。

沒有掙。

而是地，回握住他。

大概是覺到了的回應，夏川彎了彎角。

他沒回頭，手掌轉了個方向，五指準確地.的指間。

十指相扣。

唐微微臉噌地一下紅了，甩了兩下，沒甩開。

加快腳步往前跑了兩步，追上夏川，側頭瞪著他，聲音低，似警告又似撒：“你別得寸進尺啊。”

嗓音太了，眼神也，一點威懾力都沒。

“讓你抱了那麼多回，牽一次不過分吧。”夏川說。

“……”

唐微微無話可說了。

那行吧，牽就牽。

小姑娘發出一聲輕哼，出勉強的表。

然而上揚著的角卻是暴了此刻的心，臉頰兩側的梨渦若若現，杏兒眼彎月牙的形狀，亮晶晶的，像藏著。

喜歡這種東西，就算是捂住了，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很些事不需要明說，本就已經足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