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節那天是個大晴天，明。

表演人員要提前去后臺準備，時間一到，九班教室頓時空了大片。

唐微微左手拎著小提琴盒，右手拎著演出服的袋子，走在前面那些說說笑笑兩手空空，演話劇的同學后面。

莫名像個……拎包小妹。

加上材偏小，看起來就更有一種可憐。

有男同學注意到了，想過來幫忙，才剛剛開口說出一個“我”字，猝不及防地被打斷，右邊多出了一道人影。

“給我。”

年低沉的嗓音響在側。

還沒等唐微微反應過來，雙手一空，手里那點兒重量倏然沒了。

唐微微抬頭，看見年淡漠的面容，他像是還沒睡醒，眼皮子略微耷拉著，額前碎發微，唐微微下意識手幫他理了理。

夏川也沒躲開，仍由小姑娘踮起腳，抬手撥弄自己的劉海。

兩個人距離得很近，呼吸都能到。

就好像他再稍微低一點頭，就可以親到似的。

作親又自然。

等弄好后，夏川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走吧。”

“嗯。”唐微微應了聲。

剛才那個想展現紳士風度的男生倒也識趣，見是夏川，自覺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三兩步追上前面的同學一起走了。

唐微微和夏川就跟在后面。

后臺里面人已經來的多的了，本來進進出出也沒人在意，有個人無意間抬頭一瞥，又收回視線繼續做自己的事。

……三秒后突然回過神來。

心一聲握草！！！

那人激地拿胳膊撞了撞旁邊的好友：“那不是夏川嗎，大佬怎麼來后臺了！難道他也有表演！！？嗚嗚嗚和大佬在同一個屋檐下我有點兒張怎麼辦！”

“想什麼呢你。”好友翻了個白眼，“你就算沒看見人家手里拎著的東西，也該看看他后跟著誰吧。”

那人定睛往門口一看。

自從夏川進來后，原本喧囂的后臺一下子安靜下來。

在背臺詞的也不背了，在哼歌的也不哼了，化妝的化一半也停下來了，睜著一大一小眼睛好奇地看向那邊。

年形清瘦而拔，神散漫，走進來時眾人的視線像是都黏在了他上，半天才注意到他后還跟了個小尾。

小尾穿著校服，個子在生中屬于中等偏低，但那張臉蛋絕對是最頂尖的那掛。

就是看起來實在太乖了。

特別是旁邊還有夏川這麼個反面教材襯托。

……可能現在都流行優等生x不良年這種搭配吧。

大家心里如是想。

那人收回視線，和好友嘆息道：“太矮了，我剛才不是沒看見嘛。不過如果矮個十厘米就能換來大佬的喜歡，那我也是愿意的！”

剛好走到這邊的唐微微：“……”說這話是想氣死誰？

告訴你，不可能的。

你想都不要想——做！夢！

-

夏川幫把東西放在桌上，唐微微跟他道了聲謝，從袋子里翻出演出服，白的，布料是紗，有蕾花邊兒。

夏川也沒看清款式，瞥了一眼：“那我先走了。”

“嗯，”唐微微抱著那條子，跟他揮了揮手，“那我先去換服了，我們等會兒開場見呀。”

夏川應完后，轉，看見站在離他兩三米遠位置的男生，腳步頓住。

白襯衫，黑西。

還有那副悉的金框眼鏡。

呵。

夏川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是不顯，只是原本微揚著的角放平了一些，神冷淡，微微瞇了瞇眼。

言安表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后臺不允許閑雜人員，所以不好意思，得請你出去了。”

他頓了頓，很輕地喊出他的名字：“夏川，弟弟。”

夏川沒理他，長邁開，目不斜視地從他邊徑直越過。

-

正式的表演很快開始。

先是主持人在臺上邀請學校領導致辭，講了一會兒話，然后就迎來了第一個表演的同學。

“讓我們有請高一三班的肖蕓為我們帶來歌曲——《我們都是好孩子》。”

唐微微看著一個穿著淺米子的生起，去到了舞臺邊上的等候區，大概是因為第一個上場，看上去有點兒張。

這姑娘看著還眼。

九班和三班隔得遠，不在同一層，唐微微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

哦，開學不久的那個心早餐。

心早餐唱歌好聽的，音有屬于孩子的，唱完以后，可以聽見臺下熱烈的掌聲，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場。

臺下。

座位是按照班級坐的，大部分同學都規規矩矩，不過最后幾排就比較了，各個班不聽話的問題學生都湊那兒了。

夏川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雙輕敞著，垂頭在按手機，對這場表演顯得興致缺缺。

旁邊不停地有人在說話評論著臺上生的歌聲、樣貌，還有材。

“這妹子不錯啊，很細誒，下次有機會去班上要個聯系方式。”

“可這種好學生很難追到手啊，人家一般都不早的。”

“……”

夏川手指一頓。

在他恍神的那幾秒，手機屏幕上跳出了一個“game over”。

夏川嘖了聲，重開了一把，但或許是他心不在焉，很快又死了。他干脆退出游戲，把手機收進口袋，轉頭問賀行舟：“現在到第幾個了？”

“第六個了，馬上就結束了。”賀行舟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下個就是小唐同學。”

言安站在舞臺上，手里拿著話筒，字正腔圓地念道：“下面有請高一九班的唐微微為大家帶來小提琴獨奏——《的禮贊》。”

在他說話的同時，夏川覺得這人的目仿佛穿過了前面無數排的觀眾，直直和他對上。

室燈驟暗，有白的束打在舞臺上。

效果雖然比不上那些明星演唱會，但在看見站在舞臺中央的白時，眾人眼中還是劃過了一陣驚艷。

聚燈籠罩著，左手持琴，右手拿弓，長發披散在背后，上的禮服是吊帶的，出的脖頸和手臂皮白到近乎發。

子剛好到膝蓋，小纖細而勻稱，穿著一雙白小高跟。

真的就像是仙一樣。

夏川終于收起打從進來就一直漫不經心的神，坐姿稍微端正了些，目不轉睛盯著舞臺，看著閉上眼，開始拉琴。

輕盈溫暖的旋律在廳回。

臺下很安靜，前面有幾個男生小聲地頭接耳議論著什麼，和前面幾場表演一樣，重點不在音樂本，而是演奏者。

座椅倏地被人從后面重重踹了一下。

他們回過頭，對上年沉冷的神，僵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麼后，連連道歉。

夏川也不想在這里鬧事，忍了忍，還算禮貌地問：“安靜點可以？”

這幾人也是比較慫，哪里敢說不可以，接下來一段時間里甚至是雀無聲，連大氣兒都不敢。

一曲終了，觀眾們的掌聲無比響亮。

賀行舟和周明哲他們一邊瘋狂拍手，一邊拿胳膊撞其他幾個兄弟，罵道：“你們是沒吃飽飯嗎，能不能鼓得用力點！！可不能讓咱們川哥家的小仙落了面子啊！”

兄弟們都很配合，后排的掌聲又大了一倍不止。

夏川笑笑，也抬手鼓掌。

臺上的對著觀眾席鞠了一躬，離場前，視線似乎投來了他的方向，抬起右手，舉著琴弓揮了揮。

夏川看著下去，垂下眸，著笑出聲來。

其他人聽沒聽出來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覺到了，注進樂音里的。

這首曲子是埃爾加寫給他妻子的婚禮曲，旋律深而溫暖。可是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夏川聽見這首曲子，只能到悲傷。

在用琴聲安他。

努力地把曲調往歡快的方向拉，希他別再難過。

他都聽懂了。

-

唐微微回到后臺，班里有幾個玩得好的同學都來夸，是真心還是假意不好說。把演出服換下來，整理好東西，抱著琴盒溜到觀眾席。

本來是想問問倪玥在哪兒，結果這姑娘大概是看節目看太迷，沒看手機。

在場麻麻，烏的坐了那麼多人，連九班在哪個區域都找不到，想了想，干脆直接去最后一排。

唐微微是有點兒輕度近視的，距離太遠，也沒看清后排那些人的臉，只是比起前面滿滿當當的人，最后排明顯空了許多。

依照形，依稀能辨認出夏川。

一過去，幾個男生都在起哄，賀行舟特別自覺地把夏川旁邊的位置讓了出來，還其名曰：“你倆是同桌，你倆坐一塊。”

“……”

唐微微無語地走過去，坐下。

他們倆坐在那也沒說話，一個低頭玩手機，一個雙手托腮，瞇著眼看著舞臺表演。

賀行舟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

賀行舟一拍大，把兩側的人目都吸引過來，開始嘆：“唐微微同學，你剛才的表演實在太彩了，太令人激了！”

唐微微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激，眨眨眼睛，聲音比起他的大嗓門要小上不，清甜而：“謝謝喔。”

賀行舟繼續道：“川哥，你看看你同桌，多麼優秀啊！你說你績拿不出手，連個特長也沒有，別人問起你會什麼，你說你擅長睡覺和打架，這也太丟人了！”

夏川放下手機，略微前傾，手肘撐著膝蓋轉頭看過去，平靜地問：“皮了？”

唐微微坐在他們倆中間，往左邊看了看，又往右邊看了看。

“不是啊，你難道不知道嗎？”開口，想為自己的同桌證明一下，“夏川他……”

——會彈鋼琴的。

后面五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夏川打斷：“他不知道。”

唐微微拖著尾音“噢……”了一聲，然后就不繼續說下去了。

“不是，”賀行舟一臉懵，“什麼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清楚點？”

唐微微笑得眉眼彎彎，眼睛里有靈的，淺淺的梨渦浮現在臉頰兩側。今天表演，化了點兒淡妝，長長的睫卷翹，瓣嫣紅，珠像是櫻桃一般人。

“我知道，”小姑娘歪著腦袋，故意說，“但我不告訴你。”

夏川會彈鋼琴，只有知道。

也只有看見過。

他們甚至在家里還合奏了不下十次。

像是有了一個獨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只有彼此才知道。每當想起來，心里都滿是甜的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