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人來人往，放眼去全是背著書包剛放學的學生，大片藍白中夾雜著數異類。

賣著關東煮麻辣燙的食推車圍了一圈學生，唐微微繞過他們，扶著肩上的書包帶子，腳步加快，追上前面的年。

“夏！川！”唐微微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袖子。

“……”

“你別走那麼快呀，我們再商量商量唄？”

夏川側頭瞥一眼，沒說話。

袖口被抓著，他也沒掙開，就任由拉扯著自己的胳膊，搖搖晃晃，小腦袋仰著，里還在不停地念叨。

“嘀嘀——”

后有喇叭聲響起。

夏川稍稍側頭，余掃見后方的車輛正在向他們近，迅速地抓過的手腕，把人拉進自己懷里。

幾乎是同一時間，車子與他們肩而過。

“……”

唐微微著通紅的鼻尖從他懷里出來。

眼眶也是的，微微嘟起，聲音糯糯地：“疼死了……下次再發生這種況，你就不能給我點反應時間？”

年目涼涼看著：“那剛才和你擁抱的就不是我，而是你腳下踩著的馬路了。”

“……”

“小姑娘，”夏川松開抓著手腕的那只手，屈指在額前彈了一下，把經常對他說的那句臺詞還給，“你可長點兒心吧。”

“…………”

類似的況發生過不止一次兩次，唐微微很識趣地沒有反駁。

大概沉默了十秒鐘左右。

唐微微猶豫著開口：“那什麼……”

“嗯？”

舌尖刮過紅潤的瓣了，一只手抬起撓了撓臉頰，似乎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其實，現在，真有點兒想吃點心……”

-

往左拐兩條街有一家甜品店，唐微微經常來，有時候會上倪玥，有時候也會喊夏川。

那倆人都不喜甜，所以每次來都是坐在那看著吃。

店的裝修非常心，玻璃門上著火烈鳥的圖案，里面的墻紙是淡的，有羽的裝飾。

唐微微也沒管夏川，給自己點了一份提拉米蘇和一杯草莓牛，然后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里連座位都是創意心形狀。

放眼去一片的。

夏川第一次進來這家店時，變扭得不行，渾的細胞仿佛都在訴說著抗拒。不過看其他位置上也坐著大概陪朋友來的男生，他又釋然了。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唐微微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捧著臉，眼神期盼。

剛才在天臺上，得知夏川的媽媽也曾教過他這首曲子，唐微微是很驚訝的。

一時間還想岔了一下。

不過那個荒誕的念頭很快就被拋之腦后，轉而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既然你也會彈，那不如我們一起合奏呀！”

藝節的表演節目是設有獎項的，獎勵還厚。除去老師評委的打分，還有同學們的投票也計績。

有夏川在，不愁拉不到票！

這位哥在學校里的人氣毋庸置疑，生就不用說了，跟他玩在一起的男生也多，人氣獎還不是隨便拿的。

夏川看著窗外，玻璃窗上映著他平靜冷淡的面容，他淡聲說：“我不會。”

“你不是說你媽媽教過你嗎？”唐微微站起來往前探出子，半趴在桌面上，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騙我呢？”

夏川轉過頭，看了一眼，嘆氣著說：“沒騙你。”

右手被年捉住，他掌心微微的涼，讓指尖了兩下，又了。

唐微微把手收回來，重新在座位上坐好，抬眼看向他。

年的眸很深，一片純粹的黑。

像是沒有星星的夜晚，看不見毫亮。

猝不及防地，清明節那天在陵園看見的，年站在墓碑前淋著雨的那一幕。

浮現在的腦海里。

和眼前，他此刻的模樣重疊。

那麼的令人心疼。

唐微微聽見夏川用很沉的語調，像是抑著某種緒，緩聲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走以后，沒人再教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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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這個字的含義有很多種。

單純的走路。也可以，代表離開。

——離開去哪呢？

看著年晦暗的眼神，唐微微想，那一定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再也沒辦法見面的那種。

“……”

唐微微咬著沒再說話。

及到他的傷心事，其實很自責，盡管知道這不能全怪，但心底還是控制不住地疚。

不想讓他難過的。

既然這首曲子會喚起他悲傷的回憶，那唐微微肯定是不會再在他面前彈的了，文藝匯演也不能用這首表演。

可能是因為心太差，連喜歡的草莓牛喝起來都索然無味。

見對面的突然陷了長久的沉默，夏川還有些不太適應，抬起修長的手，輕輕叩了叩桌面：“想什麼呢。”

唐微微下意識回答：“在想藝節表演要改哪一首。”

“改什麼，”夏川把手收回去，懶懶靠進椅背里，坐姿又恢復了往日那種沒骨頭似的，“這首曲子不好嗎？”

“好是好，但是……”

“那就這首了。”

“可是——”

“我不跟你一起合奏，你不開心？”

“不是——”

唐微微有些急了，又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實話實說肯定不行，那簡直是又往人家心上了把刀。

正垂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覺桌下有人用腳尖踢了踢自己，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的年掛著散漫的笑，聲音松懶：“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

唐微微一瞬間怔住了。

唐微微張了張，想問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可話到邊，只剩下一個字：“……好。”

其實夏川真的沒有唐微微想象中的那麼難過。

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他也早已經接并且習慣了。而且他也不是一個，會把自的負面緒帶給別人的人。

既然小姑娘因他陷了不開心，那他自然得負責把哄開心。

他們在店里坐了半個小時，出去時，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黑了，潑墨似的深藍像一塊上好的綢緞鋪滿天際。

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當做晚飯，直到走到小區門口，唐微微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的禮贊》你到底是會還是不會？”

既然要合奏，那這個問題肯定得搞清楚。

夏川隨著停住腳步：“不會。”他垂眸，“說了沒騙你。”

“那……”

“那就麻煩你教教我了，”毫無征兆地，年往前傾了傾子，臉湊近，的睫在眼底投下影，漆黑的眼眸里含著笑意，“微微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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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之夏的時候，夏川站在那棟白別墅門口，旁邊的英式庭院路燈散發著和的暈，澤溫暖。

他在屋外看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前院里出現一道矮矮胖胖的影，慢慢朝他靠近。

夏川看見來人，喊了聲：“吳姨。”

“爺，您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吳姨連忙把白鐵藝門打開，“您要是忘帶鑰匙可以喊我的呀，一直站在外面是做什麼。”

進了屋，大廳里璀璨繁華的水晶吊燈亮著，沙發上沒坐著人。

整個房子都靜悄悄的。

夏川換好鞋，走到旋轉樓梯那時，突然問：“我爸在書房？”

“先生這段時間出差了，還要過幾天才回來。”吳姨說。

“嗯，”夏川應了聲，往上走了幾步，又回過問，神冷漠，“那那個人呢。”

他的語氣可以說是非常不友好。

“言夫……言小姐跟先生一塊去了。”

夏川沒再說話，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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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集團是由夏添一手創立的，是希城的龍頭企業，各行業都有涉及，主打房地產。

云之夏別墅區就是由夏添親自設計、監督，并且以他和云然的名字命名的。這還為了商業圈的一段佳話。

每每想到這，夏川都覺得諷刺。

既然當初那麼，為什麼在死后，要讓別的人進這個家門？

哪怕他們現在還未領證。

夏川閉了閉眼，努力把那些糟心的事兒趕出腦海，走過二樓長長的走廊，他停在盡頭那間房間，推開那扇封閉已久的原木門。

首先映眼簾的，是純白的窗紗帷幔。

和同樣純白的。

一架斯坦威三角鋼琴。

恍惚間，他好像又看見多年前的某個午后，穿過前院的樹木，過落地玻璃窗投進來，整間屋子被明亮的線充盈著。

人穿著定制的淺旗袍，坐在鋼琴前閉著眼彈奏，中式和西式的結合，畫面看上去卻不突兀，甚至有一種如畫般的。

有著麗的面容，溫婉的氣質。

是讓他降臨在這個世界，也是那麼細心地教導他，才令他擁有那樣好的品質。

——溫。

“媽，”夏川走過去，站在那架鋼琴前，垂下眸，指尖輕輕在琴蓋上挲著，“我遇見了一個很喜歡的孩。”

“我會做到您說過的那些。”

“只是很可惜，您不能親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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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放假的那三天，剛好夏川家里沒人，就邀請唐微微過來，一起寫作業，順便還能一起練習。

夏川說是不會，其實還是會一點點的，但沒到能上臺表演的程度。他的基礎是從小就打下的，只是后來荒廢了一段時間，再撿起來有些困難。

與其說不會，不如說是忘了。

唐微微跟著夏川走進這間琴房，看著他拉開那層層疊疊的窗簾，在那架純白的大三角前坐下。

燦金的芒落在年發間，暈染偏淺的棕。

他有一半的臉沐浴在里，被分割出明暗影，修長的靈活地在琴鍵上跳躍。

在絕大多數的時候，夏川就是一個格懶散，經常冷著一張臉，看上去難以接近的不良年。

可現在的他不一樣。

他坐在鋼琴前，背脊直，神認真，優雅而又專注。

唐微微心底浮現出一個很適合他的形容詞。

——“貴公子”。

一曲終了，夏川手輕覆在琴鍵上，抬眸看向那個呆了不知道多久的：“你有在聽嗎。”

唐微微回過神，結了一下：“當、當然有啊。”

“是嗎。”夏川從凳子上起，斜歪著靠著鋼琴，又恢復平時的懶散，漆黑的眼微微上挑著，“我怎麼覺，你剛才一直盯著我的臉呢。”

唐微微面不改：“那是你的錯覺，我很認真的在聽好不好。”

年的眼中映著窗外投進來的，一雙眸子亮得驚人，直直著：“我剛才，好像彈錯了幾個音符，”他歪了歪頭，“微微老師幫我指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