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代宗停頓了下，很快便笑道：“男大當婚，大當嫁。這靖邊郡主和李卿的年齡，都到了該當婚嫁的年齡。如今，朕便做主……”

　砰！

　驀地里，宴席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響聲著實不小，生生的打斷了代宗的話。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看向發出聲音的位置。

　袁景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倒在地上，角溢出一黑的來。那黑的掛在袁景知白皙俊的面龐上，顯得妖異而不祥，令人骨悚然。

　坐在他邊的宗室之子忍不住大一聲，屁滾尿流地爬到一邊：“毒藥，是毒藥！來人啊，不好了，太子殿下中毒啦！”

　“袁……太子殿下！”

　秦歆瞬間大驚。

　來不及管什麼，趕撲到袁景知邊，想要查看他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李兆想要拉住秦歆，卻已經來不及。

　代宗起初也被嚇了一跳，轉念想想，覺得袁景知死了倒是更好。于是他很快便冷靜下來，低頭看著秦歆的作，眼里出一興味。

　看不出來，這秦歆對袁景知的事，居然是如此的在意。

　一個貌的子，如此在意另一個無親無故男子的事。

　這就只能說明，秦家這丫頭，對太子這小子的心思，莫非……

　呵。

　代宗意味深長地冷笑一聲，揮了揮手道：“來人啊，去醫，給太子瞧病。”

　那語氣懶洋洋的，似乎不得袁景知早點死去一般。

　秦歆聽見這聲音，惱恨得不行。素來冷靜，這會兒卻也有了一子沖，恨不得直接將代宗撕個碎。

　秦歆深呼吸了許久，卻怎麼都沒能下這份沖來。

　忽然，的手指被人輕輕拉扯了下。

　眼下，正拉著袁景知的手。這也就是說，能做到拉扯手指這個作的人，便只有袁景知一個……

　秦歆微微一怔，低頭看向袁景知。

　袁景知仍是著眼，角卻微微了，不出聲地吐出三個字來。

　秦歆依稀看出，那三個字是“不嚴重”。

　瞬間明白了什麼，整個人松了口氣，輕松了不。

　心底一冷靜，秦歆便意識到了更多事。

　袁景知怎麼會知道，這毒的毒并不嚴重。所以這毒藥，必然是他自己下給自己的。

　好在，袁景知中毒只是計劃當中的事而已。如若他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秦歆定然不會原諒自己。

　太醫很快提著藥箱趕來。為袁景知診治一番之后，他松了口氣，拿出一排亮閃閃的銀針，照著袁景知手上的幾個位扎了下去。

　袁景知嘔出一口黑，神放松了許多。

　太醫收起銀針來，恭恭敬敬地道：“皇上。太子殿下雖是中了毒，但中毒并不深。微臣已經為他用金針祛了毒，眼下只要讓太子殿下再好好休息一番，他很快便能恢復從前的生龍活虎了。”

　代宗一直拈須看著太醫治療。方才他還期著，太醫萬萬不要治好袁景知才好。誰知現在，太醫到底還是將袁景知給治好了。

　代宗一陣失，卻又不好將這份失表現出來，只得強撐著點頭道：“原來如此，你退下領賞吧。”

　“是，微臣多謝皇上。”

　太醫恭恭敬敬地磕了頭，退下了。

　出了這樣的事，代宗自然沒有辦法再宣布秦歆和李兆的婚事。而這場宮宴，顯然也辦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代宗便直接遣散了參加宴會的眾人，讓他們各自回家去了。

　秦歆走出皇宮，想想自己到底沒被皇帝賜婚給李兆，不由松了口氣。放松之余，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宮城一眼。

　宮城巍峨而高聳，屋檐一重接著一重，簡直看不到頭。而袁景知，他眼下就在這冰冷得看不到頭的宮里。很擔憂他的況，卻沒有辦法跟過去……

　秦歆默默攥了先前袁景知送給自己的玉佩，咬了。

　后，驀然響起一道帶著冷意的聲音：“你躲得過這一時，可你躲得過這一世嗎？”

　聲音極，赫然便是李兆的。

　秦歆迅速回過頭去，看見李兆站在不遠，眸底閃爍冷意。

　“原來是李大公子。”秦歆微微瞇起眼睛。袁景知中毒之后，看李兆只覺得更加不順眼，冷言冷語道，“李大公子有什麼想指教的，盡管說就是了。”

　李兆淡淡一笑，沒拿秦歆的語氣當回事，只是輕聲問：“方才那毒藥，是太子殿下自己下的吧？”

　以李兆的聰明，這件事原也不難猜。只是，秦歆顯然不會承認。

　“李大公子，或許你是在邊關待久了，有了皇上的特別允準，故而胡猜測慣了。”秦歆冷眼看著李兆，沉聲道，“不過，這里是鎬京，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邊關。你在這里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李兆悠然一笑：“并沒有證據，不過是風聞言事罷了。”

　“風聞言事？”秦歆冷笑道，“李大公子莫非以為，自己是史嗎？據我所知，我朝只有史大夫，才有風聞言事的權利吧？”

　李兆針鋒相對地道：“然而史風聞言事的對象，也是朝廷。靖邊郡主莫非以為，自己是朝廷麼？”

　“……”

　秦歆見地啞然了片刻。

　一顆心全都落在袁景知上，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可以分出來，和李兆磨皮子。更何況，即使在這里吵贏了又能如何。對于眼下的局面，還是一點助益都沒有。

　秦歆皺了眉頭，沒有再看李兆一眼，直接便上了來時的馬車，要離開皇宮。

　在上車之際，李兆忽然手拉住的手：“靖邊郡主請留步。”

　男子掌心的熱度，過一層菲薄的袖，直接沁秦歆的理當中。

　換做袁景知牽著，會覺得習慣。然而對于李兆，卻是一千一萬個無法習慣！

　“放開！”

　秦歆倏然低喝一聲，使出了巧勁，一把甩開李兆。

　李兆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甩到了另一邊的墻邊，連著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他看向秦歆，不怒反笑道：“秦大小姐的脾，還真是急得很。”

　“我便是再急，也沒有李公子你急。”秦歆冷眼看著李兆，淡淡道，“李大公子，這里畢竟是宮里，不是外頭。我奉勸你一句，你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李兆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秦歆上了馬車，將車簾放下來，冷聲道：“回府。”

　“是。”

　馬車夫答應了一聲，鞭子一揮便要啟程。

　李兆站在秦歆的馬車旁邊，眉眼深深。

　秦歆在放下簾子之前，最后看了李兆一眼。

　李兆的眉骨真的很高。比起大衍人一貫的五和，他的廓更深邃，宛若刀砍斧鑿一般。而且他的深邃和袁景知的深邃，還不是同一種的深邃法。如今到了黑夜，他的一切神全都被潛藏在五之間的影里，讓人一時間難以察覺他的緒。

　這種覺有點奇怪。就像是……

　秦歆皺著眉頭沉了片刻，想找出一個形容來概括李兆面容給的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算了。

　李兆的臉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還是袁景知那邊的事。

　秦歆頭痛地了太，吩咐馬車夫：“快些回去吧。”

　回到秦府之后，就能收到袁景知遞來的消息了。

　馬車夫答應一聲，將車子趕得更快，

　一路回到秦府，秦歆回到自己房里坐下。

　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不由蹙眉。

　袁景知的做法，其實有些不智。

　不，不止是不智。簡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他給自己下毒，雖是能拖延這件事一時。但以后如果代宗又想起這件事來，仍是堅持要賜婚于和袁景知，到時候，袁景知又要怎麼辦。難道他還能再給自己下一次毒麼？

　眼下的境，還真真是讓人頭痛。

　秦歆忍不住嘆了口氣。

　任憑心思千伶百俐，這會兒也難免不知該做什麼才好。

　就這樣一個人愣神了片刻，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秦歆一怔，走過去開門。

　房門打開，穿夜行的袁景知站在那里，臉上還帶著幾分蒼白。

　“袁景知？”秦歆看見他，也是意外得不行，忍不住低呼一聲，“你怎麼來了。”

　袁景知蹙眉：“放心不下，便來了。”

　說著說著，他輕輕了口氣，顯然是腹間一陣疼痛。

　毒藥的勁兒還沒過去，袁景知便跑到這里來了，真真是胡鬧。

　秦歆心疼得不行，連忙拿了張椅子給他：“袁景知，你坐。”

　“嗯。”

　袁景知淡淡應了一聲，順勢坐下。

　秦歆心疼地蹙眉：“你今天，實在是不必給自己下毒的。”

　其實仔細想想，要解決那件事，何止有千八百種法子。偏偏袁景知這一出手，就選擇了對自己損害最大的那一種……今天的袁景知笨拙得，簡直就不像平時的他了。

　秦歆看著袁景知，想要呵責他幾句，又不忍心開口。

　袁景知淡淡笑笑，笑容缺乏神：“我也是一時急，來不及多想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