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歆，代宗向來是有幾分瞧不起的。因此說起話來，也并未將放在眼里。

　“這……”使者聞言一愣。他也沒想到，代宗居然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瞧不起秦歆，“可是大衍皇帝，您不要忘了。先前這靖邊郡主在你們京郊的圍場上，就打敗了我們北狄的勇士。”

　“那是騎功夫，算不得數。”代宗更是不以為然，“秦家人的確是武力出眾，可就算武力出眾，也不過是能做十人敵，最多百人敵罷了。你們北狄如此看重這批糧草，送去押運這糧草的人，又有多人？總也有上千人了吧。要說秦家那丫頭出手，直接讓你們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睡了過去，又把糧草走……這樣的事，你們北狄難道相信嗎？”

　說著說著，代宗簡直對北狄使者的想法嗤之以鼻。

　北狄使者聽得直咬牙。

　然而，礙著自己還要求代宗辦事，北狄使者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低聲下氣的道：“不論如何，請皇上顧念一下我們北狄的百姓……”

　代宗沒有說話，濃黑的眉漸漸皺了起來。

　德才察言觀，立刻站出來叱道：“聽你的意思，莫非你要了咱們大衍的一批糧草還不算，還想再拿一批？你這話，便有些不知好歹了吧！”

　“不不，小人哪有這個意思。”北狄使者趕搖頭，“小人只是想請皇上派使者去前線秦家軍的陣營查一查，看看糧草到底是不是在那里！”

　代宗冷聲問：“如果糧草不在呢？”

　“那……”北狄使者一咬牙，“若是它真的不在秦家軍的營地，那小人和北狄，便認了！”

　“很好。這是你說的話，你自己可要記住。”代宗冷哼，“下去！”

　“是。”

　北狄使者心下暗自憤恨，卻還是點點頭，恭順地下去了。

　北狄使者離開之后，代宗便一個人坐在龍椅上，瞇起眼睛尋思著什麼。

　德才諂笑著道：“那北狄人真是好不識趣。要了一回糧草還不算，居然還敢要第二回。不過皇上，這麼多的糧草憑空丟失，也的確是件稀奇事。”

　“那有什麼好稀奇的。”代宗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誰不知道北狄境響馬不。這大筆大筆的糧草，誰看了不眼饞呢，大概是被響馬截去了吧。”

　德才連忙笑道：“皇上說得是，您圣明。”

　“不過這件事麼，也是大有可為啊。”代宗瞇起眼睛，冷聲道，“袁景知那小子，似乎已經在邊關待了很久很久……”

　“是。”一提起袁景知，德才便小心了不，小心翼翼地看著代宗的臉道，“太子殿下已經安靜了很久。他在邊關的時候，似乎很是小心，最近都沒傳出過什麼消息來。”

　“呵，小心？”代宗咬牙切齒地冷笑起來，“那小子的確是小心得很。他正在小心等著朕駕崩，好在朕百年之后，自己登上朕的皇位，甚至是干脆找個機會聯合邊關的將領，直接推翻了朕登基！”

　說著說著，代宗的神越發猙獰。

　德才心里清楚，袁景知的事，是代宗的逆鱗。

　眼看著代宗惱怒，他越發的不敢說話，只能低頭裝聾作啞。

　代宗一個人惱怒了許久許久，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朕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小子，一時一刻都沒有。”代宗冷笑著輕聲，頓了頓，又道，“魏國公府的李兆，眼下在不在？你把他給我進宮來。”

　“是。”

　德才聞言趕點頭，打發底下的小太監出了皇宮去尋李兆。

　李兆此時，剛從邊疆歸來。剛剛理好府里的事，便聽說皇宮里有人來找。

　聽說是代宗派人來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平靜地微笑道：“既是如此，公公請帶我進宮吧。”

　“好說好說。您可是未來的魏國公啊，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太監笑瞇瞇地答應一聲。

　李兆微微一笑，拿出一張銀票，從袖底遞給太監。

　太監接過那銀票，笑得越發的歡暢。

　這時，側面的廂房忽然傳來一聲桌椅的悶響。接著，是中年婦人撕心裂肺的悶哼聲：“唔唔！”

　那太監微微一怔，笑道：“李大公子，你府里藏了個什麼玩意兒，怎麼靜這麼大？”

　李兆不聲地瞥了廂房那邊一眼，笑道：“我府上養了不不怎麼聽話的下人。聽這靜，恐怕是府里的管事在懲治那些個下人吧。有損公公清聽，李某心里倒是抱歉得了。”

　“不妨事不妨事。”太監笑道，“誰府里沒幾個不聽話的東西呢。這些都是家事，沒什麼的。李大公子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兆淡淡一笑：“多謝公公恤。”

　兩人說著說著，一前一后地往門口走去。

　一墻之隔的廂房里，李夫人雙手被反剪著綁在背后，眼眸充，上也被塞了麻核。

　邊站著的，赫然是李兆最親信的奴才，劉五。

　聽著李兆和太監的聲音漸行漸遠，劉五冷哼一聲，慢悠悠地道：“李夫人，眼下啊，既然您的境遇已經是這樣了，那就不妨聽奴才提點您一句。您想聯絡外人，讓他們拿下大公子的念頭呢，是萬萬做不到了。而大公子的手腕，若是對您一一使出來，那也不是您能輕易承的。既然如此，奴才看啊，您還是老老實實、安分隨時的在咱們府里待著吧。”

　“唔唔！”

　李夫人聽著劉五的話，掙扎得越發用力。

　掙扎著掙扎著，開始氣吁吁，上也沾染了不的灰塵泥土，顯得骯臟又狼狽。

　在邊，擺著不被撞到地上的家，明顯是方才李夫人掙扎的時候留下的。

　劉五皺了皺眉，厭惡地啐了李夫人一口：“不識抬舉的東西。要不是大公子對你還存著幾分慈心善意，眼下，你早就見閻王去了！”

　李夫人哪里被下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過，直憋得臉紅脖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劉五瞪著李夫人看了半晌，眼看著李夫人憋得有出氣沒進氣，只怕是再捆下去就要待在這里，這才不不愿地拿出李夫人里的麻核。

　李夫人一得自由，頓時了好久好久的氣。

　恨恨地瞪著劉五，罵道：“畜生，背主的奴才。你遲早不得好死！”

　劉五倒也不生氣，悠然地笑道：“奴才得不得好死，其實也無關要。只是夫人，您這不得好死的日子，似乎比奴才的還在眼前呢。”

　“你！”

　李夫人氣得雙眼鼓凸。

　眼看著昔日主母越是氣憤，劉五笑得也就越發的洋洋得意。

　篤篤篤。

　片刻后，門外有人敲門。

　“哎，來了。”

　劉五懶洋洋地答應一聲，來到門口。

　門口來的，是廚房送飯的奴才。

　劉五拿了飯菜過來，盤坐在地上，掰開李夫人的，暴地將飯菜灌了進去。

　那飯菜是冷掉的，有些甚至臭了餿了。李夫人金尊玉貴了這些年，哪里過這份委屈，直惡心得一陣陣的反胃干嘔。

　劉五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腦兒地將飯菜全都塞給李夫人。做完了這一切，他才放下筷子冷笑道：“夫人啊夫人，你可還記得。早些年大公子剛進李府的時候，你吩咐下人給他的是什麼樣的飯食，對他又是什麼樣的待遇。當初大公子吃的東西，甚至還不如這些，連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如。你對他也是非打即罵，一點兒都不顧及大公子的面。你的親兒李悅，對待大公子更是像對待豬狗一般，毫沒有半點恭敬。如今你有這樣的待遇，你兒更是年紀輕輕便橫死在韓府。這全都是你們的報應！”

　“呸，什麼報應不報應的。”李夫人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罵道，“李兆當初府，就是頂替了我那苦命的兒子。他一個洗腳婢的兒子，無緣無故的了我兒的福分。你這狗奴才還想讓我怎麼對待他？我能留下他的一條命，便已經很不錯了！”

　劉五聽得一陣冷笑：“夫人終于不裝了。看來，夫人對這件事還是沒有毫的懺悔之心啊！”

　李夫人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的已經衰弱到極點，完全不想和劉五說什麼話。

　劉五也不跟李夫人多說，直接拿了食盒離開。

　留下李夫人被捆綁著躺在冰涼的地上，臉頰旁邊流下兩行淚來。

　如若在這里的人是真正的李兆，那麼，現在斷不會如此。

　苦命的兒子……

　……

　皇宮。

　李兆從偏門進了宮，直接來到正殿。

　代宗端坐在正殿里，似乎正在凝思什麼。

　李兆走進去，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禮：“臣李兆，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是李卿到了。”代宗點頭，抬手道，“平吧。”

　“謝萬歲。”

　李兆站起來。

　代宗盯著李兆看了片刻，忽然笑道：“李卿，你在本朝一直很重用。不過卿，你可知道，朕為什麼要重用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