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笑容都極虛偽。

　安伊公主想了想，道：“既然是結盟，那本宮就先提幾個條件好了。”

　秦歆頷首：“公主請講。”

　“這麼爽快？”安伊公主似笑非笑，“不怕本宮獅子大開口？”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秦歆笑道，“談生意，不向來都是這樣麼。”

　“說得好。”安伊公主點頭，隨即道，“我們西戎，要和你們大衍進行為期二十年的互市。而且，你們大衍人不得反對我們西戎，將鹽鐵賣進你們大衍。”

　秦歆挑了挑眉：“公主的要求，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鹽對大衍的重要，自不待言。

　而鐵，更是極重要的戰略資。

　在對鐵管束較強的年代里，朝廷甚至要收繳菜刀、鐵鍋之類。

　安伊公主雙手一攤，道：“你也說過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道理。本宮現在，已經把這個價格開出來了。接下來要怎麼還錢，是你自己的事。”

　“好，那我就試著還錢便了。”

　秦歆笑笑，面不改地拿出了自己在鎬京鋪子里練出來的皮子，跟安伊公主討價還價起來。

　先前能跟幾個大臣同時辯論而面不改，皮子自然是伶俐無比。

　而安伊公主久居西戎，雖說中也有幾分雄才大略。但西戎人在辯論這方面，又怎麼趕得上大衍人。

　于是，局面幾乎是往秦歆這邊一面倒。

　安伊公主起初還能保持冷靜，然而沒過多久，就被殺價殺得面若死灰。

　“停！”最終，安伊公主忍不住大一聲，怒瞪著秦歆，“你們大衍國的人，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禮儀之邦嗎？既然如此，你們還錢的時候，怎麼能這麼……這麼的……”

　眼下剛定下合作來，安伊公主不敢得罪秦歆，便沒有將難聽的話宣之于口。

　然而不難聽出，沒有說出的話，是一個“無恥”。

　秦歆雖然聽出了安安伊公主潛藏的意思，卻連一點惱火都沒有，很坦然地笑道：“安伊公主先前可是說過，我大可以坐地還錢的。我眼下已經討價還價了，您還有什麼別的想說的嗎？”

　“你……好吧。”安伊公主深呼吸了下，忍著怒氣道，“條件，可以隨后再談。不管怎麼說，咱們先把合作確立下來。”

　秦歆隨即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擊掌盟誓。”

　“好！”安伊公主當即答應，抬起手來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秦歆亦是手，和安伊公主三擊掌。

　三下清脆的掌聲之后，安伊公主放下手來。

　想想剛才和秦歆達的契約，忍不住勾了勾。

　原以為大衍國中一潭死水，都是些呆頭呆腦的蠢貨。可如今看來，大衍部，也并非是沒有聰明人呢……

　不過，就算以秦歆的聰明，也未必能看出秦云的真實份來。畢竟，秦云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給他的喬裝打扮不僅是最好的，而且這幾天，他就連開口說話都被止了。

　如果這樣秦歆還能看出秦云的份，那索就跟秦歆的姓氏好了！

　安伊公主越想越是得意，心里微微松了口氣，臉上也出淡淡的笑容來。

　秦歆看了安伊公主一眼，笑道：“想不到，安伊公主對結盟的事，居然如此高興。”

　“本宮自然是開心得吶。”安伊公主虛偽道，“畢竟，本宮眼下的舉可是善舉，能幫助到不大衍人呢。”

　“是啊，安伊公主往后在我們大衍，一定是萬家生佛的人。定會有不人，給你立下長生牌位呢。”秦歆笑著笑著，忽然話鋒一轉，“——既然安伊公主為了這件事這樣的高興，那對于另一件事對您造的不快，您應當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安伊公主心里咯噔一聲，表面上也是狠狠一愣：“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秦歆笑笑，“公主您放心，我們不會對您做出什麼過分的事。畢竟這一來呢，我們大衍是禮儀之邦。二來呢，您不是剛和我們結盟嗎。傷害盟友的事，我們大衍人是不會做的。”

　“呵呵。”

　安伊公主冷笑一聲，擺明了不信。

　什麼禮儀之邦不禮儀之邦的，分明是套著一層禮儀的皮，什麼經過矯飾的話都說得出口。

　秦歆點點頭，道：“看來，安伊公主并不信任我。不過沒關系，很快您就知道我想做什麼了——我想做的，其實不過是一個完璧歸趙而已。”

　“完璧歸趙……”安伊公主蹙了蹙眉，很快便想起了這個詞的意思，臉不由大變，“秦歆！你到底想做什麼？！”

　語氣憤怒無比。

　秦歆微微點頭，有禮地后退一步，口中說出的話雖是漫不經心，卻輕而易舉就能讓安伊公主驚怒加：“安伊公主將我兄長帶去西戎已久，如今也該還他回來了。”

　“什麼你的兄長？”安伊公主還想裝傻，“秦云如今還在西戎宮里，和這邊沒有關系！”

　秦歆淡淡道：“公主。您應該知道，我不是傻子。既然如此，您在我面前裝傻充愣就沒意思了，不是嗎？”

　說罷，轉大步離開。

　“你等等——”

　安伊公主想要出手攔住。

　然而秦歆的作，終究還是比安伊公主快一步。

　秦歆一個閃，使出了輕功，形很快掠過安伊邊，往前繼續走去。

　眼看著秦歆就要徹底離去，安伊公主渾冷汗。

　想想自己先前答應過秦云的事，心里一陣驚懼。

　若是真的讓秦歆把秦云給帶走，今生今世，恐怕都沒有辦法再見到秦云一面了！

　安伊公主一咬牙，眼里閃爍寒。

　拿出一只飛鏢來，就要往秦歆背后去。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袁景知忽然出了手。拿起一顆石子，便將安伊公主的飛鏢打落在地。

　那石子的力道大得雄渾，安伊公主的手被震得生疼。

　憤怒地瞪向袁景知：“你做什麼！”

　“這句話，或許更應該被拿來問您才是。”袁景知神淡漠，冷淡地提示安伊，“公主不要忘了，先前和您合作的人，是靖邊郡主。你若是殺了，還有誰能證明你和大衍的合作？安伊公主可不要為了一個男人，便拋卻了自己的事業才是。”

　“你……我……”

　安伊公主恨恨地咬牙，牙生疼。

　自然知道，袁景知說得很對。

　可是，又怎麼能甘心！

　眼看著和秦然的打賭就要贏了，卻在最后的時刻，直接被秦歆翻盤。這讓怎麼能接！

　雖則安伊公主心里一百個不愿，但還是沒有低頭撿起飛刀。

　袁景知將的舉看在眼里，心里便知道了安伊的選擇。

　果不其然，在秦云和西戎的大業之間，還是選擇了秦云。

　這個人不蠢，是個做大事的樣子。

　“安伊公主是個聰明人。”袁景知淡淡點頭，“孤，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說罷，轉離去。

　“……”

　安伊公主瞪大眼睛。

　怔怔地看著袁景知的背影，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那個男人，自稱“孤”？

　知道，稱孤道寡，在大衍意味著什麼。

　所以這個男人，便是袁景知？

　袁景知在邊那麼久，居然都沒能認得出來……

　安伊公主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臉變得復雜。

　看來和秦歆的眼力，的確是差了不值一層。

　如今輸在秦歆手下，實在是不冤！

　安伊公主跺了跺腳，長嘆了一口氣，扭頭離開了。

　另一邊。

　秦歆迅速回到中軍大帳，帶了一群人，浩浩走到安伊公主的帳篷旁邊。

　然而來到帳篷邊上，卻揮手制止了后的人，淡淡道：“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跟著來的人，大多都是軍中的大老。

　看見秦歆要一個人闖，他們都有些擔心，七八舌地開口。

　“大小姐，你真能行嗎？”

　“郡主你可別撐。要是不行，就上咱們！”

　“沒錯。咱們可不能讓那群西戎人欺負了去。”

　秦歆把他們的話聽在耳里，淡淡一笑，擺了擺手便走進帳篷。

　帳篷里，吉娜坐在秦云邊。

　看見秦歆走進來，警惕地站起來，怒道：“這里是主子的營帳。郡主你既然知道我們主子的份，便不該在這個時候闖進來！”

　“放心。我闖進你們主子帳篷的事，自己心里也清楚。”秦歆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視線卻如刀尖一般的鋒銳，靜靜落在吉娜臉上，“何況，我到底是為什麼來到這里的，你自己心里也應該清楚。”

　“我……”

　吉娜臉變了變，一時語塞。

　秦歆沒有再看，直直地走向站在一旁的秦云：“哥哥，我來帶你回家。”

　秦云子輕輕震了震。

　雖然他早就知道，以這個妹妹如今的聰明，不難認出他的份。

　然而，當他真正聽見秦歆的話語，還是有些激。

　秦云揭下臉上的喬裝，微笑道：“好，我們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