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皇是皇上，是九五之尊。天底下數他最為尊貴，他想要什麼樣的人都能得到，想提拔誰就能提拔誰。”袁景年狀若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一字字直指要害，“可是，貴妃娘娘……這個本事，你就沒有了。你只能依托在我父皇上，他若是心好，你就有好日子過。他若是哪天心不好了，或者寵上了其他人，這好日子麼，你也就過不上了。是不是？”

　林貴妃眼神暗了暗，沒有說話。

　心里清楚，袁景年說得很對。

　和代宗之間的關系，從來都不平等。但這件事，早在進宮的時候，便早已被預料到了。

　他們一個是皇帝，高高在上。另一個是妃子，盡管地位也不低，卻始終都仰賴著皇帝的鼻息才能存活……

　這些，并非是可以左右的。

　“二皇子，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思及此，林貴妃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語氣雖是了然，卻難免有一的幽怨，“皇上畢竟是九五之尊，天下的事，還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一句話？那倒也未必吧。”袁景年笑道，“貴妃娘娘，你想要后位嗎？”

　林貴妃聽得咬牙。

　皇后的位置，肖想了許多許多年，卻從來都沒有功過。

　不管宋皇后的地位如何危如累卵，代宗始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要廢后的事。

　曾經，也不是沒有野心，更不是不想為皇后。于是便選在了某個風和日麗的午間，跟代宗吹了個耳邊風，說宋皇后現在已經不管事了，一心修佛。與其如此，不如直接給宋皇后一個痛快，下旨讓出家修佛。至于這空懸出來的后位麼，自然是由眼下后宮地位最高的人頂上。

　代宗素來不喜宋皇后，對這件事也就無可無不可，沒說什麼。

　當初看見代宗的反應，林貴妃還在暗喜，覺得自己的目的很快便會實現。誰知這件事被太后得知之后，太后當晚就帶著幾個嬤嬤來教訓了一頓。罰跪不說，還當場指責不自量力，出低微，配不上這大衍王朝的后位……

　想想從前的事，林貴妃氣得不行，口不住起伏。

　袁景年浸宮廷許久，最懂人世故。一看林貴妃的反應，他就知道，林貴妃在這方面肯定有著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袁景年咳嗽一聲，笑道：“貴妃娘娘可要知道，宋皇后和您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林貴妃冷聲問：“是什麼？”

　“家世，背景，還有娘家的實力！”袁景年目如炬，一字一字地回答，“宋皇后出世家大族，娘家是朝為的人就有十幾個。這些年，雖然我父皇有意削弱宋家在朝中的力量，但宋家的底子還在。何況，宋家現在還有一個在六部尚書里，地位最為尊崇的吏部尚書。而貴妃娘娘你呢？林家只有一個二品的武威將軍，還是剛提拔上來的，本沒有底子可言！”

　林貴妃一凜：“你的意思是，皇上是因為本宮沒有家世，才如此輕慢于本宮的？”

　輕慢？

　以林貴妃的愚蠢和出，代宗能對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袁景年心中冷笑，表面上卻很誠懇地點頭：“不錯，就是如此。”

　“原來如此，本宮知道了。”林貴妃咬牙，“這一次本宮見到傳武，就讓他好好經營外頭的事。”

　袁景年笑著搖頭：“貴妃娘娘，這件事可沒那麼簡單。朝堂的事比起后宮，要復雜不知道多倍。您想讓林傳武經營林家的勢力范圍也沒用，林家自己有那個本事嗎？”

　一聽袁景年這麼說，林貴妃又沒了主意：“那以你看，本宮該怎麼辦？”

　袁景年笑而不語。

　林貴妃急了，又問：“你倒是說呀？”

　“貴母妃別急。”袁景年穿服下床，笑道，“等時間到了，本皇子自然會告訴你的。”

　說著，他推開窗戶，從后窗直接跳窗而去。

　林貴妃怔怔地看著袁景年，不知道心里是喜是憂。

　只是，看見袁景年離開的時候，心里有了一點不舍。

　……

　另一邊。

　秦歆和秦家人一路來到宴會，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來到宴會，秦歆發現代宗居然已經到了，正在上頭跟德才公公說著話，邊還跟著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子。那子容貌清秀，眉宇間浮著一層怯不勝的意思，和明艷人林貴妃的風格大相徑庭。

　秦夫人看了上頭的人一眼，忍不住小聲問：“這個妃子是誰，我從前怎麼沒見過？”

　“娘，這是棠貴人。”秦歆對這個人心里倒是有數，輕聲道，“聽說，是皇上最近新寵上的人。”

　“原來是棠貴人。”秦夫人恍然，隨即皺著眉頭道，“這人看上去一點也不大氣嘛。”

　言語之間很是嫌棄的樣子。

　秦歆噗嗤一笑：“但有些男人，就是喜歡這種人弱不勝的模樣啊。”

　“嗯，也對。”秦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歆兒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小丫頭，懂得什麼男人喜不喜歡的？你這胡言語都是從哪學來的，當真是不像話！”

　秦歆笑而不語地搖搖頭。

　秦夫人怒瞪著。

　秦歆裝沒看見秦夫人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礙著這里的場合，秦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暗暗將這筆賬記下，準備回去再揪著秦歆好好盤問一番。

　沒過多久，林貴妃、袁景年，還有平時素來低調的大皇子袁景晟等人，全都出席了宴會。

　宴會很快開始。

　代宗素來不喜歡秦歆。因此今天的宴會，盡管名義上是為秦歆舉辦的，他還是連看都沒看秦歆一眼，默默地吃菜喝酒。

　秦歆也沒拿代宗當回事，自顧自地吃得歡快。

　宴會上的許多人還是頭一次注意到秦歆。看穿著一和自己的很不相稱的服，作也和其他千金小姐的斯文不一樣，不由紛紛對側目。

　就連齊芳語也時時憂心地看秦歆一眼，擔心的表現太過魯，讓人詬病。

　在一群意味深長的眼神之間，忽然有人帶著笑意，深深看了秦歆一眼。

　那人正是袁景年。

　袁景年邊的奴才注意到袁景年的視線，湊趣地笑道：“二皇子，那個子就是咱們今天的主角，靖邊郡主秦大小姐了。”

　袁景年頷首：“本皇子知道。”

　“打扮得難看，長得也很一般。”奴才笑道，“好些人都拿當笑話看呢。”

　“一般？靖邊郡主這長相，可遠遠不是一般的地步。”袁景年不同意，“你這奴才，瞎了眼不？”

　袁景年浪花叢許久，早已練出了一看人的本事。

　即使秦歆今天已經有意穿得難看，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秦歆掩藏在一翠之下的貌。

　“靖邊郡主的貌雖然和京中其他的閨秀不一樣，卻是毫都不比們差啊。”袁景年瞇起眼睛緩緩道，“比起其他人，倒是別有一般滋味。”

　他的奴才站在一邊嘿嘿地笑，心想自己卻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酒氣上了頭，袁景年便將顧忌拋開了些，直接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晃晃悠悠地來到秦歆面前。

　這會兒，秦老夫人和秦夫人恰好都在和旁人說話，沒顧及秦歆這邊。

　秦歆一怔，抬起頭來看向來人。

　看見來人的模樣，不由微微瞇起眼睛：“二皇子？”

　可不記得，自己先前和這個袁景年有什麼集。

　“不錯，正是本皇子。”袁景年出一個自認俊逸非凡的笑容，“想不到，靖邊郡主居然認識本皇子。”

　當然認識。

　而且袁景知還重點告訴過，說這個二皇子不是什麼好人呢。

　秦歆心下警惕，沖袁景年禮貌而客氣地一笑，便低頭吃菜。

　“你這丫頭，好生不知好歹！”袁景年邊的奴才看秦歆對自家主子如此不敬，一激便跳了出來，“我家主子好心好意，折節下和你說話……”

　“哎，不要胡說。本皇子和靖邊郡主之間，怎麼稱得上折節下四個字。”袁景年嚴厲斥責了下人一句，轉過頭笑容滿面地對秦歆道，“本皇子對靖邊郡主，其實是傾慕已久了啊。”

　秦歆不聲地笑：“二殿下可知，‘傾慕’這個詞可不能用。”

　“本皇子自然知道。”袁景年輕笑著靠近秦歆，“只是本皇子更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靖邊郡主放心，這個詞，本皇子決計沒有用錯。”

　“……”

　秦歆的笑容僵了下，不自覺地往后了。

　先前李悅雖然屢屢設計，想要壞貞潔。但當時李悅的伎倆畢竟在暗，秦歆對付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可是如今，袁景年卻是明正大地來調戲自己。

　秦歆還從沒應付過這種況，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遠的酒席上首，林貴妃看著袁景年和秦歆之間的互，一時間肝火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