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宗聞言，仍有些不愿：“可是，母后……”

　“皇帝！哀家說的話，你都不聽了麼？”皇太后微怒，“將秦歆放出來，給封賞。要不然，天下人都會知道，是你皇帝事不公！”

　“……是。”

　眼看著事已經無法挽回，代宗只得咬牙認下了。

　想想剛才在那群外臣面前夸下的海口，代宗更是頭疼。

　他咬了咬牙，人把秦歆帶出來。

　秦歆被帶出天牢的時候，姿態還算輕松。

　瞇著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日頭，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放了出來。

　正好，暖暖的，一如計劃功之后的心。

　回想先前，雖然有些事驚險了些，但好歹最終也是有驚無險。

　秦歆彎起角，心不錯地跟著德才回了慈寧宮。

　來到慈寧宮里，秦歆謙恭地跪下：“臣秦歆，見過皇上，見過太后娘娘！皇上萬歲，太后千歲。”

　太后半躺在病榻上，慈眉善目地道：“秦家丫頭，你起來吧。”

　秦歆恭順地起。

　代宗則是一如既往地沉著臉，看著秦歆的眼神也是冷冷的，仿若要吃了一般。

　秦歆沒有理會代宗的眼神，低頭站在那里沒。

　太后又笑道：“你過來，讓哀家看看你。”

　“是。”

　秦歆答應一聲，走到太后邊。

　太后抬手輕輕一下秦歆的手背，笑道：“旁的貴一個個細膩雪白，偏秦家丫頭你曬得這麼黑。想來，這都是你常年跟著父兄在外頭打仗，在自己家里也勤練武功的緣故。”

　秦歆謙虛道：“臣不敢自稱勤快，不過是有一分力，便做一分事罷了。”

　“這就很不錯了。”皇太后親厚地拍拍秦歆的手，轉頭笑道，“這樣好的子，又是出于這樣高貴的家族，理應好好賞賜一番才是。皇帝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代宗沉著臉，不愿地道：“母后說得是。”

　事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要七上臉。

　此時此刻，即便皇太后再怎麼疼這個小兒子，也不得不在心底罵上一句。比起他的哥哥太宗來說，這代宗真真是個不的東西！

　皇太后狠狠瞪了代宗一眼，轉頭對秦歆笑道：“秦家丫頭，你先前斬殺了北狄的右賢王，在和北狄武士的比武之中勝出，如今又救了哀家的命。以哀家看來，這樁樁件件的功勞，封你一個郡主不為過。皇帝你看，給這丫頭一個什麼封號，才合適呢？”

　說著，皇太后漫不經心地瞥向代宗。

　代宗即使是再不愿，也知道這會兒是勢所，不得不然。

　他想了想，開口道：“秦大小姐的功勞，多半都是在邊境的時候、還有嗎面對北狄人的時候立下的。那就賜這丫頭做靖邊郡主好了。”

　“靖邊郡主，靖邊郡主。”皇太后反反復復地念了這個名字兩遍，點頭道，“是個不錯的名字。皇帝，你著人去準備敕封要用的東西。從今兒個起，這丫頭就是靖邊郡主了。”

　靖邊郡主。

　看來這個郡主的頭銜，就是對先前所冤屈的補償了。

　秦歆心底如明鏡一般，緩緩跪下：“多謝太后娘娘，多謝皇上！’

　慈寧宮中伺候的其他人，也紛紛跪下來，齊聲道：“恭喜靖邊郡主，恭喜皇上，恭喜太后！”

　真是好一派和樂的景象。

　一片贊頌聲里，皇太后笑得慈祥。

　等地下人的聲音平息下來，太后看向皇帝，道：“皇帝，哀家這會子有話要跟秦家的丫頭說。人家之間的話，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聽，你先回避一下吧。”

　“是，母后，兒臣告退。”

　代宗正好也不想面對秦歆，便沖太后行了個禮，自己轉離開了慈寧宮。

　路過秦歆的時候，他還不忘冷冷地瞪了秦歆一眼。

　秦歆微微一笑，對代宗的眼神也是心如明鏡。

　代宗一走，太后的臉，立刻就冷了下來。

　秦歆見狀，心底不免起了幾分警惕。

　誰知太后卻是緩緩地道：“秦家丫頭，你知不知道，哀家為什麼特地要讓你過來接封賞？其實這封賞不管在哪兒接，都是一樣的。這一點，你心里也應該有數才是。”

　看來，太后是有意將到這里來的了？

　秦歆對這件事也有些詫異，微微搖頭：“臣不知。”

　“嗯，你不知道，也實屬正常。”太后冷然道，“哀家你過來，是為了讓你知道，先前你到底是為什麼被冤的。”

　秦歆一怔：“太后娘娘……”

　同時，心底起了一陣不安。

　難道說，皇太后已經知道了，那個下毒的宮是袁景知的人？

　卻聽皇太后緩緩道：“米英是個機靈的。事一出，你給哀家灌了甘草綠豆湯之后，他便派人去搜查了下毒宮素日里居住的廡房。你猜猜，哀家在那宮房里，都搜出了什麼好玩意兒？”

　聽太后的語氣，搜出來的那東西，可能是袁景知讓人放進去陷害他人的，也可能是袁景知自己不小心下來的。

　不過，以袁景知的仔細，后者不太可能。

　秦歆并不清楚袁景知到底做了什麼，只能搖頭：“臣不知道。”

　皇太后哼笑了一聲，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畢竟在這件事事發之前，就連哀家都想不到，魏國公府的手居然能得這麼長，甚至是一路到了宮里來！”

　語氣之間，殺意畢。

　秦歆一怔：“魏國公府？”

　看來袁景知陷害的對象，是魏國公府。

　不過這樣做，也沒什麼不對。畢竟李悅一次次陷害在先，李兆又和北狄人勾結在后。不管怎麼說，這魏國公府都是藏污納垢的所在。即使這次當真被打擊到了，也是不冤。

　皇太后冷冷地點頭：“不錯，就是魏國公府。秦歆你可知道，派人來刺殺哀家、鬧出了這好大一出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國公府先前剛剛出嫁的大小姐，李悅！”

　“……是？”

　秦歆也是沒想到，皇太后居然會將調查的結果放到李悅上去，不由目瞪口呆。

　皇太后還以為秦歆是被這個結果震懾到了，冷然頷首：“不錯，就是。太醫先前來看過哀家，李悅給哀家下的毒并不算重，大概是算準了不敢讓哀家死。可那又怎樣呢？還不是一樣，給哀家下了毒？——所以靖邊郡主，哀家今日，有件事要給你去做。”

　秦歆微微低頭：“娘娘請講。”

　“本宮賜你毒酒一壺，白綾一丈。”皇太后一字一頓，“你去工部尚書府里，給李悅一個痛快！看在魏國公府也為大衍國出了不力的份上，哀家賜李悅一個全尸。”

　皇太后居然要殺李悅了？

　秦歆微微一怔，低頭道：“是，臣知道了。”

　并沒有要拒絕太后的意思。

　一來，太后的意思便是旨意。雖然如今已經是郡主之尊，卻也不可能拒絕。

　二來，本就沒有必要去心慈手，不肯殺李悅。

　先前李悅一次次陷害，想要置于死地的時候，又何嘗手過。

　這一趟賜死李悅的事，由米英和秦歆一起出面。

　秦歆很快便領了鴆酒和白綾，與米英一起出了門。

　路上，秦歆有些怔忡。

　米英見狀，笑道：“秦大小姐，不，靖邊郡主，您可能是第一次接這些齷齪事兒。若是您不想看見死人，那就給奴才來辦好了。索奴才對這東西悉得很。”

　秦歆微微一笑，也沒問米英到底是從哪里悉這些事的：“不必。這一次是太后娘娘給我的差事，我必然會辦好的。”

　“嘿嘿，靖邊郡主對太后娘娘如此忠心，看來是個不錯的。”米英一笑道，“往后啊，只要你肯誠心為太后辦事，且還有你的好呢。”

　秦歆笑笑，沒有說話。

　車子一路往前，很快到了韓府里。

　米英套上一件玄黑的長袍，進了韓府。

　韓府的門子原本還想攔下米英，卻被米英邊的人給了一塊腰牌。

　那門子一看腰牌，頓時抖若篩糠，屁滾尿流。連話都不敢再說一句，就這樣看著米英和秦歆一起進了韓府后院。

　韓兆林的院子里，李悅披散著頭發，滿目怨恨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剛剛知道宮里發生的事，這會兒，正在一心盼著秦歆的死。

　綠蝶已經被打發出去，到刺探秦歆死了沒有。

　忽然，房門大開。

　李悅一喜，立刻回過頭：“綠蝶，是你嗎？秦歆死了沒有？……”

　看見不遠的秦歆，李悅的聲音戛然而止。

　米英不不地笑了笑，有心討好秦歆這新鮮出爐的新貴郡主，道：“李大小姐，咱們靖邊郡主福大命大，這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倒是你啊，已經命在旦夕了！”

　“什麼？什麼靖邊郡主，什麼命在旦夕？”李悅臉發青，“你說什麼？”

　米英張口便要解釋。

　秦歆想了想，緩緩道：“米公公，我和李大小姐算是有舊。能否請您行個方便，讓我和李大小姐單獨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