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老夫也是這樣想的。”齊太師微微點頭，隨即冷笑道，“不過，咱們的皇上恐怕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要找到一家子能夠代替秦家人的武將，是件很容易的事。”

　“哪有這麼容易！”宋天冷哼道，“當年漢武帝嘗到了衛青、霍去病的甜頭，后頭便重用了李夫人的親兄弟，李延年，還當李延年可以延續衛霍的榮耀。可后來，這件事又怎的了？李延年還不是兵敗貳師，了千古笑柄！皇上以為，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像秦家人一樣，練一只百戰之師麼？”

　宋天緒激，用詞便有些激烈。

　齊太師花白的眉一皺，嚴厲道：“宋天，慎言吶！”

　宋天聞言一凜，自己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微微低頭：“齊太師教訓得是，是下說話孟浪了。”

　“嗯，知錯就好。”齊太師緩緩點頭，手胡須，“不過，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你。對于秦家丫頭這件事，老夫也很是看不慣……不如這樣，宋天你先在老夫這里休息一夜。待到幾個時辰之后，老夫再帶你宮，一起去面見圣上，談一談這件事，如何？”

　這的確是個穩妥的法子。

　宋天想了想，點頭道：“那就有賴齊太師了。”

　齊太師站起來，送宋天出門。

　臨走，齊太師意味深長地道：“宋天，你如今的選擇，其實非常正確。眾所周知，雖然你宋家出了個皇后，但這個皇后的地位并不算高。而世家大族，從來都不會將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都是分開押寶……你如今的押寶，倒算是很準確呢。”

　齊太師暗示的，是秦歆和袁景知的關系。

　袁景知將秦歆看比眼珠子、比命還要重要的寶貝。

　可以說，站在秦歆這邊，就是站在了袁景知這邊。而只要是討好了秦歆，對于討好袁景知來說，就是事半功倍。

　不得不說，宋天這次的舉，在袁景知這邊，算是刷足了好的。

　宋天一愣：“齊太師，您說什麼？”

　對于秦歆和袁景知的關系，宋天全不知。

　“沒什麼。”齊太師看宋天似乎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便打了個哈哈，行若無事地道，“老夫年紀大了，總說些有的沒的。不經意說了些讓宋天困擾的話，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老太師客氣了。”

　宋天笑了笑，轉頭離開。

　當天一早，兩人便一起去面見皇帝。

　今日不是大朝儀的日子，只是常朝而已。

　因此，代宗也只是面見了數幾個臣子。

　上了朝，齊太師便巍巍地出列，拱手道：“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代宗皺了皺眉。如今一看見齊太師，他就覺得頭疼。但看在齊太師曾經是他老師的份上，代宗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揮手道：“太師有話請講。”

　“是。”齊太師頓了頓，不疾不徐地道，“聽聞昨日，皇上將秦府的大小姐，秦歆關押進了天牢。”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群臣的小小。

　代宗的臉，轉瞬間便沒有那麼好看了。

　真是只麻煩的老狐貍。這件事又是他從哪里聽說的？

　代宗在心底暗罵幾句，表面上狀若無事地道：“齊太師是從哪里聽說的宮闈中事，不妨說來給朕聽聽。”

　代宗話里暗含殺機。

　打聽宮中的聞，對大臣來說，是個天大的忌諱。

　只是，齊太師卻并沒有上當。

　“皇上。”齊太師又拱了拱手，不急不緩地道，“這件事牽扯到您和秦府的大小姐，乃是天家和臣子之間發生的事，算不得宮闈中事。因此對于這件事，臣認為，臣等都有資格去置噱。”

　“你……好吧。”代宗臉有些沉，不愿道，“老師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齊太師緩緩道：“皇上，老臣并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將秦大小姐關押起來。只是秦家曾經為國朝立下汗馬功勞，皇上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押了起來，豈不是令天下人都寒心了嗎？還請皇上三思。”

　說著，齊太師緩緩彎下腰去。

　其他人和秦府也都沒什麼宿怨。秦志素來嚴于律己，對于秦家和秦家軍，這些人心里多也存著敬意。

　因此，一聽齊太師的話，其他人也紛紛彎下膝蓋，恭聲道，“請皇上三思！”

　這群人為秦家說話的模樣，讓代宗有些惱怒。

　他冷冷地看著底下跪著的群臣，冷聲道：“反了，真是反了。這朝廷到底是他秦家的朝廷，還是我袁家的朝廷？”

　“皇上多慮了。”齊太師沉聲道，“臣等就是為了皇上的萬年江山著想，才會讓您多多斟酌，是不是該放了秦大小姐的。”

　代宗一甩袖子，怒道：“秦歆昨日要謀殺太后！做出了這等事，你們還要為辯解？”

　“什麼？”

　“秦大小姐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來？”

　“不是吧？”

　代宗說出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之后，群臣們立刻起了一陣小小的。

　頓時，不人就不敢再為秦歆辯駁什麼了。

　代宗看著眼前的群臣，心底浮現許快意。

　然而齊太師轉過頭去，和邊的宋天小聲商量了幾句之后，很快便又跪下了，鏗鏘有力地開口：“皇上，微臣敢以命擔保。秦大小姐絕不是能做出這樣事的人！請皇上徹查此事，免得寒了忠臣的心吶！”

　“老師，你——”

　代宗瞬間氣結。

　若有可能，他真想將齊太師一起殺了。

　可惜天地君親師，這是他無法逾越的人倫。

　代宗沉地看了齊太師半晌，冷聲問：“如果秦歆真傻要刺殺太后，你們該當如何？”

　齊太師一咬牙，道：“臣愿意和秦大小姐一起赴死。”

　宋天也道：“臣愿意和秦大小姐同罪！”

　大理寺卿看看齊太師和宋天都這樣說，也跟著跪下了。

　他也打心眼里愿意相信，秦家軍主人的兒，不是這樣的人。

　其他人則是礙著代宗的盛怒，沒有這樣說。

　“好，你們很好。”代宗咬牙切齒地笑，“你們都給朕記住了。老師，你是朕的開蒙師父。朕不會要你的命，可是你們——”代宗指著宋天和大理寺卿，冷聲道，“朕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宋天和大理寺卿都是一凜。

　齊太師卻不著急，徐徐問道：“若是皇上真的冤枉了秦大小姐，那該當如何？”

　代宗不假思索地道：“若是朕當真冤了秦歆，那朕就履行上回圍獵時的諾言，封賞于！”

　話音未落，米英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驚喜地響起：“皇上！皇上，太后娘娘已經醒了！正說著要見您呢！”

　“什麼，太后醒了？”

　代宗瞬間大驚，站起來。不顧眼前的臣子們，便急切地跑向了后頭。

　留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覷。

　良久，戶部尚書忍不住埋怨齊太師：“太師爺，您方才也太急躁了。”

　齊太師微微瞇起眼睛：“不，老夫一點也不急躁。為秦大小姐求的時間，剛剛好。”

　慈寧宮里，

　太后被宮扶著半坐起來，正就著宮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湯。

　約莫喝了半碗湯，太后便疲乏地擺了擺手，道：“不喝了，拿下去吧。”

　“是，太后娘娘。”

　宮起行了個禮，將湯撤下去了。

　太后半閉著眼睛，等待代宗過來。

　代宗很快便來到了慈寧宮里，走得很急。

　來到太后面前，他松了口氣，道：“母后，您總算是醒了！”

　“嗯。”太后睜開眼睛看向代宗，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聽說，你把秦家的丫頭給關起來了？”

　“是。”代宗一愣，臉便有些難看了，惡狠狠地一眼掃向米英，“這話是誰告訴母后的？明知道母后的子不爽，卻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

　“你不用問這話是誰告訴哀家的。橫豎這件事是你做得不對，不管是換了誰說出這件事來，結果都是一樣！”皇太后有些不耐煩地一揮手，道，“這無憑無據的，皇帝你怎麼能將秦家的丫頭關押起來呢。被群臣看見，難道就很好看麼？”

　“可，可是……”代宗臉更難看了，“當時的一切證據，都指向是那丫頭要刺殺您。”

　皇太后冷哼道：“雪梨湯是旁人端過來的，自始至終，秦家那丫頭就從未沾手過。再者說，不過是個臣罷了，進宮的機會一年也沒兩回，不可能知道，哀家有每日喝些補品的習慣。說到底，秦家那丫頭本就不可能謀刺哀家。皇帝，你之所以會覺得想殺哀家，也不過是因為，你看秦家的丫頭不順眼罷了！”

　這一番話鞭辟里，無比直接。

　代宗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訕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皇太后冷聲道：“將秦家的丫頭放出來吧。若不是指揮施救得及時，以哀家的，現在當真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