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歆笑問：“既然如此，那麼太師爺，您是答應我的建議了？”

　“不錯，老夫答應了！”齊太師坦然道，“老夫會為你游說刑部尚書。當然，這件事可能關乎刑部尚書自己的前途。所以老夫也不會手太多，一切都由刑部尚書自己決定。若是老夫只顧蘇六娘的命，卻不顧刑部尚書的前途，對刑部尚書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秦歆頷首道：“理應如此。”

　要跟皇帝作對，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膽量。如果刑部尚書肯為蘇六娘出頭，那自然是好。但如果他不愿意，也不能強求什麼。

　道德這東西，就像火焰一般溫暖明亮。人人都愿意接近真正的道德君子。

　只是，若是有人被生生地架了上去，下又下不來，那對他們來說，道德便不是火焰，而是會把人焚燒殆盡的地府冥火了。

　“不錯，秦丫頭。”齊太師著胡須，看向秦歆的眼神也越發親和，“你能這麼想，就已經很不錯了。行了，再過一個時辰，百就要上常朝了。到時候老夫把這些事拿去跟刑部尚書說一說，你就不必再管了。至于現在，咱們且去前頭用早膳吧。”

　秦歆笑道：“那我就厚著臉皮，蹭一蹭太師府的早膳了。”

　齊太師開懷大笑：“哈哈，走吧。”

　一老一往前頭走去。

　齊太師的原配已經去世多年，不需要兒媳來立規矩。

　所以，在齊太師院子里用早膳的人，除了齊太師本人之外，就只有秦歆和齊芳語而已。

　齊太師素簡樸，即使居一品，甚至是被代宗尊崇多年，他的早膳也只有一道小米粥，還有幾碟咸菜、兩個鹵蛋罷了。

　早餐太素淡，齊芳語吃著吃著就吃不下了，把碗筷推到一邊。

　秦歆昨天剛吃完大鴨子，一肚子的油膩。所以眼下，對這些素凈的餐點倒是很喜歡，筷子基本沒停過。

　齊太師喝了半碗粥，抬頭一看孫已經撂了筷子，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搖頭道：“芳語，你眼下年紀還輕，正是長的時候。吃得這麼可不好啊！”

　齊芳語連忙笑道：“祖父您放心吧，孫沒事，只是吃不下而已。”

　“是嗎？”齊太師有些困，“從前，你的胃口一向都是很不錯的。怎麼今天……”

　齊芳語笑道：“偶爾一次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祖父你忘了，我今天起得太早了，胃口不好也是難免。”

　齊太師這才點點頭，算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齊芳語松了口氣，暗暗松開桌面下攥的五指。

　其實，并沒有和一向疼的祖父說實話。

　不想吃飯，是因為家里的飯菜有些讓難以下咽，而不是因為早起的緣故。

　有一句話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最近托韓兆林的福，也吃了不的頂級味，又怎能一下就回到過去日日咽下薄粥的日子呢。

　齊芳語心底想起韓兆林，抿了，甜滋滋的不言語。

　秦歆若有所思地看了齊芳語一眼，沒說什麼。

　……

　早膳時間很快過去。

　用過早膳，齊太師便坐上了上朝的青呢小轎。

　秦歆沒有回秦府，而是選擇在齊府和齊芳語說說話，順便等齊太師的消息。

　想起蘇六娘的事，齊芳語又怒氣沖沖地罵了半晌。

　秦歆笑著安：“芳語姐姐別激。對于這件事，咱們就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天命，是啊。”齊芳語聞言有些泄氣。

　“姑娘，外頭有人來了。”齊芳語邊的侍走過來，低聲道，“說是斜街那邊來的人。”

　斜街，那不就是上次韓兆林和齊芳語私會的地方？

　“當真是斜街來了人？”齊芳語眼前一亮。

　“當真是。”侍笑道，“姑娘快去看看吧，奴婢跟您一起去。”

　齊芳語哼了一聲：“你就不能讓本姑娘自己去嗎？”

　“不行。姑娘這麼金尊玉貴的一個子，從小又沒做過什麼事。這萬一在外頭磕了了的，奴婢可要疚死了。”侍笑著搖搖頭，“奴婢得跟您一起去。”

　秦歆忍不住看了侍一眼。

　先前一直覺得，齊芳語和韓兆林不斷私會，現在看來，齊芳語的侍對這件事，還是多攔了一手的。至，們可從來都沒有讓齊芳語自己去跟韓兆林見過面。

　在能力范圍之，這群婢做得已經不錯了。

　齊芳語起走到門口，一回頭看見秦歆還坐在那里。

　頓時，齊芳語就猶豫了。

　秦歆是客人，也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來了，自己這個做主人的卻不能好好接待，還要讓朋友自己在這里待著，這……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齊芳語一咬牙，狠心道：“歆兒，你跟我一起去。”

　“我？”秦歆一怔，笑著搖搖頭，“芳語姐姐，我就不去了。”

　和韓兆林之間的關系，說不上好。而且對這個人，更是有著近乎本能的反厭惡。

　即使和韓兆林見了面，秦歆也敢確定，結局也不過是相看兩相厭罷了。

　齊芳語卻是下了決心，直接拉著秦歆往外走去。

　秦歆推辭不過，只能跟著齊芳語一起離開。

　斜街街角，韓兆林正站在那里。

　看見齊芳語來了，韓兆林眼前一亮，熱地道：“芳語妹妹。”一轉眼看見秦歆，頓時拉下了臉，一臉嫌惡，“你怎麼來了？”

　秦歆還沒來得及說話，齊芳語便搶在前頭，一臉不悅地道：“是我把歆兒帶到這里的。怎麼了韓郎，你不高興了嗎？”

　秦歆莞爾一笑。

　有好姐妹護著，就是這麼舒坦。

　“你……好吧。”礙著齊芳語，韓兆林沒辦法對秦歆發火，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暗把這筆賬記了下來，“芳語妹妹，你今日怎麼出來得這麼晚。喏，我拿了東西給你。”

　說著，把一只盒子遞給齊芳語。

　齊芳語接過盒子，笑道：“多謝韓郎。”

　韓兆林一臉正氣，把脯拍得山響：“謝什麼，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就好像那只盒子里，盛著什麼和氏璧一樣珍貴的東西一般。

　秦歆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是京城一家很有名氣的百年老店做出的糕餅。

　這糕餅也吃過，吃來不過爾爾。不過齊府家教特別嚴，齊芳語又從小就被齊老太師教養著，等閑不吃外頭雜七雜八的東西。對于齊芳語來說，這種糕餅恐怕就是難得一見的味了。

　秦歆想，也算是找到齊芳語剛才不怎麼吃飯的原因了。

　這糕餅這麼甜這麼膩，不知道用了多雪花白糖和豬油。

　吃了這些東西，若是能繼續吃飯，那才見鬼了。

　“韓郎，你不知道。”齊芳語收起盒子，轉念想起先前蘇六娘的事，容上浮現憤恨，“外頭的那群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大衍王朝的法律，也不管管。外頭那個蘇六娘，簡直要給他們欺負死了！……”

　說著，齊芳語就把這個案子，義憤填膺地告訴了韓兆林。

　韓兆林聽著聽著，卻是一頭的霧水。

　等齊芳語說完，韓兆林才陪笑道：“芳語妹妹，你說的這個案子，我聽明白了。可這個案子，和我又有什麼干系呢？”

　“你？”齊芳語一怔，一時間沒轉過這個彎來，“韓郎，你怎麼會覺得這事和你沒有關系？”

　在看來，路見不平，乃是人人都有的本能。

　秦歆淡淡看著齊芳語，在心底嘆了口氣。

　齊芳語還是太天真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都是事不關己、己所不聞的。

　的這個韓哥哥，也是其中之一呢。

　“這個……”韓兆林心里發苦，他也是不明白，齊芳語為什麼會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關系，“咱們只要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嗎？那蘇六娘只是底層小民，又關系不到咱們頭上。”

　“韓郎，你！”齊芳語頓時大怒，用力瞪了韓兆林一眼，轉道，“歆兒，我們回去。我不想和他說話了！”

　“好。”

　秦歆答應一聲，含笑看了懵著的韓兆林一眼，跟齊芳語一起回了齊府。

　回到齊府，齊芳語余怒未消道：“我真不知道，韓郎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芳語姐姐。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秦歆趁機語重心長地勸，“疾風知勁草，板見忠臣。不到要關頭，原本就難以看出一個人的為人。”

　“可是……”

　齊芳語搖頭，顯然還是無法接這個解釋。

　秦歆暗嘆一聲，也沒再勸。

　這個時候多，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齊芳語呆呆地看著前。

　過了一會，前頭有丫鬟來通報：“老太爺來了。”

　“祖父來了？”

　齊芳語神一震，和秦歆一起站了起來。

　齊老太師剛下朝，連朝服都沒換，背著手走進齊芳語房里。

　看見秦歆，齊老太師嘆了口氣，搖頭道：“刑部尚書沒有答應老夫！”

　對于這個答案，秦歆并不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