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一推六二五：“這是主子的安排，奴婢們不知道理由，也不敢問。”

　“你……哼。”秦大老爺被玉瑤激怒了，冷笑道，“你不敢問，那就讓老爺我來親自問問你家小姐，如何？”

　玉瑤仍是拒絕：“小姐說了，不讓外人進去。”

　秦大老爺份高貴，還從未被人在家里如此拒絕過。聞言，他登時暴跳如雷。

　若非看在玉瑤是秦歆的丫頭，他不便出手教訓的份上，這會功夫，秦大老爺早就揍得玉瑤滿臉開花。

　玉瑤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分毫不讓地跟秦大老爺周旋。

　秦歆聽著外頭的靜，挑了挑眉，抬手拿了火折子。

　噗地一聲，秦歆輕輕將吹亮，點起一盞油燈。

　先前還說家賊難防。這不，家賊已經來了。

　只是，不知等那個家賊看見滿地的紙灰，又會怎麼想？

　秦歆將那疊信紙一頁頁地拋進火里。等信紙差不多燒得只剩最后幾張，才揚聲道：“玉瑤，讓我大伯父進來吧。”

　“小姐，您醒了。”玉瑤一驚，還沒忘演戲演到底，“既然您吩咐了，那奴婢就放大老爺進去了。大老爺，您請。”

　“哼！”

　秦大老爺冷哼一聲，甩袖子進了門。

　一進門，他就被這屋里燃燒宣紙的氣味給震住了。

　滿地的紙灰，飄飄揚揚到都是。

　那些紙灰燒得焦糊一團，要麼是徹底黑了，要麼是碳化又徹底燃燒之后，了灰白的碎片。哪里還有一張紙，能看出原本的面貌來？

　而秦歆的手上，居然還拿著一只信封。那信封赫然就是從北狄前線拿回來的那一只！

　秦大老爺臉皮搐，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了。

　他瞪著秦歆，咬牙切齒：“你，你……”

　“我？我怎麼了？”秦歆笑著，一邊看著秦大老爺，一邊慢條斯理地將手上最后一張紙丟進火里。

　隨即拍了拍手，站起來走到秦大老爺邊，關心地道：“大伯父，您怎麼還多了個口吃的病呢。前陣子，侄可不記得你還有這樣的病啊？”

　口、口吃？

　他本就不是口吃，只是被氣得！

　秦大老爺角搐了半晌，指著地上的紙灰問：“這些東西，該不是你爹給你的家書吧？”

　“伯父英明！”秦歆笑著給秦大老爺戴高帽，“這些可不就是家書麼。”

　“你……”

　秦大老爺頓時眼冒金星。

　他原本已經在代宗派來的人面前，答應了要帶秦志寫的家書回去給代宗看。

　可誰知，秦歆居然玩了這一手！

　這讓他怎麼跟代宗代！

　秦大老爺暴怒咆哮：“你收了家信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燒掉！”

　“哎，大伯父說的哪里話，您說笑了。”秦歆詫異地看了秦大老爺一眼，不以為然地道，“這信收了以后，自然就是我的了。我要如何置屬于我自己的東西，那還不是一個念頭的事兒麼。”

　秦大老爺幾乎氣歪了鼻子，強撐著道：“家書雖是你的，但我難道就不能看了麼？我還沒來得及一解對弟弟的擔憂，就被你生生地斷絕了這個念想。歆兒，你也太過分了！”

　“大伯父說笑了。家書家書，自然是單獨給家人的書信。”秦歆奇怪地看著秦大老爺，“哪有人會把家書，寫給家里所有人的。按大伯父的說法，難道我爹寫給我娘的書信，您也要拆開看看嗎？那還是不必了吧！”

　“……”

　秦大老爺頓時就被氣歪了鼻子。

　奈何秦歆說得很對，秦大老爺拿沒轍。

　秦大老爺暴怒了許久，抬手恨恨地指著秦歆，過了一會，轉拂袖而去。

　秦歆看著秦大老爺的背影，冷笑一聲。

　拍拍手上的紙灰殘渣，站起來沖玉瑤道：“讓外頭灑掃的小丫頭進來，把這些東西都掃了吧。玉瑤你跟我走，我們去祖母那邊看看。”

　秦大老爺拿不到這邊的信，很可能會狗急跳墻，轉向秦老夫人那邊要求看家書。秦歆得防著他的這一手，先去秦老夫人面前上個眼藥再說。

　至于秦夫人那邊，倒還不用這樣提醒。雖然以秦大老爺的臉皮厚度，也不會排斥去秦夫人那邊詢問。但是，大衍王朝畢竟是個講究禮法的地方。大伯子無緣無故跑去問弟媳討要弟弟單獨寄給弟媳家信，這個行為傳出去，是要被許多人笑話的。即使秦大老爺想這麼干，秦老夫人也斷然不會縱容他這樣做。

　秦歆發現，當能利用禮法的時候，對于禮法，就沒有那麼討厭了。

　主仆兩人很快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里。

　秦歆把這件事，晦地跟秦老夫人說了一通。

　秦老夫人聽著，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冷笑：“你大伯父，當真是越來越不了。唉！”

　秦老夫人長嘆一聲。

　秦歆輕聲道：“恕孫直言一句。我大伯父對我父親，并沒有太多的手足之。他要看這些家書，恐怕不是出于對我父親的關懷，而是另有目的的。”

　“嗯，這一點我也知道。”秦老夫人皺著眉頭看了秦歆一眼，“只是，歆兒你說。你大伯父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或許是……”

　秦歆沉思了片刻，看了秦老夫人一眼，最后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猜測給說出來。

　秦老夫人年事已高，子骨畢竟不如年輕時牢靠了。

　可不想讓秦老夫人因為秦大老爺的事，而氣出個好歹來。

　“你不說，我也知道。”秦老夫人看秦歆半天不說話，搖頭嘆了口氣，“你大伯父小時候，倒也是個乖巧聽話的。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了，怎麼越老越乖僻，全然沒有年輕時的樣子了。”

　秦歆笑笑，不太含蓄地說：“或許不是年老乖僻，而是漸漸的不再需要掩飾了。”

　“是啊，你說得對。”秦老夫人倒也不生氣，而是嘆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歆兒，你往后不可太相信人了。即使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也未必就跟你是一條心呢！”

　秦歆低眉：“是，孫知道了。”

　兩人說著話，外頭的丫鬟來報：“老夫人，大老爺在外頭求見。”

　秦老夫人冷冷地一揮手：“不見。你告訴他，老乏了，已經睡下了。”

　“是。”

　丫鬟福了福，走出正院。

　正院門外，秦大老爺正在那里守著。

　丫鬟一出來，便將秦老夫人方才說的理由，告訴了秦大老爺。

　秦大老爺聽得又驚又怒。

　怎麼他剛去秦歆的院子，秦歆就睡下了。這會兒來到秦老夫人的院子，秦老夫人居然也睡下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們秦府又不是育嬰堂，哪來那麼多需要時時刻刻睡著的人！

　秦大老爺氣了一會，想起什麼，問丫鬟：“大小姐剛才是不是來過？”

　“大老爺，您怎麼知道的？”丫鬟詫異地捂住，“大小姐剛才來，和老夫人很是說了一會子的話呢。”

　“……”

　秦大老爺險些氣歪了鼻子。

　事走到這一步，他要是再猜不出，是誰攛掇著秦老夫人休息的，那他就是個傻子。

　行，秦歆，你很好！你有種！

　不愧是秦志的兒，和爹一個德！

　秦大老爺沒有說話，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秦大老爺發現，先前那個的小廝還在那里等著。

　正是這個小廝，讓他把秦志的消息帶回來的。

　“公公。”秦大老爺深吸了一口氣，上前諂笑道，“您還在啊。”

　“沒看見秦大人的消息之前，咱家怎敢不在。”那小廝淡淡道，“怎麼，秦大人您將秦志的家信帶回來了嗎？”

　“這……沒有。”

　秦大老爺臉上發燒，訕然低頭。

　小廝眼睛一瞪：“沒有？”

　“是的。”秦大老爺嘆道，“府里旁人都防著我，不讓我看那封信。”

　小廝皺眉道：“你們好歹都是一家人。就算再防著你，又能怎的？”

　“公公是不知道我的境啊！”秦志苦笑一聲。

　他急著擺跟這件事的干系，便將自己的境，添油加醋跟面前的太監說了一番。

　太監聽得一陣怔愣，忍不住冷笑：“看不出來，這位秦大小姐還是個心大的。”

　“誰說不是！”秦大老爺咬牙切齒地點頭，“要不是從中作梗，只怕這一次，我早就找到看信的法子了！”

　太監安他：“秦大人稍安勿躁，咱家這就進宮去回了皇上。到時候，皇上自有定奪！”

　秦大老爺松了口氣：“那就有賴您了。”

　說著，將幾張匯票塞進太監手里。

　“秦大人客氣了。”

　太監低頭看了看匯票上的金額，拱拱手離開秦府。

　送走太監，秦大老爺頓時松了口氣。

　想想秦歆方才對自己的諸多阻攔，秦大老爺又冷笑了起來。

　這回他倒要看看，他這個鬼點子頗多的侄，難道還能跟皇帝相提并論不。

　如果秦歆是詭計多端的螞蟻，那代宗就是一只大象。

　大象對付螞蟻，還要用什麼手段不。還不是直接一手，就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