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秦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打了個哈欠，玉瑤去給自己拿吃的。

　這個時間，報恩寺的和尚們已經吃過飯了，素齋自然是沒有的。

　玉瑤去齋堂拿了些點心過來，給秦歆吃了。

　秦歆打著哈欠吃點心，一點形象都沒有。

　玉瑤看著秦歆，忍不住哀嘆：“小姐，您是不是太隨便了一點。這其他公侯府里的小姐，一個個都賢淑典雅。哪有您這麼……的。”

　玉瑤看了秦歆一眼，念在多年的主仆分上，很艱難地沒有說出貶低秦歆的形容詞來。

　其實玉瑤覺得，能真實形容秦歆的那幾個詞，對秦歆來說都是一種貶低來著……

　對玉瑤的無奈，秦歆卻是一點都不在乎。

　吃完點心跳下床，站在僧舍中間打了個哈欠：“無所謂，反正現在又沒人看得見我。”

　玉瑤無語：“誰說沒人看得見您了。您看看，這僧舍四周的窗紗多薄！”

　秦歆聳聳肩：“無所謂，反正僧舍外頭又沒有外人。”

　這里是報恩寺特地劃給秦府貴住的地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出現。

　“外頭是沒有外人，但有咱們府里的人啊。”玉瑤無奈道，“阿知就在外頭呢。”

　“什麼？”

　秦歆頓時石化。

　僵地轉過頭，果然看見袁景知站在外頭。

　窗紗遮住了袁景知的臉，秦歆不知道他現在正在以什麼樣的眼看著自己。但秦歆覺得，反正不會是什麼特別好看的臉就是了……

　秦歆表一陣僵，笑不出來。

　袁景知在外頭敲了敲門。

　叩叩兩聲過后，玉瑤走過去把門打開。

　袁景知眼里帶著笑意，看向秦歆：“秦老夫人說，今日要去游湖。”

　“游湖？”秦歆臉一紅，琢磨了片刻就明白過來，“哦，我知道了。”

　報恩寺附近，有一片很清很的湖，堪稱京城最的一片水澤。春日和夏日，往往會有不人乘坐著烏篷船，在湖上四游覽。到了秋日，又有唱著小曲的子劃著船，在湖上采摘菱角和蓮蓬。總之，這湖水一年四季，各有各的法。

　好不容易來報恩寺一趟，秦老夫人了游湖的念頭，也是難怪。

　秦歆打著哈欠換了一套行起來利索些的服，帶著玉瑤出了門。

　秦老夫人那邊，已經等了秦歆半天。看見秦歆來，頓時一喜。等看清了秦歆的打扮，又有些惱怒，皺眉道：“你這丫頭，好端端的，怎麼穿得這麼素凈。好不容易出來游湖一趟，哪有你這麼穿的。”

　秦歆笑道：“孫早上賴床了，自然就起得晚些。這不一起晚，就沒工夫打扮了。”

　秦老夫人本來想斥責秦歆幾句，讓不可懶。轉念想想昨天晚上秦歆遇見的事，到了邊的訓斥，就變了憐。

　看了秦歆一會，嘆道：“你昨天晚上，也是夠不容易的。罷了，到祖母邊來。”

　秦歆哎了一聲，湊了過去。

　秦若蓮看著秦歆和秦老夫人親的模樣，眼里閃過一抹嫉妒。隨即笑道：“阿姐長得漂亮呢。就算不打扮，也把若蓮穩穩地下去了。”

　“這是哪兒的話。”

　秦老夫人今天心不錯，笑著搖搖頭，就要順勢夸秦若蓮幾句。

　秦歆卻搶過了的話頭，笑道：“既然二妹妹這麼夸獎阿姐，那你阿姐我就不謙虛了。我自覺今日，打扮得確實比你好看些。”

　“……”

　秦若蓮沒想到秦歆居然如此不矜持，頓時一噎。

　回過神，重秦歆出悻悻的笑容：“阿姐說笑了。”

　秦歆笑道：“是呀，說笑了。”

　秦若蓮沒敢再跟秦歆多說什麼，扭過頭去跟秦老夫人搭話。

　沒過多久，秦大夫人和秦夫人兩個妯娌，也攜手翩翩而來。

　秦府所有主子都到了，秦老夫人便吩咐邊伺候的娟兒，去告訴船家開船。

　艄公一撐竹蒿，那略顯寒素，卻文氣十足的烏篷船便離了案，往湖心緩緩行駛而去。

　這烏篷船上，能站的人不多。秦老夫人、秦若蓮和秦歆是一艘船。而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就在另一艘船上了。每艘船上，都站著一兩個侍。至于其他人都在岸上，沒有上船。

　至于在秦老夫人這邊伺候的，只有一個娟兒而已。

　這正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便不會再有。

　秦若蓮笑容燦爛，指著湖水笑道：“祖母，這湖水看上去雖然清澈得很，卻是碧綠一片的，讓人難以看見湖心呢。”

　秦老夫人點點頭，道：“的確，看著深。這碧綠的，可能是底下有水草的緣故吧。”

　“水草？”秦若蓮故意問，“就是傳說當中，會纏住下水之人手腳，讓他們無法逃的水草嗎？”

　秦若蓮說得特別詳細。

　秦老夫人不由詫異：“你一個大家閨秀，是從哪兒聽說的這些。”

　秦若蓮忙笑道：“今天早上，孫聽下人閑聊的時候，聽了幾句。”

　秦老夫人疑道：“哪個下人會聊這些？娟兒，你知道麼？”

　娟兒想了想，問：“二小姐說的，莫非是這湖里水鬼的傳說麼？”

　秦老夫人聞言，臉就是一變。

　秦若蓮連忙捂住耳朵，搖頭道：“娟兒快別說了，嚇煞人了。”

　娟兒連忙點頭：“是，既然二小姐害怕，那奴婢就不說了。”

　秦若蓮沒想到娟兒居然答應得這麼爽快，有些悻悻。

　咳嗽了一聲，問秦老夫人：“祖母知道這個傳說麼？”

　秦老夫人搖搖頭。

　秦若蓮便道：“那還是講講吧。”

　“這……是。”娟兒由于了片刻，低聲道，“聽說這湖水里，有一個含冤而死的子。那子被夫家冤枉與鄰居通，被生生地抬進了豬籠里，在湖水里溺水而死。”

　說話間，湖里起了風。

　娟兒說著說著，生生地打了個冷。

　秦老夫人皺眉道：“還有這樣的事。自從太宗朝開始，法律就不允許民間濫用私刑了。凡是私下里殺掉族親的人，都以謀殺罪論。什麼人居然敢不遵太宗皇帝的命令，私下里死妻子？”

　見秦老夫人問得認真，娟兒忙賠笑道：“這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傳說傳說，那就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

　秦若蓮也跟著點頭：“是啊，祖母不要平白為這種事大肝火，多劃不來呢。”

　秦老夫人勉強嗯了一聲：“那麼，這件事接下來如何了？”

　“聽說那個子多年來冤魂不散，年年都要找替死鬼呢。”娟兒又打了個寒。這次純粹是被嚇得，“奴婢還聽說，那個鬼記恨旁人把通的罪名推在上，冤死了。所以啊，每次抓人去做替，都是抓那些命格輕、又做了許多不吉的事，惹得上天也惱怒于他的不祥之人呢。”

　秦老夫人哦了一聲。

　秦若蓮沒想到秦老夫人對這個傳說居然如此缺乏興趣，不由有些掃興。

　這可是專門為秦歆“量打造”的傳說。原以為秦老夫人會問，所謂不吉的事到底是什麼，再將為秦歆量定做的幾件事一一的拋出去。沒想到，秦老夫人居然連問都懶得問。

　這倒是讓秦若蓮覺得，這件事有些扎手了。

　秦歆含笑瞥了秦若蓮一眼，淡淡道：“二妹妹似乎有些失？”

　“失？”秦若蓮眼神閃了閃，連忙笑道，“那是沒有的事。我有什麼好失的呢？”

　“是嗎。”秦歆笑笑，一語雙關道，“有時候期越大，失也就越大。二妹妹，你可要記住這句話才是。”

　秦歆似乎意有所指。

　秦若蓮約察覺到這一點，心下有些難，連忙強調：“阿姐，我真的沒什麼可失的……”

　秦歆卻已經轉過了頭去。

　秦若蓮悻悻地看了秦歆一眼，只覺得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完全無著力。

　在乎的東西，秦歆完全不在乎。

　想跟秦歆說的事，秦歆也不聽。

　今天的計劃，似乎從一出門開始，就有些不順利。

　想到這里，秦若蓮亦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暫且停下這個計劃。

　只是轉念想了想，秦若蓮一咬牙，又橫下了一條心決定賭賭看。

　已經為這件事，做過那麼多的準備了。要是現在不出手，反而是辜負了自己先前的一番苦心。

　與其白白浪費了先前的準備，倒不如試試看！

　秦若蓮很快便下了決定。

　稍后，秦家祖孫乘著的烏篷船，和二位夫人的烏篷船，一前一后地靠了案。

　湖心有一座小島，小島上有幾酒家和茶館。其中一十分風雅，是頗出名的景點。

　今日秦府眷出游，府里的管事便在知會過秦老夫人之后，出手包下了這家酒館，讓秦家一家人單獨用。

　秦老夫人下了船，便在秦歆和秦若蓮的攙扶之下，如閑庭信步一般地進了酒館。

　這家酒館的菜主打，是各種各樣的河鮮。這邊剛把魚蝦之類從河里撈上來，那邊就直接送進廚房，新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