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在安維爾邊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不該問的事不問。雖然心中疑團深重,卻也看出安維爾緒不好,哪里敢多,答應下來便走出辦公室,回對溫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溫妍微微愣了愣,有些愕然地抬眼看著安維爾。安維爾面無表地掃了溫妍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溫妍,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你就不用太勞了。先把搞定,趕去吧。”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一句溫存的關心,卻讓溫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心中驚跳。
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安維爾想要讓助理送自己去醫院。并不是為溫妍著想,為提供方便,而是擔心優寡斷,不愿意去醫院手罷了。
心下又涼了幾分,溫妍邊扯起一苦笑。張了張,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深深地看了安維爾一眼,目痛絕。安維爾避開的眼神,低下頭去,不再理會。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溫妍知道,此事無可轉圜,轉便走。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偏偏不死心,要來自取其辱。溫妍心下悲涼,像吞了一顆蓮子般苦難言。一步步慢慢跟在助理后離開了安維爾的辦公室。
溫妍原本不想讓助理送自己去醫院,又怕安維爾懷疑自己想耍什麼花樣,思來想去,只好上車。
一向開朗歡愉的溫妍此時變得沉默寡言,臉也青白不定,憔悴支離。助理開著車,心下的疑越積越深。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溫妍脖頸上的傷痕,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溫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嗎?”
溫妍正兀自出神,乍然聽助理這樣問,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支支吾吾半天,才遲疑道:“啊……是。沒事,去醫院開點藥就好了。”
“哦,那我陪您去吧。”助理見溫妍神惶,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不,不用了。”溫妍連聲拒絕著,助理奇怪地看著溫妍有些過于激的反應,一時怔住。溫妍這才覺得自己似乎失態了,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自己去就好,不是什麼大病。你送我到醫院門口就回去忙吧。”
“好。”助理心下狐疑,看出溫妍似乎不愿多說,便也只好緘默不問。將車停在醫院門口,看溫妍下車慢慢走進醫院大門,便回了公司。
像是有什麼重拖著溫妍的腳步。抬頭看著醫院里來來往往的病人和醫生,看著滿眼的白,聞著醫院里那種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
寶寶,你會怪媽媽嗎?
溫妍坐在醫院長廊的木椅上,低頭著小腹,鼻尖一酸,眼中再次積蓄起淚來。周圍的人舉步匆匆,沒有人注意到溫妍無的眼神。
遲疑了許久,還是沒有勇氣去跟醫生說,請幫我打掉這個孩子。
溫妍不愿舍棄這個孩子,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逃出醫院,然而安維爾冷漠的神卻再一次浮現在腦海里。
他不是允許的,他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平安降生。即便自己今天留下了孩子,遲早有一天,他會發覺,他會更加雷厲風行地帶自己來醫院,親眼看著孩子被拿掉。
到那時候,恐怕孩子只會遭更大的痛苦。
如果溫妍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此銷聲匿跡,拋下如今擁有的一切,選一個安維爾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從此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下去。
這個念頭只是一瞬便被溫妍了下去,且不說安維爾未必找不到自己。即便找不到,自己真的能夠一個人抗住所有力,做一個單母親嗎?如果生下了孩子,以后要怎樣跟孩子解釋關于他的父親?
溫妍遲疑不定,思前想后,整個人像是在沸水中翻轉騰挪著,幾乎肝腸寸斷。這孩子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溫妍心下躊躇著,無計可施,只一個勁兒地落淚。
“小姐,您……需要幫助嗎?”
不遠有一個護士已經注意了溫妍許久。起初,見溫妍緒低落,在婦產科科室門口已經坐了很久,卻始終不曾進門。便心下遲疑著,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后來見溫妍默默垂淚,十分可憐,還是忍不住上前關切道。
溫妍乍然聽到這聲音,倒嚇了一跳。倏然抬眼,下意識地著眼淚,警惕地盯著那名護士說道:“什麼?”
“我是說,你需要幫助嗎?”那護士和了聲,緩緩問道,“我看你已經在這里很久了……”
大概是護士的溫,讓溫妍放下了戒備之心。眼中淚閃爍,神惶然,無助地低聲說道:“我,我懷孕了……”
那護士聞言,剛要說恭喜,卻又猛地咽住。畢竟,看溫妍的神,這個孩子的到來,對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小姐,你要這個孩子嗎?”那護士遲疑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知道這樣的話很唐突,卻還是低聲說了出來。
即便的聲音已經足夠和,溫妍卻還是渾一,眼中氤氳著一層水汽。片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靜一些,音低沉道:“不要。”
簡短的兩個字說出來,溫妍自己跟那名護士心中俱是一驚。聲音中的抖讓心的不舍蓋彌彰。溫妍低下頭來,掩飾著眼角的淚,不愿將自己,弱的一面暴人前。
那護士畢竟見多了這樣的事,雖然心中慨,卻也習以為常,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溫妍的肩膀,聲說道:“小姐,你如果決定了,就跟我來。我幫你安排手。”說著,護士又抬眼四下看了看,微微蹙眉,“你一個人來的嗎?”
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卻像一針一樣扎進了溫妍的心底。自然明白護士話里的意思,但要如何開口解釋呢?
“是,我自己。”溫妍深吸一口氣,抑著間的哽咽與酸楚,站起來,強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說道:“麻煩你,帶我去手吧。”
仿佛做出了極為艱難的決定。溫妍說完,整個人便覺得周的力氣都像被空了似的,腳步虛浮,幾乎站不穩。而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已經不再溫熱的掌心,依然牢牢地護在腹部。
孩子,媽媽要你說再見了,對不起……
溫妍心中默念著,跟在那護士的后,一步步往前走去。像是麻木了一樣,目怔怔地看著護士為自己填寫病歷,檢查,又一項項告知,手可能會出現的后果
溫妍只是默然點頭。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像是要撞出膛來。
“別害怕,很快就會好的。”護士帶著溫妍走到手室外面坐下來,輕輕拍了拍的手,安道。
溫妍的手指冰冷,臉蒼白。眼中已沒了淚水,只有驚懼的目四下張著,子也輕輕地抖。
手室里正在進行著上一臺墮胎手,聽護士說,里面似乎是一個年輕姑娘,也是一個人來的。那姑娘糊涂,孩子都兩個月了才發現,孩子的父親始終沒有面,又不敢告訴家里,只好一個人來做手。
溫妍面無表地抬眼去看手室的門口。此刻的沒有心思去可憐別人,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腹中的孩子,這個即將要被自己拋棄的孩子。
“吱呀”一聲,手室的門打開了,那個年輕的姑娘被推了出來。溫妍抬頭看了一眼,那姑娘尚在昏迷中,臉煞白,眉峰蹙,手上還打著針。上的被子隨意搭著,出了一截瑩白的小。
隨后,一位醫生走了出來,隨手摘掉沾滿了鮮的手套,丟在后一名護士拿著的一個垃圾桶里。溫妍下意識地起,一眼看到那垃圾桶里鮮模糊的一團。
那是剛剛被殺死的小生命,幾乎已經可以看清手和腳。
溫妍瞬間臉發白,嚇得連連后退了幾步,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轉便彎腰吐起來。
“你還好吧?”護士見狀,連忙走到溫妍后,輕輕地拍著的背部,焦急地問道。
溫妍只是干嘔,難的眉峰蹙。剛剛那一眼,此刻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腦海中,讓驚懼不已。
“那就是的孩子嗎?”溫妍聲音抖,一手努力扶住墻壁,另一只手指著那里面的東西問道。
護士眼中流出一悲憫之,說道:“是的。”
“不,不……”溫妍拼命地搖著頭,驚慌失措地看看醫生和那躺在病床上尚在昏迷的姑娘,尖聲起來,“我不要,我不要!”
“溫小姐,您不要害怕,不疼的,很快就好了……”護士輕拍著溫妍的肩膀,耐心安道。
溫妍怔忡片刻,低頭著自己的小腹,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可是,我的孩子會疼啊……”
“要不然……你再考慮一下?”護士見溫妍悲痛萬分,心下也十分不忍。想了想,又說道,“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如果可以留下,就不要輕易拋棄……”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我想好了再來找你……”溫妍說著,心有余悸地抬眼看了看手室的方向,忽然轉,腳步踉蹌,幾乎像在逃跑似的,離開了人流科。
溫妍神惶地走下樓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方才繃著的神經,也逐漸松弛下來。
如果沒有看到那個被流掉的孩子,或許溫妍此刻已經躺在了手臺上。可那一幕實在太過可怖,溫妍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也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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