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靜的電話打過來時, 謝林晚正在畫室作畫。
鋪開的宣紙上,一株牡丹正躍然紙上。黃的花蕊微微,大紅的花瓣艷滴, 當真是把牡丹的天香國表現的淋漓盡致。
一直到收住最后一筆, 謝林晚才拿起一直震個不停的電話, 按下了接通鍵,肖靜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隨即傳來:
“晚晚,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謝林晚把電話拿開, 看了眼上面的電話號碼,果然是個陌生的——
之前可不是把肖靜并周的全都給拉黑了。
“你有一分鐘的時間。”謝林晚隨即道。
肖靜聲音一滯,明顯沒有想到, 之前在面前唯唯諾諾的謝林晚忽然就變得這麼強。
雖然氣惱,可想到躺在醫院里死氣沉沉的兒子,到底放低了些姿態:
“我在C大對面的咖啡館, 你過來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不去。還有,你和你兒子, 都不要再來煩我。”謝林晚的回答非常干脆,隨即麻利的掛斷電話拉黑號碼一條龍。
“謝林晚!”先是被周今明給趕出來,又親眼瞧見兒子要割腕自殺,肖靜整個人都瀕臨崩潰的邊緣。
說起來這個給謝林晚的電話, 肖靜真是打的萬分不愿。
更想帶到兒子病床前的,其實是林城雪。
結果病床上的周卻冷漠的告訴,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林城雪發生什麼, 他這輩子唯一最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被給設計分手的謝林晚。
肖靜當時就想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如今已經被周今明趕了出來, 他們母子最后的希, 就是林城雪了。
要是林城雪肯和周公開兩人之間的人關系,那周今明肯定會改變主意。畢竟夫妻同床共枕多年,再沒有人比肖靜更了解周今明是個多自私的人。
結果周看的眼神就和看個智障似的。
唯恐刺激了周,肖靜只得避出去,給林城雪打了電話。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電話竟然是打不通的。肖靜不信邪,又用周電話打,這次電話倒是通了,林城雪卻本沒給說話的機會,就直截了當道:
“我媽媽不希我跟周家任何人有牽扯,以后,你不要打電話過來了。”
肖靜氣的好險沒把電話給摔了——
不希跟周家人有牽扯,那之前周崖執掌周氏時,跟在周崖后一句一個哥哥又算怎麼回事?
肖靜并不傻,如何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如今已經被周今明趕了出去,周私生子的份再無可遮掩,林城雪那邊,明顯認為周已經配不上的朋友圈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肖靜才明白,只有兒子,才是唯一的依靠。
為了讓周重新振作起來,肖靜可不是又想起了謝林晚?
雖然現在依舊瞧不上謝林晚的份,可為了兒子,也只有著鼻子忍了。最起碼,看自己接了謝林晚,和兒子的關系好歹能緩和。
還想著自己好不容易肯低頭了,謝林晚接到的電話,一定欣喜若狂,結果就這,就這 ?!
怒火攻心之下,肖靜再也坐不住,拎著坤包就徑直去了C大。
剛行至校門前,就瞧見背著畫夾往外走的謝林晚,看的模樣,明顯是在等人。
肖靜大踏步走過去,直接攔住了謝林晚的去路:
“謝林晚,你竟然敢掛我電話!”
“你是誰呀,這麼大口氣?”謝林晚還沒開口呢,一個男子的聲音卻是突兀響起。
可不正是謝文卓?
肖靜回頭,看謝文卓著不俗,又儀表堂堂,神頓時越發難看:
“晚晚,他是誰?”
“和你有什麼關系嗎?”看謝文卓過來,謝林晚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轉告周,既然已經分手,那即便他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再回頭。”
“原來你就是周的媽啊,”知道肖靜份的第一時間,謝文卓臉就沉了下來,用手推了下謝林晚,“晚晚你先去車上。”
肖靜明顯覺得不妙,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臉都有些發白:
>“晚晚——”
謝林晚卻不理,徑直上了旁邊的邁赫。
肖靜臉上頓時浮起一抹震驚之——
這個男子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開得起這樣的豪車?
還沒回過味來,送完謝林晚上車的謝文卓就再次回轉,瞧著肖靜:
“給你一句忠告,別再纏著我們家晚晚,否則,我保證,你可不只是滾出周家這麼簡單。”
“你,你……”肖靜頓時如遭雷擊。一直到謝文卓的汽車徹底消失了蹤跡,肖靜才哆嗦著手,撥通了一個同樣是做人人的朋友的電話,“芝啊,有一輛車,車牌號,是……你知道,是誰的嗎?”
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吧?謝林晚本連自己兒子都配不上,又怎麼可能配得上其他豪門?
對方本來對肖靜有些不耐煩,聽說了那車牌號,倒是有了些興趣:
“你等等啊,我問一下……”
很快電話里就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這個車牌號,是謝家的,謝家太子爺,謝文卓的車……”
謝林晚竟然真的攀上了謝家,對方還不是什麼旁支,而是謝氏堂堂太子爺?忽然就想到,近段時間,和朋友聊八卦時,對方語焉不詳的那個謝家假孫,難不,就是謝林晚?!
和肖靜的驚恐不安不同,坐在車上的謝林晚卻是安逸的很——
車里溫度是謝林晚覺得最舒服的那一檔,開的茶幾上,還擺滿了各小零食,尤其是那盤焦黃、香氣撲鼻的杏仁餅干,看了就讓人垂涎滴。
“舅舅就是不聽話,”謝林晚嘆了口氣——
手上的傷才剛剛好,就又開始給自己整吃的。
“三叔開心著呢,”謝文卓也跟著笑——
現在才知道,三叔竟然有這麼好的一手烘焙手藝,他也跟著了不口福。
兄妹倆一路說笑著進了家門,剛一下車,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又瞧見停在院子里的陌生車子,謝文卓反的拉著謝林晚就想上車,卻是一轉頭,正好瞧見神晦暗的于伯。
“于伯,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越……”
“不是他。”于伯搖頭,“是鋼琴協會和商會的會長,還有,三的老師……”
“來勸說三答應做祁鳴的鋼琴之夜嘉賓的。”
這幾天,每天都有一撥人過來謝家,來的緣由也都相同,那就是勸說謝景行答應載譽歸來的世界級鋼琴大師,祁鳴的邀約。
說話間兩個冠楚楚的男子就從房間里出來,神明顯有些挫敗。尤其是右邊那個著個啤酒肚的矮胖男人,神還有些惱火:
“怪不得謝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就這樣的格,早晚都得敗……”
不就是到時候以嘉賓的份到臺上坐一坐,隨便彈首曲子嗎,這邊都給出那麼多的優惠條件了,結果謝家這邊就是不吐口。
倒是跟他一起出來的戴著眼鏡的男子,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明明是祁……強人所難啊……”
一想到剛才,竟然瞧見謝景行,竟然穿了個圍端了盤小蛋糕從廚房出來,他這心里就難過的厲害——
那可是謝景行啊,曾經他拍馬也追不上的殿堂級大師,更是他崇拜的偶像,結果現在卻了這個樣子。
已經墮落這樣的謝景行,真的已經不適合那個萬眾矚目的舞臺了。或者,讓他就這麼沉寂下去,無論對觀眾或者他自己而言,都才是一個更好的結局……
從這個角度來說,倒真是祁鳴太咄咄人了些……
正說話時,就瞧見了站在路邊的謝文卓和謝林晚。兩人視線明顯都在謝林晚上定了下——
這就是謝家那個假孫了。
說起來,謝家對維護也是真維護,比方說直到現在,那邊在謝氏的施下,也就敢模模糊糊映他們的家事,卻并不敢直接題名道姓。
可假的終究是假的。又能對謝家有哪怕一點兒幫助?
哪里比得上他們帶來的無比優厚的合作條件里,就有一個給謝家提供兩次靈舞者療治的機會?
“祁鳴的鋼琴之夜,是什麼時候?”目送兩人離開,謝林晚轉頭看向謝文卓。
“就在半個月后。”謝文卓臉沉——
祁鳴當真是個小人,竟然不但指使了眾多說客到謝家來,他自己還公然在微博上假惺惺的@了三叔,瞬時就把三叔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段時間,最熱的話題可不就是有關謝景行會在半個月后,蒞臨祁鳴鋼琴之夜這件事?
謝文卓能夠想象的到,要是到時候,三叔沒過去,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腥風雨。
“半個月嗎?”謝林晚點了下頭——
讓三舅徹底痊愈,時間還是足夠的。
兩人進了客廳,一推門,就瞧見了背對著他們,呆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的謝景行。
謝文卓瞧著那瘦削的背影,眼睛不覺開始發酸——
小的時候,他曾經坐在爺爺的懷里,看過三叔彈鋼琴的視頻,說句不夸張的話,坐在鋼琴前的三叔宛若鋼琴界的神祇,讓人驚艷到移不開眼睛。
哪里和現在似的,枯槁似老僧?
正恍神間,謝錦程也從樓梯上下來,神擔憂的瞧著小兒子——
從自廢神力后,謝景行的神世界就一直不穩定,這幾天又接連遭刺激,他真的擔心,小兒子會不會再次陷那種極端黑暗的世界里,走不出來……
“爺爺——”謝文卓上前接住謝錦程,低聲道,“不然,我給李叔打個電話?”
話音未落,謝景行忽然就他抬起了手,可不正是要彈琴的模樣?
“快阻止他。”謝錦程猛推了一下謝文卓。
謝林晚卻明顯比謝文卓反應的更快,早在謝景行舉手的第一時間,就跑了過去,用力抱住謝景行的手,眼睛也正對著謝景行沒有焦距的雙眸,一字一字道:
“三舅,你想要彈琴對不對?晚晚也想彈呢,你先聽晚晚彈琴好不好?晚晚彈過了,你再彈……”
這之前,他曾不止一次親眼見過小兒子崩潰的模樣,一旦被黑暗緒主宰,謝景行本就會完全于自己的世界中,和外界徹底隔絕之下,家人在他的眼中,也本不存在似的。
曾經第一次犯病時,瘦弱的謝景行不但差點兒彈廢了雙手,還拗斷了想要讓他停下來的大哥謝景行的手腕……
只是大兒子皮糙厚,晚晚是孩子,怎麼得起半點兒摔打?
更要命的是,一旦謝景行清醒過來,發現他竟然打傷了最疼的晚晚,自責愧疚之下,怕是病必然會加重。
猶記得大兒子謝景卿傷那次,小兒子直接自似的把他自己鎖在房間里足足半年時間……
深吸一口氣,吩咐旁邊同樣傻眼的謝文卓:
“文卓,你去倉庫里,把那支麻醉木倉拿過來……”
麻醉木倉?謝文卓眼睛一熱——
倉庫里確然有一支麻醉木倉,謝文卓之前還以為是打獵用的,原來竟是給小叔準備的嗎?
發病時的小叔,竟然只能被當做野一般來置嗎?
“外公不要——”謝林晚跟著抬頭,眼睛里全是哀求,“別那樣對三舅……”
神漸漸轉為堅毅:
“讓我試試,看能不能給三舅療治……”
“晚晚聽話啊,你三舅,治不好的……”謝錦程神凄涼——
晚晚確實天賦驚人,只是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想要無師自通去療救因神力崩潰而產生的疾患,是本不可能的。
更別說,謝景行的況更復雜,他是自廢神力,傷害更深,神力毀壞的也更徹底……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謝林晚咬牙——
在抱住謝景行雙手的那一刻,謝林晚竟然到了一種系出同源的親切,更詭異的是,甚至覺到一種音韻的流。
那神奇的音韻一遍遍從手指間流過的同時,謝林晚腦海里竟是不自居出現了一首唯至極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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