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若緒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時間點,江予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外。
不同于平時冠楚楚的模樣,他渾上下都了,像剛被人從水里撈上來似的。額前的發稍顯凌,清澈亮的眼睛里,帶著一失意的落魄。
這還是若緒第一次目睹這樣狼狽的江予。
驚訝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腦子里閃過無數個疑問。直到男人朝前走了一步,若有若無的馬鞭草香味飄來,才猛然清醒。
兩人相顧無言了片刻,若緒開口問他:“怎麼這樣?”
江予輕笑了一下,平靜地說到:“雨太大了,停車場離這兒有點遠,我沒帶傘。”
男人輕描淡寫地解釋著自己被淋的原因,又解釋得不夠徹底。
若緒又問:“來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今天和朋友吃飯的時候,我聽見紀云珩問白汐要了你家的地址,就開車過來看一眼。”
若緒琢磨著江予的話。紀云珩離開沒多久,江予便敲開了的房門。估計這兩人是一前一后到的。說不定剛才跟紀云珩聊天的時候,男人就已經不聲不響地站在暗了。
自從在白洲家一起打麻將后,兩人又有近十天沒見面了。
以為自己已經擺了與江予有關的一切,卻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風雨加的夜里,當事人竟主找上門來。
盡管若緒嘗試用同樣平靜的表回視江予,可急促的呼吸還是出心的張。
沉默了好一會兒,是江予先開的口。
“你都開口請紀云珩進去坐了,怎麼厚此薄彼,不請我也坐一會兒?”
若緒一愣。
江予笑起來:“我頭發了,想借一下你家的吹風機。”
猶豫了片刻,若緒還是讓江予進了屋。
若緒為男人找到了干凈的巾,又問他用不用將外套下來烘干。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去餐廳里倒了杯熱茶,并告訴他吹風機就在洗手間的柜子后面,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去取。
江予也沒。他將淋的風掛在一旁的架上,靜靜地站在原地。好在雖然外套了,灰襯衫只被浸染很淺的水跡。過頭發后,他又恢復了致得、風采卓然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若緒問:“不是要用吹風機嗎?”
男人這才回過神來,道了聲謝,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江予在里面吹頭發的時候,若緒開始在屋里翻找了起來。在的印象中,自己有兩把雨傘,其中一把留在了辦公室,另一邊不知道被隨手收在了哪里。
十來分鐘后,當江予將頭發吹了個半干,他走出洗手間后,一眼便看見若緒在玄關翻箱倒柜找雨傘的場景。
江予定住了腳步,不聲不響地打量著人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為什麼要離開智創項目?”
若緒的作一頓,隨即恢復了自然:“張教授沒跟你解釋?團隊的新項目派給了我,夏院長看我手里的活太多,恒一這邊的工作就讓孫老師接手了。”
江予若有所思:“我還以為,程老師是因為之前的事,在生我的氣。”聽見江予的話,若緒迅速回憶起那個黑暗之中的吻。回頭看了一眼,當事人正站在兩米開外,一臉興味地等待著的回應。
“我沒有生氣。”就事論事:“那天晚上的事是個意外,我也有錯。”
男人頗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哦,程老師有什麼錯?”
若緒也一直在思考,有什麼錯。
或許是不應該放任自己和江予單獨相;或許是不應該在夜的掩飾下、肆無忌憚地抓住江予的手;又或許是不應該在那一刻,對一份早在七年前就應該徹底湮滅的抱有期待。
可若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將玄關、客廳搜尋一遍之后,若緒終于放棄尋找雨傘的選項。琢磨了片刻,詢問起江予的意見:“家里的傘不見了。雨還大的,要麼我個車,讓司機直接開到樓下接你,行嗎?”
江予打量著,目冷靜到有些涼薄。他笑起來:“程老師這麼快就想趕我走,是心虛了?”
面對眼前人的步步,若緒到無奈:“已經十點半了,江總,您難道今晚想在我這過夜?”
直到話音落地,若緒才覺得自己失言。面前的江予卻沒有任何表示,臉上依舊是深不可測的表。
兩人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
最后,是若緒先敗下了陣來。
真是有點累了,無論是上,還是心理上,索破罐子破摔,把話挑明了講:“其實,關于那些事,我也很抱歉。我不知道夏院長智創項目的合作方是你,更不知道年前白汐家的聚會你也在,至于紀云珩是你朋友這件事,也是我在認識他之后才發現的。江予,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去打擾你的生活。”
白熾燈的照耀下,江予的眼眸晦暗不明。他問:“可是現在已經打擾了,要怎麼辦?”
若緒一怔,從江予的話里,聽出了埋怨的意思。輕輕呼了口氣,試圖用平靜的語氣說到:“夏院長和你們公司的合作,我以后會盡量避開。白洲和白汐那邊的聚會,我不常去,和你沒什麼偶遇的機會。就這樣吧,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江予遲遲沒說話。
若緒決定為這場如坐針氈的獨畫上句號。轉從架取下江予的外套,一邊開口趕客道:“時間不早了,江總請回吧。”
也許是夜深的緣故,空氣里生出了的涼意。窗外的雨還在聲勢浩大地下著,仿佛要將一整個春天淹沒。
猝不及防的是,江予從后面上來,輕輕抱住了。
后背傳來一陣暖熱,是男人的溫度。若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跳聲越來越快,在有限的腔里轟然炸開。
下一秒,聽見了江予的低聲控訴:“程若緒,我真不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話,你都是怎麼說出口的。”
江予呼出的熱氣,輕地噴薄在耳邊。空氣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熱烈過。
見若緒不說話,他又問:“都七年了,你就沒有一點想我?”
他低下頭,抵在的肩上。
“我有點想你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若緒的腦海像是信號中斷的電視機,出現了一片茫然的雪花點。直到江予吻了上來,才電般地清醒。
若緒試圖從江予的懷里逃離,然而,男人圈住的雙手突然化了枷鎖,明明前一刻還是道貌岸然的君子,此時卻化了最無恥霸道的混蛋。
若緒漸漸變得渾,意迷之中,巍巍向他投降。
接下來的故事就像老房子著火,一發而不可收拾。后半段是在臥室進行的,男人仿佛要在這個夜里,將七年的空缺統統彌補一樣。直到凌晨三點,見若緒累得有氣無力,他才徹底消停下來。
半夢半醒間,若緒聽見了江予從邊離開的靜。浴室里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像一首和的催眠曲。
等江予沖完澡回到臥室,若緒已經睡著了。
大半個晚上的消磨,讓人筋疲力盡。若緒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上午九點。雨停了,過窗紗照進來,并不刺眼。
著窗外發了會兒呆,腦海里閃過昨夜的畫面,這才意識到左手邊還躺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時的江予,正朝這邊側躺著。一雙深的眼睛安靜地看過來。
問他:“什麼時候醒的?”
江予低聲道:“我沒睡著。”
若緒臉上流出了詫異,按照昨晚事態的發展,以為他會比自己更需要睡眠。
“那我現在去買點早餐,你看是吃了再睡,還是等睡醒了再吃?”
若緒說完,試圖離開被窩,結果上半剛支棱起來,就被男人的大手一撈,又綿綿地落回床面。
他的嗓音低啞:“我不,你了嗎?”
“我也還好。”每到周末,若緒通常是到了十一二點,吃一頓早午餐了事。
江予沒再說話,只是附上來吻。直到空氣再次變得燥熱,若緒才回憶起男人之前說的想。也不知道這想念,到底是神上的想,還是上的想。
沒等琢磨清楚,便到了他作里的得寸進尺,若緒委婉地提醒了句,“我得去洗個澡。”
江予的熱氣呼在耳邊,著:“別洗了,等會兒一起。”
這次是從臥室折騰到了浴室,直到云雨初歇,兩人坐在浴缸里,若緒才覺再次回到人間。
江予從后面抱著。音響里播放著緩的輕音樂,中和著空氣中燥熱的分子。
若緒正閉目養神,突然聽見后的人開口:“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若緒疑:“什麼?”
江予湊上來,低聲道:“七年前提分手這事,后悔過嗎?”
若緒沒有想到江予會這麼問,愣怔了片刻,模糊地回憶起當年兩人鬧分手的場景。
那時的若緒,正于人生的最低谷。酒店拍讓不幸卷演藝圈的是非之中,早年遭校園暴力的照片在網上鋪天蓋地,不僅江予剛起步的事業到了影響,母親馮佳薇也因為不堪力導致病惡化,差點跟家人生死相離。
對于他們當初面臨的難題,除了分開,若緒本找不到其它解決辦法。
后來,看見馮佳薇日漸好轉,看見江予演藝事業漸佳境,若緒愈發相信,自己做出分手的決定,正確無比。
香薰蠟燭溫和地燃燒著,空氣里有淡淡的水果香。鋼琴曲結束后,音響里播放起一首低的詠嘆調。
浴缸里,江予依偎著若緒,骨節分明的手還搭在的腰間,親到仿佛要和融為一。
雖然說真話會破壞此刻的氣氛,但若緒一點也不想對江予撒謊。
回答道:“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
江予許久沒有說話。隨著時間的流逝,男人膛的溫度漸漸冷卻。
突然間,手機鈴聲響起,將綿長的寂靜打破。
江予松開懷里的人,從水中起,接過了電話。聽筒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一臉漠然地聽著,最后才說到:“我馬上過來。”
直到離開,江予看起來都是得的。
淋的服已經被暖氣烘干,男人穿在上,又是英俊氣的模樣。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若緒,面無表地說了句:“公司有點事,我們改天再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作者是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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