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喝完杯子里的茶,院外有個靜。突然到來的火,把院落照的通明。
突然間,房門被人破開。杭天宏帶人沖了進來,一抬頭,見坐在桌邊,悠閑飲茶,頓時茫然一愣。又見吳滿衫不整站在邊上,右手微微握拳,置于前,也不,像是被人封了道。
杭天宏讓手下圍住廂房四周,朝走去幾步,冷冷道,“黎綰青,你好大的膽子!不逃不躲,竟還有閑心坐在這里喝茶!我看你是要去喝孟婆湯了!”
黎綰青抬眸掃了眼杭天宏,自認這雙招子還算明亮,豈料被杭天宏這癟用演技騙了。最可憐的是須子,以為是兄弟好友,卻是算計他的豺狼虎豹。勾一笑,譏反問,“為什麼要逃?又為什麼要躲?”
杭天宏只當是死到臨頭,右手抓住腰間鋼刀的刀柄,洋洋自得道,“雖然我很中意你這種漂亮又聰明的人。不過越是漂亮聰明的人,越是禍害,所以你只能死!”
正拔刀,突然間聽到門外傳來慘聲,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在寂靜的夜聽來尤為駭人,悚然。
杭天宏倉皇轉看去,頓時驚得倒吸了口涼氣。只見孤宿白站在門口,左手的劍不斷往下滴著。而門外和院中的地上,已經躺了一片,嫣紅的鮮在月下靜靜流淌。
讓人恐懼的死亡,遠不及此時孤宿白沉冰冷的臉,讓人心頭發憷。
杭天宏試著喊了聲“來人”,無人回應。手心已全是冷汗,攥了攥刀柄,突然揮刀撲向黎綰青,想抓住做要挾。
豈料幾枚暗突然從窗外來,正中杭天宏的右手臂。手中鋼刀‘哐當’落地,杭天宏吃痛一聲,拔出暗按住傷口。見須子和老鬼破窗而來,警惕的步步后退。突然間從另一邊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須子和老鬼正要追,黎綰青喊住他們,勾淺淺一笑,“讓他逃吧,困斗才好玩。”
說著緩緩起,走到孤宿白面前,抬手著他的臉,溫道,“累不累?”
孤宿白搖搖頭,收起劍,輕輕在額頭落下一吻。
聽著前院傳來的廝殺聲,黎綰青拉住他的手,“走,看熱鬧去。”
須子和老鬼急忙跟上。
此時風林客棧,兩方人馬殺作一團。飛濺,慘聲震天,不斷有人倒下死去。蕭風面無表,負手從廝殺和尸中走過。小甲默默跟在后,全神貫注留意四周,謹防有人襲。
一路走來,不沾一點塵埃。
看到花花圃被毀,蕭風停住腳步,眉頭微微鎖起。好幾年悉心灌溉,卻一朝被毀。許久后,抬頭看著夜空,有些慨道,“還記得我是哪年開了風林客棧?”
小甲恭敬作揖回,“回主人,七年前。”
蕭風喃喃,“七年了?”
小甲道,“是的。七年前,主人說累了,就在俊城開了風林客棧,以詩酒會友。可惜這七年來,真的配進風林客棧的,卻寥寥無幾。”
蕭風真的記不得了,甚至說,自梁綠蘿死后的二十多年,像是一場渾渾噩噩的夢。如今回想起來,過去那二十多年,似乎是空白的。沒有喜,沒有怒,沒有哀,沒有樂。
若非黎綰青和孤宿白的出現,他的夢還不會醒。而和黎綰青,孤宿白在室的三天,使他大徹大悟,決定放下過去前塵往事,放下梁綠蘿,也放過自己。他把梁綠蘿送他的紅珠子,留在室,并且封死了室的門。
釋懷后的第一次看夜空,原來夜空是那麼璀璨漂亮。也才想起邊人,轉看著小甲,道,“你來我邊多久了?”
小甲答,“回主人,十八年。”
蕭風苦笑道“你竟在我邊白白蹉跎了十八年,后悔嗎?”
小甲不假思索,“小甲無悔追隨主人!”
小甲真名焦鷹,曾是二十多年前大第一高手。二十多年前,蕭風突然離開京都,不知所蹤,蕭先派他尋找蕭風。大江南北的找了好幾年,終于找到蕭風。他勸蕭風回京,被蕭風拒絕。后來為蕭風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心甘愿留在他邊。姓埋名,取名‘小甲’。
蕭風對小甲激淺笑,怎會不知道他為了自己,舍棄擁有的一切,做一個護院。
站了會兒,兩人往打斗聲激烈的后院走去。
小甲道,“主人,其實您早知道吳滿和趙時的種種惡行,一直不出手,是否在等他們幕后指使者現,將他們一網打盡?”
蕭風“嗯”了聲,鎖眉頭。這半年來,他暗中救下被吳滿和趙時擄走販賣的。他愧對的是,那晚手下去救人時被發現,害得三個被趙時的人殺死。當時他震驚憤怒,已想好如何拔除吳滿和趙時兩個毒瘤。
豈料黎綰青和孤宿白一行人剛好到來,他想看下孤黎夫婦是否如傳聞中那麼傳神,更想試下孤君左和梁綠蘿的兒子到底有什麼能耐。也知黎綰青多管閑事的子,便讓手下裝老百姓,在街上故意泄一些事給他們。
果然,黎綰青執意留下調查此事。
只是他沒料到,采1花大盜會是故人之子,還綁走黎綰青。也知孤宿白和陸無離之間恩怨,便派人纏住孤宿白。在和孤宿白幾次手后,發現他真的很像梁綠蘿。他便想請他到風林客棧一聚,豈料孤宿白不愿意。
無奈之下,他在城中茶館留下暗號,讓黎綰青以為是孤宿白在找,來到風林客棧。沒想到黎綰青竟然和陸無離同來,二人上還捆綁了他發明的金蠶。想來是當年落在陸府,后來被陸無離拿走。
之后如他所料,用黎綰青孤宿白來見自己。甚至他不惜卑鄙的想用洗魂,換孤宿白留下。可是他錯算一件事,孤宿白比他老子孤君左還要倔強。不肯向自己低頭,毅然決然帶黎綰青和陸無離離開。
后來他得知吳滿那邊會有大作,生怕對他們不利。只好派人襲擊船只,帶走須子和老鬼,孤宿白他們來風林客棧。看似刁難,其實是在保護他們。
或是遇到故人之子的欣喜,一時大意,險些被杭天宏端了老窩。
好在那晚察覺不對勁,讓小甲帶一些人離開風林客棧。
這幾天,小甲等人一直躲在俊城里,靜候蕭風的暗號。可笑吳滿,杭天宏和廖起,以為俊城已在他們掌控中。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失蹤的黎綰青,孤宿白和蕭風上,以至于被小甲帶人殺得措手不及,一敗涂地。
而俊城縣衙,以及地方軍隊,在一個時辰前,已被小甲用金牌接手。
釜底薪,一網擒。
只是讓蕭風不解的是,無論怎麼調查,就是查不出吳滿他們的幕后主使者是誰。只知道那人絕非尋常之輩,而且心思縝,藏得很深。
蕭風拍下了小甲肩頭,笑道,“這次你做得很好,還俊城百姓真正的平靜。”
小甲謙卑作揖道,“主子,小甲不敢獨自邀功。這次還要激一人,若非他暗中告知,小甲不可能順利攻客棧,清繳吳滿等余孽。”
蕭風捋了下胡須,疑道,“是誰?”
小甲答,“吳滿之子,吳沖……”
那晚躲在窗外聽杭天宏,廖起和吳滿對話的,就是吳沖。
后院,剛經過一場殺戮,吳沖面有些疲憊,臉上,袍上沾了不鮮。半個時辰前,他和小甲合力攻風林客棧。小甲帶人去找蕭風,他則帶著手下清除敵人。
那晚被黎綰青從廖起手下救下,醒了后他裝失憶,說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其實他記得一清二楚,甚至早就知道,自己非吳滿親生。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所以一直以來自暴自棄。遇到黎綰青后,他懂了,也長大了,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老遠看到一間廂房亮著燭,他帶人走進去,看到吳滿站在房中,看樣子像被人封了。
畢竟是相了二十多年的父子,他愣了下,擺手讓手下出去。關上房門,走到吳滿面前,靜靜看著他。
吳滿還不知道吳沖已經棄暗投明,把他當救命稻草,焦急道,“沖兒,快救為父!”
吳沖沒說話,臉有些慘淡。沉思許久,道,“那晚……是你授意廖起殺我?”
吳滿一怔,出一干笑,“你個傻孩子,你在說什麼!你是為父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為父怎會……”
吳沖低聲咆哮道,“虎毒是不食子!但是我并非你親生兒子!”
即便這個事實很殘忍,以至于吳沖了眼眶,別過臉,攥雙拳不放。
吳滿不愣住,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原來你早就知道,呵呵。看樣子,你已經投靠黎綰青那邊。也好,死在你手上,總比死在外人手上要好。手吧,殺了我……”
吳沖扭頭看著吳滿,歇斯底里道,“我只想知道,那晚是不是你授意廖起殺我?!”
見他眼中泛著淚,吳滿心頭一,眼神了下來,“此時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吳沖執意,“我只想知道!”
許久后,吳滿才慘淡一笑,道,“即便我早知你非我親生,但我還是將你養在我邊。人非草木,豈能無。你我二十多載父子,我又真的舍得傷你命。廖起名義上雖為我的侍衛,實則他是主人派來監視我的……孩子,你相信為父嗎?”
吳沖抱住吳滿,失聲痛哭,不住點頭,“相信……我相信爹爹!這些年我給爹爹惹了多麻煩事,爹爹卻從未大聲責備過一句。記得小時候,有次我高熱不醒,爹爹日夜不離的守在我邊。那種好,是無法裝出來的。在我心中,爹爹永遠是沖兒的好爹爹……”
“可我不是一個好人。我一生沉迷,碌碌無為,一事無。為虎作倀,做盡壞事。也是報應,才落得如此下場……孩子,為父看到你變好,老懷安。你千萬不要學為父,以后一定要做個好人。”
吳滿心中無限唏噓,不老淚縱橫。他想過,可是為時晚矣。回首為的二十多年,錯就錯在太過貪心,能力不足。最后無力左右,只能借來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