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我出院了。

這天，我把小董的死訊，通知給了家裏人。

聽見這個消息，小董的父親只問了一句話——那個不惜賣去救治的父親，是這樣說的：「靜賢死了？怎麼能死呢，以後誰還來給弟弟錢？」

真是黑幽默。

我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在殺錯人之後，喬菲徹底神失常了。

陸澤南再次把關進了神病院。這一次，全程都沒有任何反抗，只是又哭又笑，裏還不斷念叨著「為什麼」三個字。

是啊，為什麼呢？

也是在這一天，Aaron帶著小董的骨灰盒，登上了去往國的飛機。

「我想，我這輩子，是很難再上什麼人了。」登機之前，Aaron笑了笑，「我以後再也不會回到中國了。葉子，如果可以，我希你和陸澤南可以長長久久，一生平安順遂。」

表面上，他還是那麼溫和，溫和得雲淡風輕。但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里幾乎就只有一片死寂……

我忍住哽咽的衝，說：「保重。」

「保重。」

一向看Aaron不順眼的陸澤南，也難得地上前抱了抱他。

叮咚一聲，音箱裏響起機場廣播。

一個溫甜的聲說：「請MU587號航班的乘客準備登機。」

「我走了。」

Aaron抱起小董的骨灰盒，上了飛機。

那隻骨灰盒小小的，從外表上看並不像是骨灰盒，只是一個陶瓷做的漂亮盒子而已。

很難相信，小董一個大活人，竟然就變了這麼小的一點點……

我看著Aaron轉了一個彎，背影消失在登機口那裏。

這一走，也是永別。

陸澤南輕嘆一聲：「走吧。」

「嗯。」

我忍住哭泣的衝，和陸澤南一起離開機場。

……

由於公事繁忙，陸澤南離開機場之後，直接開車送我回了家。而他自己，則是馬不停蹄地趕往君弘，理事務。

我回到房間里，看了一會孩子，心多好了一點。

孩子咯咯地笑了一會，忽然垮下了小臉。

我和待在一起的時間太，有點分不清這是了，還是紙尿需要更換了。

「張嫂——」

我打開門，剛要人，就看見張嫂沖了過來。

「！」張嫂在我面前停下，一臉驚恐，「快跑，您快跑！」

的表，就像在被鬼追似的。

我被弄得很茫然：「怎麼了？」

「那是……啊！」

張嫂還沒說完，猛地慘一聲，倒在地上。

「張嫂！」

我趕蹲下來，看見後背上著一支小小的飛鏢，倒了口冷氣，「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一個很陌生的聲音說：「喬小姐，飛鏢上塗的是麻醉藥。只是暈過去了。」

「誰？！」

我嚇了一跳。

一個黑的影，從走廊的暗走出來。

那是個高大的男人，從頭到腳裹在黑西裝里，和陸澤南那些保鏢一樣。

但是，他上有種特別懾人的氣息。陸澤南那群保鏢在他面前，簡直就像是一群春遊的小學生……

「喬小姐。」他走到我面前，鞠了一躬，「老爺子請您去大宅那邊坐坐。」

老爺子？我警覺地問：「是陸老爺子？」

「是的。」男人微微點頭，「喬小姐，請吧。」

我後退了幾步，冷冷地問：「你先把話說清楚。他讓我去大宅幹什麼？」

男人有點不耐煩了：「老爺子的心思，我們從來都不敢猜。喬小姐，請！」

我咬了咬，著自己冷靜下來，跟他討價還價：「跟你去可以。但是，我的孩子怎麼辦？」

「我們會派專人照顧。」男人看了看錶，催促我，「喬小姐，快點走吧。」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推了我一把。

我差點摔倒，憤怒地厲喝：「別我！」

「好的。」男人完全沒被嚇住，「那麼，請你快點。」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

我抿了抿，跟在他背後，一路下了樓。

男人讓我上了一輛車子，開車帶著我去了陸老爺子的宅第。

宅子裏線很暗，幾乎暗無天日。我走進去之後，花了好一會才習慣過來。

男人說：「喬小姐，老爺子在書房等您。」

「我知道了。」

我冷冷地說了一句，穿過巨大的客廳，往陸老爺子的書房走。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我直接進去，發現裏邊除了線暗，還瀰漫著一藥味。

我在鼻子前邊扇了扇。

忽然，頭頂的吊燈亮了起來。

燈特別明亮，我不得不抬手擋住眼睛，才慢慢習慣。

「喬小姐，你來了。」

窗邊傳來一個蒼老無比，也衰弱無比的聲音。

那是……陸老爺子？

我怔了下，放下擋在眼前的手。

陸老爺子坐在窗前的安樂椅上，沖我無力地笑了笑：「你好。」

看清陸老爺子的瞬間，我差點驚出聲。

和上次見面的時候比，陸老爺子瘦了好多好多。他臉上長滿了老人斑，頭髮也全白了。手指枯乾得像爪，只有肚子莫名的大，大得像懷胎八月！

「你、你這是怎麼……？！」

我驚慌失措，連敬語都忘了用。

「呵呵，嚇著你了。」

陸老爺子笑了笑，指著旁邊的椅子，「坐。」

難得的和悅。

我惴惴不安地坐下來，理智也終於回來了：「您這是……肝腹水？」

「是啊。」陸老爺子淡淡地說，「肝癌，晚期。」

肝癌……我又驚了。

回過神，我一時間也想不出該說什麼，只能說場面話：「您放寬心好好養病，會好起來的。」

「不會好起來嘍。」陸老爺子笑了，笑容里有點惆悵，「這種病啊，就算再有錢也沒得治。」

「……」

他這話，我沒法接。

陸老爺子嘆了口氣：「喬小姐，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憾是什麼？」

我當然不知道，搖了搖頭。

「我死前要是能見到羨魚一面，該有多好。」陸老爺子失落地笑了笑，「秦羨魚，你知道吧？那是你的祖母。」

……

晴天霹靂。

我呆住了，愣愣地看著陸老爺子，半天才回過神：「您……是怎麼知道的？」

陸老爺子輕描淡寫地說：「要查這種事，是很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