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嫁人，我想工作。」

小楊臉上掛著笑，但眼神很鄭重，也很嚴肅，「我以後的人生還很漫長。暫時來說，我不想被這個孩子拴死。」

拴死？

這個說法，讓我有點不舒服。

「可是……」

我還想說什麼。

陸澤南有點不耐煩，打斷了我：「好了，這些東西都是很早就商量好的，沒有必要繼續說下去了。」

……也是這麼個道理。

於是，我也不再多說什麼。

這是小楊的孩子，也是自己的決定。自己都決定了，我還替什麼心……

這麼一想，我覺自己剛才的話都是多餘的。

也不知道我剛才哪筋搭錯了，會說出那種話來。

「這個孩子，你先照顧兩天。」

陸澤南扭頭，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兩天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帶著那筆錢離開就行，永遠不要再回來。」

「錢？」小楊怔了下，笑了，「我不是為了錢。」

陸澤南沉聲說：「我知道。但錢貨兩訖，是最好的易方式。」

「……」

小楊不說話了。

我覺他這話有點傷人，咳嗽了聲，說：「我們去看看小董吧。」

「也行。」

陸澤南略一思考，答應了。

我轉過頭，沖小楊笑笑：「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的，陸太太。」

小楊微笑著答應。

我和陸澤南出了病房。

我忍不住埋怨他：「你剛才說的話，也太難聽了。什麼錢貨兩訖，那是個活生生的孩子，可不是什麼貨。」

陸澤南不以為然：「不就是個表達方式麼。」

「可是……」

我還想爭辯。

陸澤南又說：「你之前也說過，和我簽那個契約，就等同於賣。」

「……」

我啞然，良久，訕訕地問，「我真這麼說過？」

陸澤南反問：「不然呢？」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這個時候，陸澤南又說了句：「你好像越來越多愁善了。喬葉，這不是什麼好事。」

我撓了撓鼻子，也有點苦惱：「我知道不是好事。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三個月緒都不太對勁。」

而且，我自己也是知道這種不對勁的。

「你……」

陸澤南還想說什麼。

恰好這個時候，電梯到了。叮的一聲，轎廂門打開，裏邊沒人。

我和陸澤南站了進去。

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到了小董住的那層病房，我一眼就看見了Aaron。

他站在熱水房旁邊，好像正在接水。

「Aaron！」

我了他一聲。

Aaron有點意外，回過頭，很溫和地了我一聲：「葉子？你怎麼來了。」目接到我背後的陸澤南，他眼閃了閃，「還有陸總。」

這聲「還有陸總」，說得就很勉強了。

陸澤南冷哼了聲，拽著我走過去：「你一直在這照顧董靜賢？」

「嗯。」

提起董靜賢，Aaron的表有點憂傷。

他反手關掉水龍頭，說：「靜賢這幾天，況也不是很好。」

我一怔：「怎麼不是很好了？」

傷口化膿了？又想跳樓了？

「現在神狀態不穩定。」Aaron沉沉地嘆了口氣，告訴我，「有時候說，要和我分手。無論我怎麼勸，也要離開我。」

陸澤南問了一句：「你自己呢？」

態度很事不關己。

我暗暗瞪他，順便踩了他一腳。

我穿的是那種不帶防水臺的細高跟。

陸澤南倒吸了口涼氣，握住我的手，給了我一個「別鬧」的眼神。

我們的互，都被Aaron看見了。

他苦笑了下，說：「小董是我的責任。我是不會放棄責任的。」

Aaron這麼說，我有點放心，又覺有點替小董失：「就是責任嗎？」

陸澤南輕嗤：「不然呢？你還指Aaron上麼。」

「……」

這確實是我的指。但是，從陸澤南裏一說出來，我總覺得有十二萬分的諷刺。

我白了他一眼，問Aaron：「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

Aaron怔了下，轉過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小董的病房在二十多層。好像一手，就可以到外邊的天空一樣。

「我打算辭掉工作，帶著靜賢離開這裏。」

過了很久，Aaron輕聲說。

這回，到陸澤南吃了一驚：「犧牲這麼大？」

「這不算什麼犧牲。」Aaron微笑，「其實，我也早就準備離開了。」

我嘆了口氣：「離開也好。」

他走了，小董也能離開這片傷心地……

「是啊，也好。」Aaron溫地一笑，問我，「葉子，你要不要去看看靜賢？」

我點頭：「好啊。」

Aaron笑笑，端著熱水，帶我去了小董的病房。

推開病房門，我看見小董坐在床上。

的表還是很空，但比起之前的狀態，要好不。而且的頭髮和都很乾凈，看得出來Aaron是在心照顧……

只是，我們進來之後，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董。」

我深吸了口氣，了一聲。

小董睫了，抬起頭。

了，吐出三個字：「小喬姐。」

總算知道人了。

我又是欣，又是后怕，坐到旁邊：「小董，你覺怎麼樣了？好一點沒有？」

小董沒回答我。

深呼吸了兩下，從病床邊上站了起來。但不好，這一下就沒站穩，又左右晃了晃，差點就一頭栽倒……

我趕攔著：「你還不好，別。」

小董沒聽，依舊站了起來。

「小喬姐。」

開了口，聲音很低沉，就像要宣佈一個格外嚴重的決定……

我有點疑：「你怎麼了？」

「我有話要說。」小董深深呼吸了兩下，說，「今天，剛好陸總和小喬姐都在這。我希你們兩個，為我做一個見證。」

自從被救出來，還是第一次說這麼長的句子……

但是，我有種不祥的預。

我問：「你要說什麼？」

小董說：「我，要和Aaron哥分手。」

「……」

我愣住了。

陸澤南皺眉，看了看小董，又看了看僵在旁邊的Aaron，然後出其不意地問：「你怕自己連累Aaron？」

「不是！」

小董用力搖頭，大聲否認。

可能是太激，或者作幅度太大的緣故，輸管里的都倒流了。

我趕扶著坐下：「你慢點，冷靜點。」

小董依言坐下，眼睛仍舊亮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