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臉上的畏懼，特別顯眼。

我問他：「您不喜歡陸澤南？」

「說實話，誰會喜歡他呢？」林總搖了搖頭，「陸總在商場上是個傳奇。但同時，他也是個冷、獨斷的人。」

這個評價，好像比我心裏的還……低。

我聽得咋舌：「他真有那麼差？」

林總自知失言，開始裝傻：「啊，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嘖……

我翻了個白眼：「您要是再這樣，我就調監控了。」

「別別。」林總苦笑，「我說，我說還不行麼。」

我給了他一個微笑。

林總慨：「你們倆真的很配，都這麼難纏。」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幾年之前，陸總剛從國讀書回來。」

林總開始回憶往事，「當時，幾乎沒一個人看好他。陸家的老爺子力排眾議，直接就讓他接管了整個天弘。」

這個舉，和陸老爺子最近讓陸宗恆空降，幾乎是差不多的。

我點點頭：「您繼續說。」

林總砸了咂，似乎是在回味。

「當年，陸總帶著天弘，把營業額直接翻了三番。當時經濟確實有泡沫，但那是三倍！你知道三倍是什麼概念嗎？整個十里洋場都震驚了。大家都在傳，說這個人是商業奇才……」

我點點頭。

林總聳聳肩：「人人都把跟天弘合作，看至高無上的榮耀，還有求財的終南捷徑。但你也知道，和陸總合作……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心有戚戚，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澤南豈止是不容易相，簡直就是難搞到極點了。

林總笑笑：「但是，陸總在面對你的時候，態度似乎很不一樣哦。」

我？

我一愣：「怎麼又扯到我上了？」

「因為陸總這個人，從來都是公私分明的。」林總說，「你還記不記得，他和你……呃，就是他之前那個未婚妻在一起的時候？」

我覺，他一開始想說的，可能是「你妹妹」。

喬菲嘛，我懂。

我說：「記得的。怎麼了？」

林總說：「他和之前那位在一起那麼久，從來都沒說過帶進我們這個商業圈。而且，就連對那孩兒的娘家，也從來都沒出手相助過。但是，他居然讓你進了他新公司的管理層……」

他……對我真的，這麼特別？

我低下頭，覺心裏一陣一陣奇異的覺。

林總輕聲說：「陸總真的很喜歡你。」

「那也不一定。」

我搖搖頭，就是要反駁他，「說不定，他是覺得我進公司之前職位很高，還有點能力呢。」

林總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語氣特別篤定。

我覺一陣氣悶：「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真的不會。我們做生意的都明白。讓家裏人手太多，等於自尋死路。你看我老婆，不也——」

林總還沒說完，忽然一激靈。

他可能也覺自己說得太多，沖我笑笑，走掉了。

我自己站在那裏，有點悵然。

……

事後，我又仔細想了想林總的話。不得不說，他的話有道理。

或許陸澤南對我，真的是特別的呢？

於是我下樓吃了頓飯。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我開始特意等，等著陸澤南過來找我。可惜等了很久，陸澤南始終沒過來。

等到後來，我越來越沒耐心。到最後，乾脆就躺在旁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推了推我。

我正做夢做到被人追，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誰？！」

「看不出來，你還能睡的。」

背後響起陸澤南嘲諷的聲音。

……神經病。

我了眼睛：「幾點了？」

「四點半。」陸澤南瞟了我一眼，把一疊資料砸到我面前，「我讓你過來，是為了讓你開會看資料，不是為了讓你睡覺。」

「……」

我無語。

對林總的話，我也開始懷疑了。

這就是陸澤南我，對我特別的表現？我的天，那我真希他能對我平淡一點。

陸澤南把幾份資料推給我：「看看。」

我翻了個白眼：「你跟他們的合同都簽好了，還有什麼可看的？」

陸澤南坐到另一邊，告訴我：「這是miumu的資料。」

「Miumu？」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君弘和miumu的合同，在兩周之前不就開始了嗎？」

「沒錯。」陸澤南淡淡地說，「但是，他們現在打算毀約。」

「啊？」

我再次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簽合同又不是過家家，還有這麼玩兒的？

「你看完資料就知道了。」

陸澤南丟下這句話，開始理公務。

好吧，不說就不說。

我怏怏地低頭，去看資料。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我發現事還目驚心的。

Miumu公司的董事長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門道，竟然讓公司進了D。

他們拉到了一大筆融資。仗著這筆融資，那個董事長算是充分站穩了腳跟。現在，他們不但想要公然毀約，甚至還想要聯合天弘，毀掉整個君弘……

「這也太荒唐了！」

一目十行地看完資料，我忍不住說。

陸澤南抬了抬角：「對，很荒唐。」

我皺眉：「他們的底氣，就是那幾十個億的D融資？」

「沒錯。」

陸澤南淡淡地點頭。

仗著這幾十億，他們就可以賠給我們違約金，也不用傷筋骨——畢竟天弘和君弘對他們來說，是差不多的選擇。

而且，君弘比起天弘，還多出一條威脅他們的前科……

我覺有點頭疼。

老實說，那個董事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但這對君弘這個量的公司說，簡直就是個毀滅的打擊。

想到後來，我甚至有點埋怨自己。

——都怪我一時口快，當時得罪了那個董事長。要是我能說幾句，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越想越鑽牛角尖。

陸澤南的聲音驟然響起：「你在想什麼？」

「我在……」

我剛要說「我在後悔」，就反應過來，「沒想什麼。」

「是麼？」陸澤南不置可否，微微一哂，「喬葉，你最好不要後悔。」

他……看出來了？

我怔了下，有種被人看穿的不自在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