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麼說。」

專家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你們年輕人，還是要抱希的。或許哪一天，就有奇跡發生了呢？」

奇跡……

我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樣做媽媽而已。這麼簡單的事，居然都要靠「奇跡」了嗎？

我真的……完全沒法接。

「好的，我知道了。」Aaron禮貌地道謝，「謝謝您。」

「不客氣的。」

專家客氣了一句，按下號鈴。

Aaron拉著我站起來，走出了診室。

離開診室，我覺臉上一陣潤和冰涼。

「葉子，別哭。」

Aaron彎下腰，幫我掉臉上的淚痕。

我吸了吸鼻子：「我沒哭。」想了想，又說，「我本來沒想哭的。只是掉兩滴眼淚而已。」

真的，我沒想哭。

面對這種事，是哭，又能有什麼用呢？

我一邊這麼想，眼淚一邊流得更兇。

「葉子……」

Aaron嘆了口氣，抱著我的肩膀，陪我坐到旁邊的長椅上。

事怎麼會變這樣呢？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好像就在一瞬間，我的生活就全都毀滅了，

什麼都不剩。

「別想太多。」Aaron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葉子，你也聽見剛才那個專家說的了。奇跡會有的。」

我咬著，搖了搖頭。

奇跡，確實是有的。

但從我出生的瞬間開始，奇跡就從來都沒有發生在我上過……

就連我一直信任的，一直覺得可以託付終的陸澤南，也騙了我。

我胡了眼淚，問：「陸澤南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不知道。」

Aaron沉默了片刻，說，「我想，他可能是怕你承不住這個事實。」

我慘笑了下：「是麼。」

「葉子。」Aaron蹲下來，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人說謊的時候，就是像這樣的。最開始，他們只是說了一個謊話……到後來，謊話一個接著一個，像滾雪球一樣，就很難停下來了。陸澤南，他可能也有苦衷吧。」

「……」

我恍惚了下。

眼前閃過陸澤南這幾天的臉。

疲憊的，疼惜的，無奈的……

每一張，都讓我心痛。

「或許，他真的有苦衷吧……」

我捂著口，語速很慢，「但是，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接。」

我再也沒有機會做媽媽了。

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這件事，都太沉重了……

「你要往其他方向想想。」Aaron嘆了口氣，開導我，「陸澤南沒把這件事告訴你。這說明，他不希這件事對你造影響。」

我沒明白：「所以呢？」

「所以，陸澤南對你……還是有心的。」

說到這裡，Aaron的眼神黯淡了下。

我呼吸窒了窒：「真的嗎？」

「對，真的。」

Aaron笑笑，笑容有點勉強。

「那……好。」我思考了很久，咬著說，「我回去以後，把這件事問清楚。」

Aaron搖頭：「先不要問。你現在狀態不好，等什麼時候冷靜下來，再問也不遲。否則，你們肯定會大吵一架。」

他說的，很對。

我誠懇地說：「謝謝。」

「不客氣。」

Aaron溫地看著我，「葉子，讓你幸福，是我現在的追求。」

「……」

我覺心痛了下，匆匆忙忙地轉過頭。

Aaron說：「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搖搖頭，「我自己開車回家，再冷靜一會吧。」

Aaron沉默片刻，說：「好。」

……

我和Aaron一起，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大門，Aaron接了個電話，示意我等一會。

我在原地等著，一眼看見剛才那對小夫妻，整蹲在一個花壇邊上。

的問：「這個孩子，到底怎麼辦？」

那個男的也不說話，悶著頭，吧嗒吧嗒地煙。

的又問了幾遍，始終得不到回答。

「你別煙啊。」

的急了，一把搶過男人手裡的煙，「當家的，這孩子到底要不要，你總得拿個主意吧。」

「你幹什麼——」

男人一下不高興了，高高揚起手掌。

人驚一聲，下意識往旁邊躲，差點摔倒。

「行了，我不打你。」男的不耐煩地說，「咱周末就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做B超。要是做不了……那就，打了吧。」

人點點頭：「也行。」

他們達了共識，很快就互相拉著手，離開了。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半天回不過神。

……

打了吧。

打了吧……

這三個字，在我腦子裡悶悶地響。

我忽然就覺得很悲哀。

可能那對夫婦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輕而易舉就拋棄的，卻是我求之不得的……甚至，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得到的。

我有點恍惚，靠著牆壁慢慢蹲下來。

「怎麼了，葉子？」

過了片刻，Aaron焦急的聲音響起。

我站起來，說：「我沒事。」

「真的沒事？」Aaron蹙眉，「要不然，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算了，謝謝你。」

我搖搖頭，走到自己開來的車子前頭。

Aaron送我上了車，不忘提醒我：「記住，別和陸澤南吵架。」

「好。」

我答應一聲，發了車子。

……

車子行駛在路上。

我覺車裡靜得可怕，手打開車載的CD播放機。

機子裡頭放著張老唱片。

開關打開之後，清澈又繾綣的鋼琴聲，就從唱機里流出來。

曲子又甜又俗，是個所謂「鋼琴王子」彈出來的，沒什麼誠意的作品。

上次聽這張CD的時候，陸澤南還曾經嘲笑過我的音樂品味。

陸澤南，陸澤南……

為什麼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

……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終於到了家。

「。我剛做好……」

張嫂笑著迎出來。

我趕了把臉：「嗯。」

可張嫂看見我的臉，還是嚇了一跳：「您怎麼哭了？」

「沒什麼。」我吸了吸鼻子，不想把醫院的事告訴，「就是和閨吵架了。」

「哦，怎麼就吵架了呢。」

張嫂信以為真，勸我，「能一直陪在您邊的，都是您的好朋友。，人生在世有個朋友不容易。」

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張嫂放了心，轉而問我，「廚房裡有剛做好的銀耳百合粥，特別滋補氣。，您要不要吃一點？」

「不用了。」

我懨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