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片的鵝大雪從天而降落在琉璃頂上,匯聚塊落而下。
顧明淵躺在塌上,看著這樣的周而復始已經足足有兩個時辰了,卻沒有毫的厭煩。
無聲無息之下,守一不知何時走到了塌邊,低頭而立,低聲稟告:“王爺,暗衛統領林帆今日去了花影樓。”
“林帆去花影樓?這倒是個稀奇事了。”顧明淵倒是覺得有些奇異,林帆和冷漸離雖然都是皇上手底下的,可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如同在一個食盆里搶食的狗,特別對于林帆來說,對冷漸離這等出卻用的人是千百個看不上,今日倒去那花影樓了,皇上到底下了什麼命令,讓他踏足那地方。“可有查到什麼?”
守一無奈的搖了搖頭。“屬下無能,只是知曉林帆進了花影樓,其他的并未查到。”
“正常,花影樓是冷漸離的地方,樹盤錯,要甩掉你們易如反掌,查不到也是理之中。”進了花影樓,顧明淵也沒指能夠查出什麼來,畢竟如果能這麼輕易的就查出來了,那冷漸離這個花影樓早就不會在那兒擺著了。
“王爺,雖然沒能查到林帆與冷漸離之間到底如何,但卻意外的發現另一件事。”
“何事?”
“沈小姐今日也去了花影樓。”
“彤兒去了花影樓?”顧明淵頓時心頭一驚,看著守一,眼底劃過的都是藏不住的擔憂。
“是,雖說王爺下令不必跟著沈小姐了,但手底下的人都認識沈小姐,跟林帆的時候就見到沈小姐從花影樓的暗樓里由追月送出來。”
一聽暗樓里出來,還是逐月送出來的,顧明淵的神頓時暗了一分。
回想起當初在胭脂鋪里冷漸離為了沈藝彤與他的抬杠,沈藝彤對冷漸離的態度,這等時候沈藝彤又去了花影樓,一切都往一個地方指。
沈藝彤不會對他心,也不會對顧燁心,卻沒有說過會不會對冷漸離心。
“王爺,可要讓人去查查?”
顧明淵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來擺了擺。“不必了,日后……的事就不必回稟了。”
聽到顧明淵這話,守一的驚得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以后,沈藝彤的事都不用回稟了?
看著顧明淵別過眼,繼續看著頂上飄落的雪,守一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
雖然他不懂得男之事,但是還是看得出沈藝彤在顧明淵的心里是有一定的份量的,無時無刻,哪怕再細小的事顧明淵都是會親自過問。
前些日子突然把跟著沈藝彤的人都給撤掉的時候守一還不覺得什麼,以為就是不需要那麼防備了,卻沒想到是整個放了。
明明前段時間抓的那麼,如今卻又說放就放了。
不過守一也不敢去問,這等事,不到他多,無聲領命的就退了下去。
雖然無聲,但方才守一的驚訝都是全數的被顧明淵看在眼里的,更讓他心中苦。
連守一都能看出來他對沈藝彤不同尋常。
幾日的冷靜思慮,顧明淵本以為能夠將這件事給理個清楚,可今日,一句與沈藝彤相關的話就把他這幾日的自以給全部破了。
放都不放不下去,又何來的冷靜可言。
顧明淵從未如此的拿不下一件事過,可這一次,卻真是讓他有些束手無策了,有些東西,竟然會那般的不由自主,不控制的。
他需要靜,徹徹底底的靜下來,把沈藝彤完全摒除在外才行。
……
五日后,雪下得尤為的大,似在預示著什麼。
沈藝彤坐在塌上,看著窗外大雪連連有給院子穿上了一件新,沈藝彤眼前卻是浮現著當初第一次走到這院子來時看到的模樣。
在一片荒蕪之中那般的生機,猶如整個將軍府的心臟所在。
這是陸將軍,整個陸家對原主娘親無聲無息的寵,同樣也是對原主的,如今,也是對的。
這是前世從未驗過的,這就像是給一直生活才極寒之地的人一爐炭火一樣,讓人從頭到腳的暖了起來,這樣的溫暖,誰不貪念呢。
只可惜,容不得貪念。
“小姐,將軍回來了,張媽媽已經請將軍去偏廳了。”芝從外面走進來回稟。
沈藝彤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窗戶,一邊起一邊吩咐道:“綠荷,去讓廚房的人開始上菜吧。”
“是,小姐。”知曉今日這是離別宴了,綠荷的聲音也有些沉重。
披上白狐滾邊的披風,沈藝彤由芝撐著傘往外走。
每走一步,落在這皚皚白雪上細微作響,一聲又一聲,譜得好像一曲別離之歌,帶著些許憂傷,些許難過,些許無奈和不舍。
可曲有尾聲,歌有落地,仿佛不過眨眼的時間,沈藝彤就已經走到了偏殿門前。
陸將軍坐在已經擺滿了菜的圓桌上,上的輕甲都還沒卸下來,看見沈藝彤喜笑開道:“彤兒你今日是怎麼了,今日難道是什麼好日子嗎,準備這麼大一桌子菜。”
瞧著陸將軍這般高興的模樣,沈藝彤的鼻頭卻是忍不住一酸。
但在眼淚涌上來那一刻及時的制住了,深呼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笑著往里走道:“舅舅這話說的,不是什麼好日子就不能準備一桌子菜嗎?舅舅這段時日一直在忙,我都還沒和舅舅好好的吃過一頓飯,今日難得舅舅早回來,我當然要補回來。”
“原來是這樣啊。”陸將軍尷尬又愧疚的撓了撓頭,“都怪舅舅這段時日忙得沒了北,也沒時間好好陪陪你,今日不算,等舅舅再過些時日把手上的事安穩下來,舅舅帶你去聚賢樓吃頓好的。”
“好啊,不過先把今日的吃了再說。”沈藝彤笑說著坐下來,可低著頭卻是不敢去看陸將軍的眼睛的。
“好,好,好,趕的筷吧,一會菜都要涼了。”陸將軍說著拿起筷子就夾起一塊蒸放在沈藝彤的碗里。“小時候你最是喜歡蒸了,舅舅也不知你現在可還喜歡。”
看著碗里的蒸,聽著陸將軍這小心翼翼之下又滿是愧疚的聲音,沈藝彤再也忍不住的一滴淚掉下來。
見沈藝彤落淚,陸將軍一下子就慌了,抬起手卻又不知道該往那里放,手足無措的急問:“彤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這蒸不吃了嗎?不吃就不吃了,來人,撤掉,撤掉。”
“不是,不是。”沈藝彤連忙去淚水解釋。“我只是沒想到舅舅居然還記得我小時候喜歡吃什麼,心頭,一不小心就酸了鼻子了。”
一聽是這樣,陸將軍才松了口氣。“你這丫頭,這有什麼好的,我是你舅舅,自然會記得你這些了,你這一哭,可把舅舅給嚇壞了,你小時候一哭起來那就是收不住的。”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舅舅還撿著說,真是的。”沈藝彤假作生氣的撇了陸將軍一眼,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香鴨進他碗里。“吃飯,不許說話了,菜都要涼了。”
“好好好,吃飯,吃飯。”陸將軍樂呵呵的夾起那香鴨就吃,好像在吃一樣的甜。
看著陸將軍這般,沈藝彤更是不舍,心中百味雜陳卻無法言明,只能低下頭假作吃飯。
一頓飯的功夫,哪怕沈藝彤吃得很慢,如今也是轉瞬即過,陸將軍了,起道:“舅舅還有事得要去趟兵營,你這段時間還是待在府里,有什麼事就讓張媽媽和老于去辦。”
“我知曉的,舅舅別擔心了,快去吧,正事要。”
陸將軍倒也不多在意,對邊的副將使了個眼就領著往外大步流星的走。
看著陸將軍的背影越走越遠,沈藝彤眼中的水霧的不斷的籠罩一層又一層,最后模糊得都只能看到一個黑影,一轉,就消失不見了。
“小姐。”看著沈藝彤眼眶里打轉的淚,芝和綠荷心里也不是滋味。
“落黑了,去準備吧。”沈藝彤揮去淚水,不能久留了,越久留,就越是貪這炭火,就越是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