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本來就不是很講規矩的人，武將家眷從來都是隨心所的，在京城的時候隨，這離了京城了，就更不知規矩是何了，所以……用飯的時候，馬夫人是讓管家一塊兒坐著吃的。

馬夫人用飯的時候不說話，不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而是……每每在吃飯的時候想要開口說話，一般話是說不出來的，里頭的卻總是罪，自己被自己咬到的滋味兒，馬夫人不是很想嘗試。

不過偶爾，也還是會中招的，比如突然想起什麼急事的時候。

那個侍衛和謝林氏說的話，其實半真半假，這會兒天氣雖然雖然暖和了，山上也確實是有兔子的，但才過了冬的野兔作都很靈敏，并不好捉，要問為什麼？一個冬天都沒好好吃了，還能白白胖胖的，那才是作妖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眾人好容易逮著了幾只兔子，往馬夫人跟前一送，就給謝家分配了兩只。跟在馬夫人邊的侍衛，那都是再忠心不過的了，若是有需要，那是可以為了馬夫人搭上自己的命的，不過幾只兔子罷了，他們并未有任何舍不得。

馬家不缺食，不過新鮮的兔，倒是好些日子沒吃了，管家見夫人吃了好幾塊之后，這才夾了一塊，才剛吃完，一抬頭，就看他們家夫人眼淚汪汪地捂住了。

管家：“……”這兔子這麼好吃？夫人居然都哭了。看來以后得讓一個冬天沒有怎麼彈的侍衛們多去山上活活了。

一人分不到一塊的某些侍衛們，在某一瞬間，集覺得背后發寒。

話沒有能說出口，倒是先咬了自己一口的馬夫人，緩過來之后，先用舌尖了剛才咬到的位置，然后又覺得眼角酸。半響，才開了口，語氣有那麼些急促，“管家，兔子已經送去謝家了嗎？”

“送了。”管家說完這話之后，很順地加了一句，“夫人啊，雖然這個兔子好吃的，但是呢，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咱們再去和人家討回來，這樣是不是不大好。今天是有些晚了，明天，明天我讓侍衛們早點兒出門，多抓幾只兔子回來，咱們弄個全兔宴，讓夫人您吃個夠，您看這樣如何？”

“管家你在說什麼呢，我是突然想起來，是不是有個說法，這有孕的婦人那是不能吃兔子的，不然生出來的孩子，這里是會裂開的。”說著，馬夫人手指了指人中的位置。

管家一個大老爺們，哪里知道這個說法那個說法的，猶豫了一下道，“額，倒是沒有聽說。”說著話，管家看著馬夫人的眼神多有些怪異，他心里想的是，為了把兔子討回來，夫人也是很努力的，這借口還編的像那麼回事兒的。

“那夫人您的意思是，去謝家把兔子討要回來嗎？”邊說著，管家邊在腦子里過人，盤算著該派哪個缺心眼兒的侍衛去比較好，這樣的事，必須得缺心眼或者臉皮厚的人才能辦，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都送出去了，怎麼還能去要？”

馬夫人這麼一說，管家立馬猛點頭。

“還是派個人去謝家走一趟吧，就和謝家說，別讓小魚兒吃兔子，讓看看解解饞吧。”

管家：“……”看著解饞？只會越看越饞吧？

謝林氏的手藝其實并沒有謝弘文吹噓地那樣好，但人要是了，那真是吃什麼都香的。因為馬家送來了兩只兔子，本來謝林氏是準備留一只第二天吃的，但謝弘文的意思，這春天里頭的兔子看著不小，到鍋里走一圈，也沒剩幾塊了，他們家人口多，一人夾一兩筷子，估計也就見底了，那樣吃著不暢快，不如趁著新鮮都吃了。

謝林氏呢，里罵著謝弘文敗家，手上作卻快，直接把另一只兔子也給料理了。本來謝林氏是準備他們家吃個獨食的，但想起謝弘文和說過的那些話，就切了半只兔子，遞給了謝弘文，“這個你拿去，給你們家章大哥加個菜。可別嫌，咱們家也不。”

謝弘文看到那半只兔子，嘿嘿一笑，“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其實謝弘文看到有兩只兔子的時候，就開始盤算了，但是覺得送一只太多，送一半又有些送不出手。本來是想著不如讓他們父子過來一塊兒吃的，這會兒謝林氏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了，他也不好駁的面子，且就算是禮輕意重吧。

“那我現在就過去，我快去快回。”

“知道了，會等你的。你路上慢點兒走。”

謝弘文輕咳了一聲，“不等也沒事，孩子們要是了，就讓他們先吃。”

本來就到了快要吃飯的時候了，又匆匆走了一遭，謝弘文進門之后，那五臟廟就突然熱鬧了起來，咕嚕咕嚕的，因為屋子里頭傳出來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家里頭四個人早就已經在桌前坐好，怕孩子們饞，謝林氏一人先給他們夾了一塊兔，殊不知，只聞聞味道還好，這吃了之后，就更饞了。謝弘文推門進院的時候，謝景正在咽口水呢。但規矩他還是懂的，得等爹回來了，再筷子。

“好香啊，夫人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得了，別說恭維話了，趕去洗個手，過來開飯了。”

管家傳達了夫人的說辭之后，一眾侍衛們開始抓鬮，誰抓到了就誰去。然后，某個手氣一向不大好的侍衛就中招了。

“你們又坑我，明明知道每次抓鬮，抓到的肯定都是我，你們還不如直接說讓我去呢！”

眾人呵呵一笑，其中一人道，“直接讓你去，你會心甘愿嗎？抓到了，那是愿賭服輸。”

“就是，我們一人抓一個，誰抓到了誰去，誰讓你手氣背呢。”

“我發現了，你這抓鬮從來都是用右手的，不然下一回，你用左手試試？左手不行的話，允許你用腳。”

“那不行，他要是一了鞋子，咱們這一屋子的人都得倒下。”

眾人一人一句的，給這‘中招’的侍衛氣得奪門而出，他一出去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我現在確定了，他是真傻。”說著話，那人手一揮，扔出了另一個紙團。其余眾人也都撒開了本來握著拳的手，不多時，桌上就灑滿了紙團了。

“謝夫人在嗎？”

聽到這句問話之前，謝家四口人都和夏芷瑜一個模樣，著肚子在那兒回味呢。他們家原來吃飯講究的都是細嚼慢咽，今個兒算是破例了。

謝夫人聽到這把聲音之后眼前一亮，腦中已經浮現兔子的其他做法，“這可能，是又送兔子來了？大概是侍衛們打的兔子多，那位夫人吃不下，就都往我們家送了？”

“想得！”謝弘文懶洋洋地回了這麼一句，但其實心里多還是有些期待的。謝璃和謝景就特別誠實地往剛才裝著兔子，現在已經干凈得和洗過一樣的碗里看了眼，兩雙眼睛都閃閃發。

倒是夏芷瑜，見謝璃和謝景喜歡，并未主筷。心里其實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在，謝家的日子會好過許多。當時出來的匆忙，隨并未帶著多銀子，可就是那點兒傍銀子，謝林氏他們也是不肯要的。

謝林氏出去得很快，回來得也快，但來回都是一樣的，雙手空空。

“不是馬夫人家的？是村里的什麼人嗎？”

“不，是馬夫人家的。他說……”謝林氏看向了夏芷瑜，先看的臉，再看的肚子，想起剛才給夾的那幾塊兔，夏芷瑜不想多吃，還讓吃了。要真是……那可真是造孽了。

“什麼？還有這說法？馬夫人既然知道，怎麼還讓人送兔子過來呢？這不是害人嗎？瑜兒啊，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的？好在你才剛吃了沒有多久，不然，不然你想法子把剛才吃的吐出來？”

“舅舅，沒事兒的。兔子那，那是天生的。我們是人，怎麼就能因為吃了兔子，孩子就長了兔子呢？要真這麼說的話，那鴨魚什麼的，我也是不能吃的了，它們的也長得和人很不同呢！”

“……好像有點道理。吐出來是有點兒可惜了。”

“夫君，咱們都才剛吃飽呢，你這吐啊吐的，說什麼呢！不過……”謝林氏突然笑了起來，“要真說起來啊，咱們小寶真是個心的孩子，我當初懷著璃兒和景兒的時候，那都有段時間是吃什麼吐什麼，別說吃了，聞到味道都想吐，小寶多安分啊，一天天地乖乖長大，還不折騰瑜兒，是個好孩子。”

夏芷瑜聽出來了，謝林氏這說的是害喜，其實倒是害過的，在三個多月的時候，不過時間很短，也不至于吃不下東西，就是吃的比往常些。但吃了之后，確實是沒有吐過的。

“是啊，小寶一直都很乖的。”孩子是自己的好，夏芷瑜這會兒有點兒能會這心了。謝林氏夸小寶的時候，特別高興，有那麼點兒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