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城市的西邊正在起火,而南門的火更盛……那是軍營和城防軍司令部所在之地。那些火,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克制不。
敵人來了,他所擔憂的事終于發生了,但敵人是誰?敵人從哪來?
“總長,剛剛有城防軍的人來找我們,他說、他說阿拉卡季司令命令您帶著所有糾察隊員到司令部支援。”
焦急的下屬沖進他的辦公室,
“今晚值班的人都集結起來了,您看……”
現在到他來命令我了,伊萬想到。
“不能去,不能去。那些敵人都往司令部去了,城防軍會把我們當炮灰……這里足夠結實,我們就留在這里。”
他一邊來回踱步,一邊鎮定地下著命令,
“把大門封死,在窗口上架起弓弩,每個人都拿好刀。還有,在確定敵人往這里進攻之前,任何人不許擊。”
“是!”
下屬見到長保持的這份鎮定,也稍稍有了點信心,當即要領命出去。
“等等!”
伊萬代總長遲疑了一下,還是住了他,
“你帶幾個人……去把牢里的染者都理掉,手尾弄得干凈些。我有種預,這事多半和那群該死的染者有關。”
待到屬下帶上門出去,伊萬便立刻從椅背上彈了起來,他打開書柜的玻璃櫥門,掏出一個黃的機檔案袋,從里面出薄薄的幾張紙,折好塞進袋,然后深吸一口氣,將剩下的整個檔案袋都丟進腳邊的火盆里。
在炭火的舐下,檔案袋上的文字逐漸變得焦黑、扭曲,直到再也無法辨別。未燃盡的紙灰隨著灼熱的空氣盤旋著上升,橘黃的火映照著他那晴不定的臉龐。
等到下屬“理”完了所有的染者回來復命的時候,伊萬卻早已不見蹤影。辦公桌后專屬于郡總長的那張皮革椅子空置著,對門的窗戶敞開著,被大風卷至窗外的窗簾正在空中肆意搖擺。
“首席們被困在軍械庫了!”
“怎麼說?”
“首席帶的人剛控制了那一塊就到了周圍優勢兵力的反擊,他們這回是下本了。”
“這說明阿拉卡季還有點腦子,躲在司令部的堡壘里坐視我們拿下軍械庫和等死沒有區別。”
“問題是首席打下軍械庫之前敵人已經功轉運出了一部分裝備,特別是那幾門炮!他們仗著火炮厲害,把首席他們在軍械庫里,我們的支援也很難突過去。”
冬青一邊聽著匯報,一邊向軍械庫全力趕去。
“安德烈!”
他一路沖到安德烈的指揮點前才勒住馬,
“現在況怎麼樣?”
“先知大人,快請跟我來。”
安德烈領著冬青上了樓梯,一直爬到這棟大樓的頂層,這是附近整片街區最高的建筑,似乎是某個辦公大樓和商業中心的結合。好在晚上沒什麼人,值夜的保安沒等整合軍靠近就跑路了,安德烈不費任何力氣就接收了這個絕妙的制高點。
“您看,軍械庫就在這里。敵人都聚在那邊,估計有兩三百人。”
安德烈用手指著那片燈火閃爍的區域,
“這一片都是低矮的居民樓,排布得很,除了中間的通道外,都沒法讓大部隊通行。但是中間的通道……”
“中間的通道被火炮封鎖了,是嗎?”
冬青仔細觀察著眼前的形勢,只可惜手上沒個遠鏡。
這塊地方的進攻面太窄,同時最多上幾十號人,就算往里沖,還要防著敵人的暗箭。而且周圍地形復雜,易進難出,如果只是不斷派人支援,一不小心就會打添油戰。而如果從軍械庫方向支援塔拉,那就會時刻在敵方火炮的打擊范圍,那傷亡就不好控制了。
這算是被反將了一軍嗎?現在整合軍不但不能有效利用軍械庫里的裝備,反而被敵軍牽制在這里,沒法再出力量去進攻司令部。
“問題是,敵人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呢?”
的確,整合軍的主力是被功牽制在了軍械庫一帶,但相應的,城防軍的大部分機兵力也被耗在這里,使這里得以呈現出一個暫時的平衡狀態。
但這是極其不正常的狀態,因為現在的況已經很明顯了,整合軍在人數據有優勢,按照目前的換比,時間越往后拖,就越有利于整合軍。
普通士兵可能只是習慣地服從命令,但一個指揮,只要還有正常的判斷能力,就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如果冬青是城防軍的指揮,他一定會利用火炮掩護、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收復軍械庫,而不是僅僅滿足于現在的這種互相牽制的狀態。只有拿下軍械庫中的全部火炮,用裝備優勢對抗人力優勢,這是唯一的制勝方法。
“目前來看,敵軍對軍械庫的進攻基本還是試探、象征的。誠如您所說的那樣,敵人的作并不合理。”
安德烈順著冬青的思路說下去,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想到了三種可能。”
冬青出三手指。
“第一,對方的指揮是個又慫又笨的蠢貨,他不敢冒險離開火炮的保護范圍,所以只是拖延時間。但我見過那位阿拉卡季司令,他慫不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會是一個蠢人。而且他拋妻棄子也要逃到司令部,肯定不是為了換個等死的地方。這個可能我們首先排除掉。”
“第二,敵方有額外的支援力量。這個猜測看起來是最合理的,如果他是在等待援軍的話,自然要用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兩面夾攻,把我們困死在城。但是我們在城外的偵察兵并沒有觀察到任何有援兵的可能跡象,而且從今晚作戰的順利程度來看,他也絕不可能有預先準備。因此第二個可能也要排除。”
“可是,如果他既不傻也沒有援兵,他為什麼要和我們耗著……唔,我想不出第三種可能了。”
安德烈在思索了一陣后選擇放棄。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本就不打算守城。”
冬青轉頭看向敵軍布陣的位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幾道白煙劃過夜空,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鳴響,降落在整合軍的陣地上,在沉默的黑暗中點起一團炸的火,雖然零散了些,卻比頭頂的星空更加耀眼。
好在軍械庫外圍有些水泥澆筑的堅固工事,駐防士兵輕易地放棄了陣地,使得塔拉們能躲在工事后面,并沒有因頻繁的炮擊而產生太多的損失。
“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安德烈的眼中閃爍不定,
“什麼不打算守城?”
“就是字面意思,他想跑。”
冬青報以輕蔑的一笑,似乎是因為猜到了敵方的心思而有些得意,
“只要阿拉卡季不傻,他就能看出來卡拉城是守不住的。而在已知必定失敗的況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必然是為了自的存續。如今西門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東門和北門也唾手可得,只有南門因為和司令部靠的近才沒有到我軍的攻擊。因此,他要跑,只有從南門跑。”
“但是為什麼他現在還不跑呢?”
“逃跑可是門技,跑得早不如跑得巧。阿拉卡季知道自己現在逃跑必然會被我們發現,到時我們就可能調這里的兵力去圍堵他。因此他必須等待一個時機,一個我們和城防軍都無法干擾他的時機。”
冬青對安德烈解釋道。
“我們和……城防軍?您是不是搞錯了?”
“不,沒有錯。”
冬青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旦他打算棄軍而逃,這些士兵就不再是助力,而是阻礙。發現被拋棄的士兵會士氣崩潰,不再服從指揮,他們既可能報復拋棄他們的長,也可能會爭搶唯一的逃生通道——南門。而南門是道規模很小的窄門,通過的人一多就會造擁堵,到那時阿拉卡季也跑不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希我們沖擊城防軍的陣地,在巷戰中打焦灼狀態,這樣兩邊都不能阻礙他逃跑了!”
安德烈一拍拳頭,恍然大悟地說道,
“可是,我們該怎麼阻止他?”
“阻止?為什麼要阻止?讓他跑。”
冬青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你要進攻敵方陣地,給阿拉卡季創造逃跑的機會。”
“哦……啊?”
這下安德烈又搞不懂了。
“呵呵,他肯從司令部的烏殼里爬出來,豈不是好事?至于他要逃跑嘛……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大部分的騎兵都留在城外?”
冬青握馬刀的刀柄,眺遠方。
“我明白了,還得是先知大人。”
“得得,馬屁晚點再拍。你先趕去組織進攻。”
冬青一提馬刀,打斷了安德烈的吹捧。
“嘿嘿……是!就是有個問題,我們這邊能用來進攻的兵力不太夠。”
被識破的安德烈只好后腦勺,傻笑幾聲,
“您看,是不是要把負責攻擊北門和東門的兩個營調一部分過來?”
“不行,這兩座城門的力絕不能減輕,否則敵人勢必要趁突圍。”
“那……”
“既然兵力不夠,你就只組織佯攻便是。”
“佯攻?那能把人騙出來嗎?”
“呵,人家可是老油條了,佯攻可蒙不了他。對于這種老婆孩子都不要的家伙,想要騙他出來,自然還得來真的。”
“可是……”
“別可是了。你們負責佯攻,我負責主攻。”
冬青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勸我,也別擔心我瘋了。正因為下面都是復雜的巷子,我才有可能一個人殺進去。記得通知塔拉,還是老規矩,等我解決那幾個炮兵后會給你們發信號,到時候……你們就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