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今天已經是一月十四日了，按照舊烏薩斯歷法，這將是本年度的最后一天。

前段日子，西德傳信來告知說，最近城正在嚴查無證流民，他尚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只能叮囑冬青多加小心。相比于西德，其實冬青對城的況了解得更多，通過在城防軍認下的便宜大哥，他得知他們的真實用意是尋找染者。

那位城防軍小隊長在酒桌上醉醺醺地告訴冬青，這些破事都是染者糾察隊整出來的，糾察隊的頭頭仗著有上面的授權就隨意地支使城防軍，惹阿拉卡季司令非常不高興。對于一般的城防軍士兵們來說，大人之間的糾紛不干他們的事，但糾察隊要是想增加他們的工作負擔，那可就值得說道說道了。

好在士兵們也有自己的對策，搜查無證流民反而了便利于敲詐勒索的創收新途徑。今天通過賄賂逃過了一次搜查，明天又會上別的人來搜查。什麼？給過了？你又不是給我的，快點錢！不然就跟我們走一趟。

卡拉城的老爺們對這件事暫時沒有太多意見，有些人覺得士兵們每天在街上抓人多有些不“賞心悅目”，但更多的人覺得清理掉這些窮鬼更有利于市容整潔。對于工廠主來說，這次大搜查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餅：

進廠工作就能獲得份證明，獲得份證明就意味著逃過一劫。這種迫使得工廠主們能夠肆無忌憚地低工人的工資，到他們原本也不敢想象的地步。工人們自然會抱怨，會在私底下問候老板的十八代祖宗，但他們的腳還是老老實實地踏在廠里。

不僅如此，由于無證流民數量之龐大，及卡拉城工業產能之低下，導致可用的壯年勞力嚴重溢出，老板們可以自由地挑挑揀揀，你太瘦了，不要！你太老了，不要！你看起來生病了，不要！

那麼因為長年工作而患上各種慢病的老員工們在一夜之間被掃地出門，剩下的那些一時未被開除的員工只能戰戰兢兢地埋頭工作。

“都別給我懶！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想干了，外面可是有大把人等著進來哩，苦工怕沒人做耶？”

老板的威脅就像鞭子一樣時刻高懸于他們的頭頂。

冬青并不知道這些被抓走的流民中究竟有多染者，因為那是糾察隊的工作范圍，城防軍并不關心。但據推測，恐怕有幾百之數。

“如果沒染，那還算好的。雖然不得挨頓打，但多還有活路。可要是被查出是染者，那可就……他們怎麼樣了？這我哪知道？不過我跟你說件奇事，我們往糾察隊送了好幾百染者了，從來都是只見人進去，不見人出來……那麼點地方，怎麼裝得下那麼多人？”

那位小隊長繪聲繪地說道，也許是因為那天醉得實在太厲害，他并沒有發現酒桌對面，那位出手闊綽的“小弟”臉有多麼恐怖。

這場大搜捕在卡拉城掀起了一陣張而恐怖的風，普通的市民們必須隨攜帶著份證明，否則就有被士兵們擾的風險。冬青居住的烏別克街算是富人區，幾乎看不見士兵的影子，自然不會有人查到西德修士的侄子上。

但冬青尚不至于遲鈍到沒發現況正在起變化。不管糾察隊是因為什麼原因開始清查染者，這都不是什麼好兆頭。先前，他并沒有直接派人滲進卡拉城，但那些到過整合軍影響又沒有伙的人有可能被糾察隊抓住，增加他暴的風險。

好在阿拉卡季司令為了表現“老子可不是你的下屬”，而不顧糾察隊那邊的抗議，執意派出近百人的龐大隊伍前去圍剿北方的那伙土匪。

一般來說，對付那種規模的土匪，派個幾十人也就夠了，但阿拉卡季試圖用這種大規模的調表明自己仍然是卡拉城的頭頭。這個消息對冬青來說無疑是個重大利好，這意味卡拉城暫時失去了六分之一的防兵力。

機會已經來到了手邊，再不抓住就真是傻子了。另外，城的染者所到的迫害也無時無刻地刺激著他，這些暴行需要被盡快阻止。趁著卡拉城的外通道還沒有完全關閉，冬青打算明天就出城與塔拉會和，隨后發起整合軍的第一次攻城戰。

這麼說來，今晚就是最后的日子了。

明天清晨，他就將不告而別。

出于對艾瑪夫人的一點愧疚，他會給留下幾枚金盧布，還有一封信，告訴“獵魔人無法在一個港灣停靠太久，追獵是我的天命，我需要去別的地方繼續我的狩獵”。

這是真正的告別，打下卡拉城之后就不再有尼古拉這個人，只有塔拉的副手—冬青，而冬青是不會出現在眼前的。整合軍會繼續封鎖之前的消息，所以艾瑪多半不會發覺真相……但愿如此。

這段時間城有宵，因此通宵達旦的年派對是別想了，但教堂里仍然組織了新年晚宴，無論是城防軍還是糾察隊，都必須給主的仆人留點面子。更別說新年晚會也是卡拉城面的人們重要的社平臺，不可能為了糾察隊的捕風捉影而停歇。

冬青也收到了一張請帖，是西德送來的。

現在趕回去，洗個澡，換件服……時間還綽綽有余。

新買的西裝拿去洗了，因此他現在不得不披著珍貴的熊皮大，雖然現在走的不是排污管，但他也舍不得在這過多停留。

“回去吧。”

他自言自語道，打算轉離開。

突然，他在地下渾濁的空氣中聞到了一不尋常的味道，是鐵銹般的帶著腥甜的味道……的味道。

幾乎是條件反似的，他向著左邊的管道放出一發照明法，那耀眼的流星一路翔，將通道的盡頭的巨大影勾勒了出來。

他認得那個怪，正是它之前在巷子襲擊了艾瑪夫人。如今的它看起來似乎更加龐大了，像蓄勢待發的猛虎那樣半伏著的影只是微微抬起子，那顆巨大而猙獰的頭顱就幾乎要及四米高的管壁。

“康～斯～坦～丁！！！”

那怪便嘶吼著向他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