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輛大車對目前的隊伍來說太多了，于是只留下四輛備用，其他都改建房子。這種大型車廂的部空間非常寬闊，卸掉子、打下幾木樁固定，這樣就能直接變木板屋。其中破損較嚴重的兩輛則被拆解，留作他用。

等這些事初雛形時，天已黯淡下來。本來還有很多事要和塔拉商量，不過現在都自閉了，還是放一放再說。冬青并不是不能接塔拉的懷疑，將心比心一下，他也很難信任一個來歷不明、整天神神叨叨還莫名變強的家伙，但換回自己這就很難了。再加上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戰，親眼見證許多戰友的犧牲，在種種緒的驅下，難免會非常敏。

大家都不容易，但塔拉作為領袖，承一下冬青的緒輸出很正常吧？

雖然能諒塔拉，但是冬青不打算認錯。為領袖，必須得變。這里還有個小心思，就是如果塔拉能先服的話，以后冬青說話可能會更管用些。

狄安娜在替傷員們理傷口，其實有些簡單的作已經可以給的幾個助手來作，但出于負責的態度，還是堅持要看著。冬青在充當野戰醫院的木屋外來回踱著步子，耐心地等狄安娜出來。說白了，他又來求安了。

此時太已落下地平線，最后的芒映照出群山的廓。稀疏的星點綴在那漸漸暈染開的夜空上，宛如干涸了的淚眼。

冬青和狄安娜行走在封凍的小溪上，夜晚的薄霧好似煙塵，朦朧，飄忽。月溫和地俯視著冰面上互相靠近的倒影。溪水是早已凍結實的，可冬青就好像走在開春要融化的薄冰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他借著月看邊的那位姑娘，在月亮底下，映著這銀的綢緞般的輝，狄安娜凍得紅撲撲的臉蛋倒顯出玉雕似的質來。

他一時看得出神，直到狄安娜反應過來，用那藍琉璃般澄澈的眼睛對上了他。多的眼睛，就好像一汪小小的藍湖，其中卻囚著一只小鯨，在那碧波之下游。

“真好看。”

冬青下意識地說出了心里話。

“什麼？”

倒映在黑瞳孔的影頓時晃了晃。

“我說你的眼睛真好看。”

冬青像是被月迷幻了心智，還往前傾了些，仿佛要把整副面孔都映進那碧藍的湖泊里。

“啊？啊……哪有……明明就只是很普通的……”

狄安娜就像是電似的發出了一聲可的怪，然后連忙扭過頭去，躲閃著冬青的目，

“像，像是塔拉那樣有點金的才好看呢，我師父以前還總說我長得土……”

狄安娜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都變了蚊子叮嚀。的臉頰上升起一團紅云，那對熊耳也微微地抖著，頭上幾乎要冒出蒸汽來。

冬青著，卻只道一句：

“你冷嗎？”

狄安娜愣了一下，似雛鳥般地點了點頭，冬青便解下大，披到的上。狄安娜把那件大裹得的，仍將臉別到一邊，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他聽見狄安娜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你冷嗎？”

冬青輕輕嗯了一聲，熊耳就悄無聲息地抱住了他，還分給他一半的大。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分著同一件大，多顯得有些稽。

他將手指放進里，吹起一段口哨，如清風穿行于山谷之間。仿佛要迎合口哨的旋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后傳來。霜夜那雪白的在黑夜中異常醒目，就好像流星掠過天空。

白馬似乎因為剛才被主人晾著而有些不滿，冬青從大兜里掏出一把麥子，丟進它的里，又來回捋著霜夜的鬃，好歹才讓它安穩下來。

“想騎馬嗎？”

冬青回過頭看。

“可我不會。”

狄安娜遲疑著搖了搖頭，但眼睛里寫滿了期待。

“沒關系。”冬青拍了拍的肩膀，出一個微笑，“我教你。”

“握住韁繩，對，就這樣。稍微放松一點。”

冬青坐在的后面，雙手從的腋下穿過，和一起握住韁繩。

“哈——哈……”

霜夜在一陣疾馳后開始減速，讓狄安娜有機會緩一緩。靠著冬青，大口大口地呼著氣，臉上帶著一抹興的紅，

“比我想的要快，不過我喜歡這個覺！”

騎馬的覺很新鮮，那些原本悉的事在高速下又變得陌生起來，帶著別樣的吸引力：

們騎著白馬，沿著凍溪馳騁，穿過迷蒙的蜃氣，越過鵝卵石鋪就的灰曲岸，踏過頑強生長著的白艾和泛黃的車前草。們馳騁在天鵝絨般的夜空下，把兩個月亮甩在后，一起呼吸著那寒冷的、帶著水和泥土味道的空氣。

“接下來的話，你可以當做一個故事來聽。”

狄安娜聽見冬青沉靜中帶著些郁的聲音。

“我其實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從那里到這里的距離比烏薩斯的國境線還要長上千萬倍，遠到我這一生都不可能有回去的機會……”

“冬青的家鄉是什麼樣子的？”

狄安娜靜靜地聽著，然后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的家鄉……我的家鄉是個海邊的小鎮子。”

“海？”

狄安娜的眼中出些許恐懼的神。泰拉的海是被詛咒的，是危險的代名詞，而在接不到海的地方，這種危險又會被極度地夸大。

“我那邊的海是藍的，沒有被污染過，海里面也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海里面有很多魚，比湖里的魚種類多，而且味道更好。”

狄安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歸到底，連泰拉的海都沒見過，更難想象地球上的海洋了：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是啦，大海可有意思了。你可以站在金黃的沙灘上，讓雪白的浪花沒過你的膝蓋，看著一紅日自海平面上升起，刺破重云，放出萬丈芒……”

冬青頗為自豪地介紹著家鄉的大海，只是這笑容卻漸漸凝固了。他覺記憶中的場景有些模糊，就好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怎麼也不干凈。

“奇怪，我怎麼有點記不得了，明明才過了幾個月……”

他覺臉頰上有些潤，是一顆淚珠，不知什麼時候從眼角滾落下來的，那道淚痕都快風干了。

奇怪，我為什麼要哭呢？

“狄安娜……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奇怪？”

“的確是有點呢。”

熊耳歪了歪腦袋，認真地說，

“覺你的眼神更空了，好像了什麼似的。”

“了什麼……”

“其實也不用煩惱這個啦，如果你實在不知道了什麼，那就用別的東西填補上就好了。就像人總會忘掉以前的事，留下新的記憶一樣。”

狄安娜若有所思地說道，顯然這些話也是費了不心思才想出來的，

“說起來，冬青你的愿還沒變吧？為了一個人人自由平等的新世界，簡直……就像做夢一樣呢。”

狄安娜笑著說，

“那樣的夢，我也會做啊。師傅不會因為源石病患者而死，我們也不用到流浪……多好啊。但是，冬青你并不只是在做夢，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你和塔拉還有阿麗娜們一起正在讓這個夢變現實。”

冬青有些詫異地看著狄安娜，似乎有所。

“請你意識到，你其實……其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狄安娜的聲音又慢慢小了下去，但在冬青耳中卻有如雷鳴，

“還有，無論是得了源石病還是別的什麼事，都不要自己扛著。你可以對我撒，但不可以撒謊，不然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懂嗎？”

狄安娜頂住恥說完了這段話，卻遲遲沒有聽到冬青的回應，正想回頭看一下，那個男人卻從后抱了上來。因為高差了太多，狄安娜就像個娃娃似的被他抱在懷里。

“你啊……”

狄安娜嘆了口氣，沒有從他的懷抱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