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個膽大的小男孩崇拜地看著趙月腰際的長劍，“姐姐帶著劍……一定很厲害吧？”

趙月窘迫地看著那小男孩，仿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另外一個批評道：“才不會，小蠻姐姐會唱戲，才很厲害！”

另外一個孩子仰起頭看了一眼溫小樓，顯然對他是有印象的，說，“小蠻姐姐說下次來的時候就帶熱乎乎的包子給我們，什麼時候才來呢？”

老婦人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每年朝廷都撥下銀子，可是需要銀子的地方太多，到了我們手裡已經很了，孩子們要吃飯，有的還經常生病，所以就沒什麼錢了。好在經常有好心的貴夫人給一些施舍，小蠻姑娘也經常送吃的過來。”

李未央看著這一個個眼的孩子，突然抿了，不說話了。

溫小樓淡淡地一笑，“不理解對不對？我也不理解，我和你一樣，都是自私的人，我想要利用你的錢來救小蠻，你想要利用我們來達到目的，但這世上並不都是你我這種人的。”

李未央冷笑了一聲，道：“不是不理解，是覺得有病，還病的不輕。”

溫小樓只是歎了口氣，蹲下來了一個小孩子的頭，道：“是啊，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李未央的神慢慢平靜了下來，看了看這些孩子，不知為什麼眼圈有點發熱，語氣卻還是邦邦的：“小蠻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和不是非親非故嗎？聽說當年你是從街上撿了回來的。”

溫小樓愣了愣，低下頭道：“我原本……我原本是……”他原本是學唱戲的時候被師傅打了，所以想著再給師傅找個徒弟回去，陪他一起苦才好，誰曾想看到小蠻那雙天真得不染一雜質的眼睛，竟然會認下做自己的親人，甚至照顧了這麼多年。

突然有個孩子，怯生生地拉住了李未央的擺，彎下腰，看著這孩子，卻是剛才那個躲在水缸後面的孩，很認真地問道：“小蠻姐姐什麼時候會來？我等著教我唱曲。”

李未央心頭略微刺痛，下意識地掙開，取出一張銀票塞進了那老婦人的手中，低聲道：“趙月，咱們走吧。”說著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誰知走到門口，卻迎頭撞上了一個人。那人哎喲一聲，差點從臺階上滾下去，李未央連忙扶了那人一把。那人後的婢慌了，提著燈籠上來：“宋媽媽，您沒事吧！”

宋媽媽年紀四十左右，一青羅，狐皮背心，頭發梳理得毫不，看起來幹淨利落。剛才似嫌後面婢走得慢，先行上了臺階，不小心撞到了李未央上，好在李未央作快，才沒有整個人跌下臺階。剛要道謝，下意識地低頭瞧了一眼，恰好見到月下那一只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佛珠，頓時愣住了，猛地抬起頭來，盯著李未央看。

李未央見無事，便收回手，淡淡道：“抱歉。”其實雙方都有過失，心緒不好，而那人又過於著急，兩人撞在一起了。

趙月匆匆跟著李未央離去，那宋媽媽卻愣在原地，半天都未開口。婢奇怪地看著：“宋媽媽，您不是說下午不小心落下了東西來取嗎，怎麼在門口站著不進去？！”

宋媽媽整個人卻像是如遭雷擊，站在門口話都說不出來，婢有點害怕：“宋媽媽，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宋媽媽猛地醒過神來，一把抓住那婢道：“曼兒，剛才那位小姐呢？去了哪裡？”

曼兒驚訝，道：“啊？剛剛上了馬車，往……往那邊走了！”

宋媽媽神大變，扭頭就下了臺階，飛快地上了一邊的馬車，吩咐車夫道：“快，追剛才那輛馬車！”

曼兒越發吃驚，趕追上去，口中連聲喊道：“宋媽媽！宋媽媽！”然而宋媽媽向來穩重的人，今天卻像是撞見鬼了，拎起子完全不顧形象地就跳上了車，曼兒在後面大聲地喊著，那馬車卻絕塵而去，宋媽媽完全把忘了。

負責照看慈堂的老婦人吃驚地走了出來，提高了燈籠一照，道：“這不是曼兒姑娘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站著？”

曼兒回過頭，一張俏麗的臉孔完全垮了下來，道：“劉姑姑……這，我也不知道啊，平時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剛才看見那小姐就像是瘋了一樣，什麼也不管就往車上跳，我還聽見吩咐車夫去追呢？奇了怪了！對了劉姑姑，剛才那位小姐是誰？”

劉姑姑皺眉，道：“這……我也不知道，跟剛才的溫老板一塊兒來的——”扭過頭，到尋找溫小樓，可卻已經不見蹤影了。劉媽媽吃了一驚，道：“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個都這樣？！”

曼兒還著馬車消失的方向，道：“是啊，這是怎麼了？”

宋媽媽坐在馬車上，心裡頭卻是張到了極點，剛才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可那條佛珠串，絕對沒有錯，一定是的！當年是親手把佛珠串兒掛在了小姐的脖子上，那……剛才那個孩子……仔細地回憶著，對啊，那神態，那笑容，跟年輕時候的夫人還真是有三分相似，一樣都是那麼的漂亮，溫和！宋媽媽越想越興，對，一定是丟失了多年的小姐！夫人這麼多年來踏破鐵鞋尋找的小姐！想到這裡，掀開車簾催促道：“快！快！再快一點！一定要追上前頭那輛馬車啊！”

這時候，趙月發現了後面那一輛追不舍的馬車，擔心被人發現了行蹤，便吩咐車夫道：“往人多的地方走！”

這個時候，人多的地方唯有越西南大門的夜市了，車夫一甩鞭子，便向南大門的方向而去。李未央輕聲道：“怎麼了？”

趙月道：“剛才咱們瞧見的人追上來了？小姐，你認識那個人嗎？”

李未央回憶了一下剛才那位宋媽媽的相貌，不由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認識。”想了想，道，“待會兒在人多的地方停下馬車。”

趙月低聲應了一聲是，便吩咐車夫在人多的地方停了車。李未央和趙月下了車，走了人群之中。宋媽媽看馬車停下了，心跳激得馬上就要停止一般，趕地吩咐馬車夫停下，自己跳下馬車就去追李未央。這時候，兩邊的小販都在拼命地推銷東西，拉扯著來往的客人，宋媽媽被人扯了兩回，幾乎要發怒，一回頭卻不見了李未央，急壞了，瞪大了眼睛四尋找，終於過不風的人群，找到了那一抹白的影子，便趕追了過去，等要到李未央邊的時候，一個晃眼，人卻不見了。

周圍的人們熙熙攘攘，宋媽媽卻孤零零地站在路中間，彷徨地到張著。

不知道，此刻李未央就在旁邊二層的酒樓雅間，看著人群中的宋媽媽。趙月道：“小姐，這人為什麼一直追著你？”

李未央看著宋媽媽，垂下的睫在眼下投落兩道影，輕聲地道：“是啊，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這位宋媽媽，究竟是什麼來曆，李未央心想，這真是要好好打探清楚了。

越西城止設戲院，所以戲院全部設在東門外，方圓三四裡地之間集中了幾乎全越西的所有戲院。一大清早，便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這裡，宋媽媽從馬車裡出來，開始一家家戲園子的尋找，因為慈局的劉姑姑只知道這溫老板是唱戲的，卻不知道是哪一家。

遇到關門的，宋媽媽就取出錢袋裡的銀子給門房，打聽有沒有一個溫老板的戲子。有的人家正在排場子，就買一張票，先看前臺，再找後臺，卻都沒有找到。隨後就到打聽，看誰家有沒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戲子，姓溫的？所有問到的人都搖頭，不是不幫忙，實在是姓溫的人不，一個個找過去，十來家戲園子都找遍了，問遍了，一直找到傍晚，卻都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宋媽媽一次次頹喪地回到馬車邊上去，向馬車裡的人稟報形，可是那人卻似乎很堅持，非要找到不可。於是，他們便繼續換了地方，終於，到了所有戲園子都燃起燈籠蠟燭的時候，們找到了天香園門口。

門房說戲班子的老板上吊死了，如今的新老板就是姓溫，也是個名角兒，人們都他溫老板，宋媽媽早已走累了，旁邊的兩個丫頭曼兒曦兒一直攙扶著一家家去問，這時候聽到有了消息，頓時兩眼放，回到馬車上將一切細細說了。那門房就見到馬車的簾子了一下，竟然出來一位貴夫人，雍容華貴，落落大方，明眸皓齒，眉目如畫。來戲園子裡看戲的達貴人算是極多，卻也從未看過如此氣派的夫人，門房都是看呆了，然而那夫人卻像是已經等不及一般，快步向走去。走到臺階上卻不知為什麼突然腳發，旁邊的宋媽媽連忙扶著：“夫人，您小心。”

小姐都丟了十八年了，現在突然有了消息，夫人的心可想而知，但不論如何，得先確定了再說啊！宋媽媽心中想著，口中勸說道。

那貴夫人在臺階上站了片刻，定了定神，像是要將快要跳出來的心吞回去，這才走了進去。有人在前引路，院子裡有胡琴悠揚，夫人隨著樂聲過去，繞過一株古樹，才見庭院之中，有個年輕男子穿著一戲服，正在練戲。

這是一把金嗓子，若是換了任何時候，都會好好欣賞，可現在——實在是沒有忍耐的心思！心中焦急，旁邊的僕從已經上去通報道：“溫老板，有一位夫人說是來找您！”

溫小樓止了唱詞，回過神來，見到一位著華麗、氣質高雅的貴夫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吃了一驚，隨後，他看到了一旁的宋媽媽，面上泛起狐疑的神。

宋媽媽趕上前一步，道：“溫老板，昨兒個晚上，咱們在慈局門口見過，您還記得嗎？”

事實上，宋媽媽本沒瞧見溫小樓的長相，只顧盯著李未央了，而且當時溫小樓剛剛殺了人，正是張的時候，見有客人到了，趕就躲避了起來，卻沒想到這位宋媽媽居然會找到這裡來，他略一猶豫，幾乎想要否認，卻聽見那貴夫人道：“溫老板，昨天和你一塊兒去慈局的那位小姐，你可認識嗎？你知不知道住在哪兒？”

溫小樓原本要否認的話，立刻收了回來，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來人，他有點疑，難道對方是沖著李未央來的？他想了想，道：“是，昨天我是帶著一位小姐去了慈局，不知道夫人為什麼要找？”

然而，他的話剛問出口，宋媽媽卻鄭重地遞了一錠金子過去：“這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若是你能告知那位小姐的來曆，必定有厚禮送上。”

溫小樓更加吃驚了，他看了一眼手裡的金子，有點不敢置信，出手竟然這樣大方？這位貴夫人到底什麼來曆？他猶豫片刻，道：“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那位小姐也只是個戲迷，經常會來戲園子裡看戲的。因為我偶爾說起慈局的生活困苦，那小姐了惻之心，便讓我帶著去看看——”

事實上，這話有不疑點，人家小姐要看慈局，自然可以想法子自己去，何必要一個下九流的戲子帶路呢？雖然在場的人素日都是無比明，可此刻，誰都不會去深究，那貴夫人竟然不顧份，上前一步追問道：“你可知道住在哪裡？”

溫小樓當然知道，只不過他在沒有問過李未央的意思之前，是不會隨便的行蹤的，所以他的面上故意為難道：“這……我這樣的份，怎麼好探究人家的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