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茶杯啪嗒一聲磕在桌面上,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臉鐵青鐵青的,有一瞬間幾乎以為劉太妃勾勾搭搭的老病又犯了,可是一想卻不對,當年劉太妃和景王爺那事兒,畢竟怪不得他們倆。從前他們明明是青梅竹馬,打小兒一塊長大,偏偏先帝爺為了打這個囂張的弟弟,招了這劉太妃進宮來,拆散了一對活鴛鴦,事後也多有後悔之。等先帝駕崩,景王爺確實很是舍不得劉太妃,每年到京都來都要特地來見面,但也是發乎止乎禮,絕沒有逾越的地方,太後這才容了他們。這些年,彼此年紀都大了,景王爺漸漸淡忘了這回事,劉太妃送了兩回信卻沒有回音,當然也不得不作罷,這事就算徹底了結了。
太後想到這裡,又慢慢坐了下來,劉太妃跟景王爺的事兒那是老黃曆了,那時候還年輕,現在都多大年紀了,就連原本養在宮裡頭的俊俏戲子都驅散了去,怎麼會起別的心思。是自己多心了……那麼,就是漠北四皇子強行擄走了太妃,可他擄太妃做什麼——一抬眼,卻見到九公主面煞白,看著不對勁兒,趕忙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九公主的聲音發,像是極度惶恐不安,眼睛珠子都不會了:“太後……原本……原本今兒我說了要和劉太妃娘娘一起去祈福的,可是後來您宣召,我昨兒個夜裡便派人向太妃娘娘說不去了——”
太後的臉一瞬間發僵,突然明白了漠北四皇子這是打算幹什麼!敢他要的人不是李未央,不是如今的南安侯千金,而是九公主啊!仔細一想,漠北四皇子的份原本就該配一個公主,可是皇帝卻偏偏不舍得自己的兒遠嫁異國,換了誰都會不高興,可漠北四皇子卻半點沒流出別的意思,現在卻在這兒等著!明明出發的日子回報上來的是十天後,卻突然提前出發不說,還劫持了劉太妃,不,他是想要劫持九公主,等一切已經變既事實,皇帝還非得承認這個姻親不可了!
不止如此,如今漠北蠢蠢,還有大軍在邊境集結,皇帝已經派了人去看著漠北皇子,有心留下他來做個人質,沒想到他竟然提前一步行,還要拎著九公主一塊兒,分明也和皇帝一樣的打算,姻親、人質!
好!好!這個漠北四皇子,實在是太好了!太後氣得手腳冰涼,幾乎站都站不穩,李未央向九公主使了個眼,九公主連忙上去安道:“太後莫要生氣,不是說攔住了嗎?只要攔住就好了!”
小太監期期艾艾地道:“劉太妃是救下來了,車馬也搶了,可惜漠北四皇子和那和暢公主,早就跑的沒影兒了!”
太後怒聲道:“都是幹什麼吃的!蠢貨!全都是蠢貨!”一想,自己這是連太子都罵進去了,當下抿住了,一個字也不說了。
李未央垂下頭,一副很不安的模樣,心中卻冷笑,自己上回那出戲,的確沒有白做,拓跋真是真的信了喜歡李元衡,甚至還懷疑那馬車裡的真是,這是以為要私奔啊!想也知道,太子出獵怎麼會那麼巧合撞上李元衡,一切都是出自拓跋真的設計,李未央輕輕勾起了畔。
九公主臉惴惴不安,道:“太後,這回多虧了太子哥哥,不然劉太妃可是——”
太後歎了一口氣,道:“著人將劉太妃趕送進宮來。”
太監忙稟報道:“太子殿下已經親自送了劉太妃進宮,只是先派了人來稟報太後一聲兒,怕您驚。”
太後點了點頭,一抬眼瞧見李未央,不由頭痛,這事兒不該聽見啊,心道趕讓回去,事後再敲打敲打,想必不會說,剛要吩咐李未央可以退下了,誰知就見到劉太妃跌跌撞撞進來了。
太後迎了上去,劉太妃被宮攙扶著進來,一看到眼中就湧出了灼人的淚,那是在經曆一場莫名其妙的災難之後見到親人的真心的驚喜。所以,向太後撲了過來,幾乎是嚎啕大哭。
見劉太妃嚇這個樣子,九公主就有了點愧疚,下意識地看了李未央一眼,卻見也同樣著劉太妃,神肅然,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九公主咬咬牙,自己可不是為了算計太子和三哥,完全是為了幫助已經於弱勢的七哥,這次是七哥親自拜托做好的事,一切都要聽從李未央的安排,決計不能因為一時之間的心而功虧一簣。再說不論是太子還是拓跋真,他們都在算計著的婚事,明擺著沒安好心,這一點母妃也是再三警告過的,從今往後不可以再犯傻把那兩個人當親人看待——九公主雖然單純,卻也不是蠢人。把愧疚下去,趕道:“太妃娘娘回來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李未央看著太妃,的確是沒有什麼損傷,不由稍稍松了口氣,雖然對劉太妃抱歉了點,但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不過要一些驚嚇。
劉太妃本想要大哭一場,看到有外人在場,不由梗了梗脖子,努力把已經沖上心頭的眼淚咽下去,但眼圈依然紅著。
“見過太後。”雖然一直在平抑自己的緒,的聲音還是有些。
太後趕道:“回來就好!可算沒出大事,唉,怎麼會到這種事——”
這一下劉太妃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其實倒是沒有到什麼過大的驚嚇,馬車被搶了之後對方還沒來得及查看就匆忙一路飛奔下山,被顛簸了一下就暈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聽見太子的人在外頭盤查,便壯著膽子喊了一嗓子,就被救了回來,但這時候不哭,怎麼顯得出自己委屈呢?所以哭的越發大聲。
見到流淚,九公主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劉太妃,到底沒那李未央那麼心黑手狠,愧地低下頭去:“都是因為我連累了劉太妃……”
“不,”劉太妃立刻不哭了,眼中幾乎要噴出火星來,義憤填膺道:“都怪我這張臉惹禍!早知道那天宴會我就不出去了,省得被那個寡廉鮮恥之徒瞧見,差點敗壞了我的名聲!”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李未央,有一瞬間大家幾乎都說不出話來,這劉太妃到底在說什麼?
劉太妃沒注意到們的神變化,又悲戚地續了一句:“我都已經是個老人了,為什麼一個個還不肯放過我呢?”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神經致般恨聲恨調地說:“這漠北皇子也太可惡!我當時就想好了,要是他對我無禮,我就幹脆以死明志……”
太後驚詫地看著,心頭一瞬間生出無限荒謬的覺來,難道——劉太妃是以為對方真沖著來的?
李未央同樣十分驚訝,突然意識到劉太妃在說什麼,對方分明是覺得漠北四皇子是看中了的,才會做出攔路打劫的行,這——是否過於自了一點。
太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不管怎麼樣,能平安回來就好啊!其他的事就不要多說了。”
劉太妃聽了這話之後更加憤怒,幾乎大吼起來:“他居然還敢在外頭說什麼這馬車裡是他的新婚妻子,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無禮的人!太後娘娘,您一定得讓陛下把他捉回來千刀萬剮!一定要千刀萬剮!”
太後啞然,安了好半天,才把劉太妃送走了,隨後看了一眼九公主,道:“你送安平縣主出去吧。”
九公主點了點頭,向太後行禮後,與李未央一起退了出去。
一出來,九公主就笑道:“劉太妃太奇怪了,我剛才還很疚,被這麼一哭,我差點笑出來,看年紀都那麼大了,怎麼會以為漠北皇子是沖著去的啊,真是太可笑了。”
李未央卻沒有笑,只是道:“這也是人之常,劉太妃不過是沒緩過勁兒來。”等知道漠北四皇子的真實目的並不在於,只是錯擄了人,還不知道要為今天說的話悔恨什麼樣子。
九公主又道:“只是七哥明明也安排了人手準備在半途上把劉太妃救回來,再給漠北皇子扣個強行擄人的帽子,怎麼會被太子搶先下手呢?”
李未央歎息道:“這種事,太子殿下怎麼會容人專於前呢。”事實上,已經特別關照過拓跋玉,若是太子或者拓跋真有所行,就讓他不要沾手,趁早把這個仇給他們去結。現在那李元衡,只怕把太子也一起恨上了。
九公主看一眼,寬道:“未央姐姐,現在那漠北皇子逃跑了,你也不必再躲著他,想必他不敢再回頭的!而且今後他都不會再踏京都一步了,居然強行擄走太妃,明天這事傳遍天下,他要為各國的笑柄了,真是可悲。不過,到底還是可惜沒有抓到人啊,若是抓到了來個人贓並獲,漠北皇室可要被氣死了。”
九公主到現在還以為是在幫著李未央擺李元衡,甚至於覺得李未央這麼做不過是小懲大誡而已。可費了這麼多心思,怎麼會如此簡單?李未央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認真解釋,九公主以為事這麼簡單就算完了嗎?好戲不過演了一半兒。
九公主看李未央若有所思,便又道:“這一路逃過去,沒有資和接應,那漠北皇子也是要吃苦頭的——算是給他一個教訓!懲罰他總是來糾纏你!”
李未央的笑容更深,卻是沒有再多言。
此刻的李元衡正是無比的狼狽,他等了半日都不見李未央來,便猜到不肯跟自己走,可這些日子以來他被勾得實在是心,想到被這個人耍了一把,他實在是不能甘心,便索聽從蔣華的吩咐,和他裡應外合避開了皇帝的眼線,提早離開京都不說,還將李家的馬車給劫了。可惜剛剛走出城門口就撞上太子的馬車,他知道如今皇帝了扣他做人質的心思,又怎麼會讓太子發現他提前離開呢?可惜狹路相逢,他不得不丟了李未央和護衛們,僅僅帶了和暢一路逃出來。
他們一路狂奔,竟不休息。後則是皇帝吩咐了一千衛軍策馬追。為了躲避追兵,李元衡與和暢兩人換了裝扮,一路往北邊而去,只是他們二人平日裡都是錦玉食,錢袋還是放在隨從上,如今兩人都是無分文,本沒法子走多遠,追兵又四搜查,他們只能就地躲藏在逃難的人群之中。走了整整四天都沒有離開大曆的邊境,反倒因為過度盤查而滯留在綏城。
然而就在此刻,轉機突然到來,先是有人莫名為他們安排食宿,又是送上銀錢和馬車,他無比警醒,正要捉住來人詢問個清楚,卻突然認出對方正是蔣家的管家,蔣管家趕忙遞上出關的文書,告知他們一切都是李未央設計的,害的他們錯誤擄走了那太妃娘娘,這才到皇帝的通緝,如今之計只能喬裝改扮盡快離開大曆。
李元衡原本尚且存了十二分的懷疑,可是見到出關的文書便也不再多想,仔細檢查了一遍真偽之後,便帶了銀錢、四馬車,雇了車夫上路。一路輕車簡從,就靠了那出關的文書,才順利地離開了大曆的邊境。
從馬車裡探出頭,和暢突然笑道:“四哥,咱們馬上就要離開大曆了!”原本是最警惕不過的,可是這長時間的抑和對追兵的莫名恐懼,再加上眼前就要見到漠北的軍隊,令開始有點放松了警惕。
李元衡點了點頭,道:“我總有一天會報這次的仇!”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絕對不能就這麼放了李未央!這樣一想,李元衡的神越發厲。其實他們並沒有完全擺大曆的追兵,這些人仿佛魂不散似的,一直跟著不放。李元衡知道,皇帝特地派了七皇子拓跋玉率兵一路急追,如今到了兩國界,正是彼此都盯著的地界,原本的一千軍早已和邊境上的十萬大軍匯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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