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佳本來只是財政廳對口應酬,不過是從省建設廳出來的幹部,加上在嶺西省直廳委幹部麻將際圈裡風生水起,談笑間握手杯不免多些,風頭直茂雲財政局一把手賀廣全的風頭。張小佳著幹練簡約,氣質雍容尊貴,難掩一段特有的嫵,很惹人注目,一些不明的領導在一番頭接耳後,才知道茂雲市委侯衛東書記夫人的份,再看過去的眼收斂很多,意味大大不同了,不約而同收起那點綺麗想法,暗嘆,郎才貌比喻茂雲的書記侯衛東和這個佳麗張小佳一點不為過啊。
等宴請活結束張小佳紅酒喝的也有個七八分了,就拎包找出手機司機過來,局長賀廣全正和財政廳預算盧長煙談,張小佳就上前矜持握了手微笑作別,「賀局,家裡還有事,我請個假吧。」嶺西宴席規矩敬酒者可以倒酒兩杯然後酒陪一杯,這樣一圈下來,敬酒者喝得量至超兩倍,不過茂雲方面地主之誼是佔了車戰的優勢。賀廣全今天不免酒高,不過對張小佳一點不敢大意。
賀廣全執意跟著張小佳下了樓,局裡辦公室主任也跟了下來,賀廣全呼著酒氣周到道,「好好,下午侯書記帶魯市長還要跑一跑省委省府,你回家照應照應,侯書記太辛苦了,局裡有工作,就辦公室、基建、評審中心的同志電話彙報吧。」跟著的建中主任忙嗯嗯應答,賀廣全道了車門又代司機幾句,「這幾天市裡車堵的厲害,小周路上慢些,開車小心。」
司機小周從跟了張小佳開車,份就水漲船高了,很多人找他疏通門路,有眼力勁兒地忙張小佳的挎包放進車裡連應稱是。
賀廣全似乎又想到什麼,示意張小佳避開旁人,到了一邊神態自若,放低聲音道,「市裡準備的土特產多,局辦建中主任做了安排,還有些購卡,局裡慣例給市委主要領導過節一向表示都是二萬購卡,我們班子員一人一萬。」張小佳餘看了看左右,婉言推辭道,我和衛東也沒有多應酬,還是算了,謝謝賀局好意。場中人都明白這樣一個禮尚往來的規則,過年過節這樣似乎是風俗習慣,大家約定的「風俗習慣」往往不會聯繫什麼貪污賄,年年行看漲,也是法不責眾心理,一級一級這樣送錢辦事,不送錢不給位了公道行。
賀廣全見張小佳真的淡淡的不以為然就有些著急,皺眉局促了下手,勸道,「我跟侯書記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行不行,這也是局裡工作安排,破了例就不好了。」張小佳知道不拿,班子其他員就不好做了,就不說什麼,再看辦公室江建中坐進自己的雅閣又馬上出來了,等到了紫雲苑小區張小佳特意去了父母那邊樓下,現在茂雲安了家,禮品堆在這邊還合適些,放他們家裡也沒空理。司機小周麻利下車打開後備箱,後邊是件的煙酒、茶油、臘、乾貨,「張書記,我搬進去吧。」張小佳取出手機道,「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父母張新民和趙利敏從北京回來幾天了,這段時間張小佳新區辦公樓籌建工程纏,財務、綠化都不陌生,土木工程還需要了解,再者把上海延中綠化抄襲引進茂雲南部新區,市委市政府個別領導覺很有創意,擬也一併合進去財政局工程,就是在北邊做了個綠肺式公園裡,確實很忙。
侯衛東也不出時間,張小佳自己也能數清兩人一天說幾句話。岳父母這邊張新民還好,趙麗敏是尖酸刻薄慣了的人,意見發酵,天馬行空想象是兒婿下看自己,不由把氣往丈夫上撒,「老張,你管教出來的好兒,我看我們兩個死了,他兩個也是不管不問的,你看看我們回來幾天,面也不來照一下,你再對比看,侯衛東他爸媽在北京過得多舒心,鄰居是大領導,出是奧迪車,晨練就去中山公園,靠兩個老傢伙退休金能行,實話說吧他倆一個月給他們倆的錢多了去了,我們家慧慧能花幾個錢,哎,我也想明白了指張小佳孝敬我是指不上了,兒養大就是潑出去的水,哼,侯衛東也是狗眼看人低,現在做市委書記牛氣了,當年不就是下邊縣裡鄉佬嗎,說白了還不是沾了我們閨的,在市裡給他找了關係才有他出頭的機會。」
張新民見說的過分了,無可奈何搖頭,打斷道,「你說幾句吧,小佳他們倆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花錢更不用說,一給就是幾萬,你說什麼不想著你,侯衛東也算不錯了,房子給我們買了兩套,我們給他捅出那麼大的簍子,他也沒有說什麼不是?」趙利敏冷哼一下,怪氣道,「他不說我們什麼?我們還不說他什麼呢?他那是指我們去紀委給他撇清說明白,不影響他的前途,上次小佳電話不是說畫放在他家裡了嗎,那意思就是我們倆去省紀委坦白了繳上去,總之就是打我這個老婆子的臉,給我定上一個貪人家的件、沒有見過世面的罪名,不是以前開過煤礦他侯衛東能假清高,你不看看人家的書記做的,廳級幹部的家裡,哪個百萬千萬的進出,也沒有見出什麼事,我看侯衛東就是不會做,天天在茂雲得罪人,整這個整那個,好像就他一個人能似的。」
張新民見老伴兒越說越不是話,正想勸解,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向老伴兒白了一下眼,拿起話筒,樓下張小佳道,「爸,我小佳啊,嗯,在樓下呢,你下來吧,幫一下小周。」「啊,好好,我馬上下去。」張新民小心捂著電話,嚴肅盯著趙利敏道,「佳佳回來了,你好聲好氣的,說幾句,啊,我下去接一接,可能是帶了不東西。」
趙利敏一聽此話,像彈簧一樣整個胖的彈起來,直奔窗前,向下面張停車位,一輛黑雅閣停著,是茂雲牌照,開啟的後備箱滿是過節的煙酒禮品,再搜索看,沒有見侯衛東,趙麗敏才撅滿意笑了,也不知道什麼心理,越來越見不得侯衛東得意了。張新民和司機小周好一會兒忙,才算搬完,幸好有電梯,司機小周也養尊優慣了弄了一頭汗。
張小佳把自己包掛好,揮手讓座道,「小周,坐下來喝杯水吧。」小周拘謹道,「張書記,不了,沒事我就回辦事了,用車您給我電話。「張小佳有些過意不去,忙對趙麗敏道,「媽,你給小周拿條中華煙帶上吧。」趙麗敏下意識撇撇,也不能不給兒面子,就塔拉著拖鞋慢悠悠在儲藏室掂量,左右對比著,還是放下一條中華煙,取了條三四百檔次的,然後冷著臉道,「你們侯書記要廉政,這家裡沒有什麼好煙,就這個了。」
小周一見侯書記岳母黑著臉,更慌了,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我跟了張書記開車,我老婆就讓我戒煙了,怕煙味嗆了張書記。」一邊說著一邊倒退著,大有風而逃的意思。小周進了電梯也沒有見趙麗敏鬆開手中的那條煙。張小佳氣的本來紅酒潤紅的臉蛋,也煞白煞白的了,沒好氣的換了拖鞋,弄得啪啦作響。
一時無話。家中就張新民擺弄歸攏禮的聲音,氣氛不對張新民就自言自語嘀咕,「這些禮太高檔了,我們回沙州老家串親戚,見老夥計用了就糟蹋了,小佳,晚上衛東來不來吃飯,親家那邊也沒人,我好去買幾個菜,唉,你們真忙啊,不是挑理兒,好歹我和你媽回嶺西,你們接一下看一眼嗎,這不你媽是有意見了。」
畢竟是自己的爸媽,張小佳平復心解釋道,「爸,真的沒有時間,局裡我現在分管基建,籌建辦公樓是茂雲單位里的頭一份,可不是小項目,再者中秋了嗎,茂雲家裡不管侯衛東晚上再怎麼晚回家,還會來一些人,有的腆著臉坐下來的就是滿滿的一屋,畢竟一年過節只有一次,來的同志唯恐市委書記印象不深,執意要坐坐的,厭煩死我了,我還得給侯衛東充起平易近人的臉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在意人家的那點東西呢。」
一提這個,在一邊悶著的趙麗敏熱心了,起給張小佳弄了杯牛,一副關懷,「看你喝多酒啊,給,喝杯牛吧,你們在茂雲見多東西啊,有嶺西的購卡沒有,我好給你爸添些服。」張新民很厭惡老伴拿自己說事,忙放下活,瞪了一眼說道,「你別拿我說事兒,侯衛東下放給我的服我就穿不完了,都是穿一回兩回的大牌子服,也很適合我,我才不要添什麼,你要自己要,哼。」
剛才在車裡局辦公室建中主任在張小佳包里放了個信封,一路上也沒有在意去看,算算侯衛東兩萬自己一萬,應該有三萬吧,看母親**辣可憐的樣子,張小佳酸**,有些氣惱也不說什麼,自顧自拿過來包,翻了翻,驚訝發現裡面五萬,是嶺西市國際量販的,很明顯是財政局長賀廣全自己表達的意思也在裡面了,張小佳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侯衛東知道了會不會介意呢
趙麗敏卻盯著兒的一舉一,兩眼放問道,「佳佳,,有多啊?」張小佳這才回過神,白了母親一眼道,「多多,你以為這些錢就那麼好拿,你和爸還是想想說辭,衛東和省紀委繼發書記彙報過了,你和爸把那幅畫送過去吧,說好了,以後誰來咱家東西都不能收的。」
趙麗敏弄了沒意思,氣呼呼道,「兒外向一點不假,你看看侯衛東爸媽過得什麼日子,慧慧為什麼那麼親爺爺,還不是那倆老頭老婆手裡有錢嗎?不像姥姥姥爺窮工人沒錢,是你們家的累贅,凈添,嗯,慧慧是這樣想的,跟誰學得呢,自然是老子侯衛東啊。沙州的時候嫌棄我們,他侯衛東就來嶺西工作安家,我們來嶺西,他侯衛東索把慧慧和他爸媽弄到北京,你們倒好,又去了茂雲安家,擺明就是躲我們嫌棄我們嗎?」
張小佳氣的有些頭疼,連連道,「得得,越說越離譜了,我也不和你吵,這有五萬購卡,你看著花吧,我要過去睡一會兒。」趙麗敏很麻利接過來,數了數儲值金卡,又嘀咕道,「這個也不是現金,我打麻將總不能用超市卡耍吧。」張小佳恨的有些牙疼,咬了咬櫻,沒好氣奚落母親道,「那你就不會把購卡換錢嗎?有97折回收的,口風一些別再惹出事來。」
張小佳本來心不錯,現在是無打採回自己那邊,路上頭疼一陣陣的越發厲害了,干紅都是辦事心挑選的不會有問題,想想是怒火攻心神經痛。天氣有些沉,張小佳心裡覺在侯衛東和母親之間,總有一道無形鴻,從自己和侯衛東談到結婚一直到現在都有,侯衛東的教育和男人本,加上做領導日久養的從容,表現的越是彬彬有禮謙謙君子,母親趙麗敏越是認為是挑釁曾有的薄弱自尊虛榮,這是無法調和理念對立,是一種小市民市儈自卑病態心理在作怪吧。而這個無形深淵早晚陷進的,不是母親趙麗敏也不是侯衛東,而是張小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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