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晚兒接生

俞筱晚與文伯談完事，已近掌燈時分，問清郡王爺還未回府，便先回正房，換了裳，扶著初雪的手，走到夢海閣的大門口，頸張。

沒等多久，君逸之便騎著馬回來了，從文從武看見郡王妃在此，忙翻鞍下馬，施禮退到一邊。君逸之見小妻在此迎接自己，心裏說不出的開心興，擁著便往走，笑咪咪地道：“等很久了嗎？”

俞筱晚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著看了一眼他的神，一雙亮晶晶的目裏，幸福和寵溺彷彿能漾出來似的，連也跟著心輕鬆愉快了許多。記得從前母親總是這般牽著的小手，在門口迎接外出的父親，也記得父親總是會十分高興，所以才有樣學樣。還記得老太太跟說的話，好日子壞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如果總是吝於付出，又怎麼可能得到回報？雖暫時不敢付出太多，但至可以付出幾分關心、幾分。

君逸之雖然沒有說話，不過一路都是笑咪咪的，回屋換了裳，又到小馬車裏，跟小妻說悄悄話。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小的紅漆食盒，打開來，裏面裝著六塊清香怡人的淡綠糕點。

俞筱晚輕輕嗅了嗅香味，驚訝地問道，“這……好象是景樓的荷花糕？還沒到四月呢，就有荷花糕賣了嗎？”

君逸之嘻嘻笑道：“有個傢夥很會種伺弄花草，想讓花期提前就提前，想推後就推後，這時節他府中的荷花雖然沒有開花，但已經有花苞了，味道跟盛開的荷花做的荷花糕是一樣的，我方才去找他要了幾朵，送去景樓讓做了十二塊，另外六塊放在屋裏了，待會回去你嘗嘗。這是送給老祖宗的，老祖宗最吃景樓的，總說自家的廚子做的沒有景樓的好。”他說完將小食盒放在俞筱晚的手裏，“就說是你買的。”

這種揀現撈誇獎的事兒，俞筱晚不大好意思幹，推回給他道：“是你的一片孝心，老祖宗肯定更喜歡。”

君逸之低聲音道：“你錯了，孫兒媳婦的孝心老祖宗才更喜歡，而且，我們倆是一的嘛，說是你買的，老祖宗也會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最重要的是，這樣更能討好老祖宗，至在分府之前，晚兒還得請老祖宗多關照關照，讓母妃找點麻煩。

俞筱晚見君逸之堅持，也就沒推辭了，只是問道：“若沒給母妃準備禮，母妃是否會怪罪？”

君逸之笑道：“怎麼沒有準備？”又從袖袋裏拿出了一隻小瓶，“這可真真是你店裏的東西了。”

俞筱晚一見便笑了，這是的香料鋪子才開始拓展的貨源，從江南最出名的作坊裏進的芙蓉玉雪膏。

到了春暉院，一名俏麗的小丫頭守在正堂門外，見到二人便笑盈盈地福了福，先進了堂屋，打起門簾往報了一聲，杏迎了出來，笑嘻嘻地福了福，“二爺、二夫人來了，奴婢給您們通稟。”說著率先進屋，向室裏稟道：“老祖宗，二爺、二夫人來給您請安了。”

待聽到裏面傳出太妃的聲音，杏才打起了門簾，請二人進去。

俞筱晚心中暗暗訝異，就是今日一早來請安的時候，都沒這般通稟邊，君逸之極得太妃的喜，一般況下都是直接進到暖閣的。

君逸之倒沒出什麼異，牽著晚兒的手進了屋。楚太妃端正地坐在羅漢床上，靠著寶藍萬字不斷頭紋的大引枕，見到二人便坐直了子，笑得和藹可親，連連招手道：“快過來坐。”

楚王妃和周側妃陪坐在下首。楚王妃看了看俞筱晚，新嫁娘，在頭一個月裏，都要穿著大紅的裳，今日俞筱晚就是一火銀紅的收腰半臂裝，下系一條遍地撒杜鵑花的百褶，襯得纖腰一束，雙修長，峰巒高聳

小小年紀就長了這般勾人的姿，待日後生兒育，還不得變一隻狐貍？儘管心中十分鄙夷，但楚王妃也不得不承認，這張揚的大紅，穿在俞筱晚的上，是在俏中，多了幾份出塵的清雅。

周側妃倒是對俞筱晚十分友善，笑盈盈地朝點頭示意。待小夫妻見過禮後，還主要求俞筱晚坐到自己邊來。

新婚三天無大小，前幾日俞筱晚和君逸之都是坐在老祖宗邊的，今日的確是應該按座次坐了。俞筱晚先將食盒奉給了老祖宗，又將芙蓉玉雪膏奉給了楚王妃，才在周側妃的邊坐下。

楚太妃見是荷花糕，立時笑開了，君逸之乘機道：“晚兒聽說老祖宗喜歡吃荷花糕，四打聽哪裡有早開的荷花，今日才尋到了幾株，便送到景樓特製了幾塊。老祖宗您快嘗嘗。”又看向楚王妃道：“母妃，那瓶是芙蓉玉雪膏，晚兒特意為您求來的。”

用求字可一點也不誇張，這種芙蓉玉雪膏比一般的芙蓉香膏，膏更清爽、香味更長久，而且抹在臉上，能增加澤，讓面臘黃的人也能顯出白裏紅的好來，從數百年前就是宮中的貢品了，也因為材料難得，制法繁複，每年的產量極，就連宮中都稀，對民間的人來說，幾乎就等於是個傳說。

楚王妃之前還十分不屑，只不便當著楚太妃的面駁了新媳婦，十分輕慢地讓劉嬤嬤接著，這會兒聽說是這芙蓉玉雪膏，心底裏就躍躍試，想打開瞧一瞧，可是又抹不下面子，左右為難。

周側妃瞧出了的小心思，便笑道：“哎呀，原來是這麼金貴的香膏啊，快給我瞧一瞧，讓我也開開眼界。”說著便回轉了子，向劉嬤嬤出手

劉嬤嬤見到主子示意，將小瓷瓶給周側妃，周側妃打開瓶塞聞了聞香味，連聲贊好，又用小拇指的長指甲挑了一小團出來，放在手背上慢慢暈開，那只手真的是立即呈現出珠玉般的澤。

楚王妃看得心喜，又疼不已，輕輕咳了兩聲，慢條斯理地道：“周側妃，日後你若想用，只管到我那去拿便是。”

周側妃忙識趣地還給劉嬤嬤。

君逸之見母妃喜歡，心中暗喜，趁無人注意之時，朝俞筱晚了眼睛。他隨即纏著老祖宗問，“老祖宗，您們剛才在談什麼事兒？若是好事，一定要告訴孫兒。”

楚太妃笑道：“是談一件你舅舅家的喜事，只是還沒完全確定罷了。”

如今的忠勇公是楚王妃的親哥哥，娶了一妻六妾，膝下卻只有十個兒，唯一一名嫡子，在五歲那年因病夭折了。眼見著後繼無人，忠勇公人到中年，還在不斷地收通房、努力耕耘著。卻說前幾日，忠勇公夫人到廣濟寺進香，向神明求嗣的時候，無意中見到了一名瀟灑年郎，生得與年輕時的忠勇公簡直一模一樣，當下就心生歡喜，悄悄讓人探問是哪家的兒郎，想收為義子，讓他再帶個弟弟出來。

哪知這一問，竟問出了十九年前的一段烏龍事件。當年忠勇公夫人所生的嫡子，因難道而落下了病，才剛剛出生五天，忠勇公夫人便在士的建議下，讓娘和管事媽媽抱到廣濟寺來做法事。誰事，當時剛剛考上進士的錢學同的夫人，也帶了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來做法事。法事是在兩個大殿做的，但是沐聖水卻都是安排在暖房裏，和尚們不知怎的，竟將孩子抱錯了。

楚太妃歎道：“第二天錢大人就出了外任，直到去年初才回京，哪個知道竟會發生這種事？真是天可憐見的，幸虧現在找到了。……只是忠勇公的嫡子如今好好兒的，錢大人的兒子卻……唉。”

俞筱晚真覺得跟在聽戲文一樣，忍不住問道：“孩子抱錯了，娘竟看不出嗎？”

楚太妃笑道：“你沒生過孩子，自是不知，小嬰兒啊，若斤兩差不多的，看起來真就沒什麼區別，因而寺裏的僧人才會弄錯。而且小嬰兒真是一天一個樣子，當時寺裏的大師給孩子在額頭和臉上，畫了幾道符，整張小臉紅彤彤的，幾日後才能清洗，哪裡還能認得出來？只是後來那錢公子生得越來越不象錢大人夫婦，錢大人和夫人才起疑的。又聽得忠勇公夫人詢問，這才慢慢探問，推敲出來的。”

俞筱晚訝異地挑了挑眉，楚王妃卻是無比欣喜地道：“那孩子我已經瞧過了，真的與大哥年青時生得一模一樣，肯定不會錯的。待太醫院滴認親後，就能認祖歸宗了。”

楚王妃非常希兄長能有嫡子承繼爵位，因為再無嫡親的兄弟，按本朝的律法，若無聖上下旨恩準，任何有爵位之人都不能從旁支抱養嗣子，這樣的話，忠勇公的爵位後繼無人，朝廷就會將爵位收回去，們忠勇公府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眾人歎一番，又聊了會子閑天，便各自散去了。

楚王府都是各院自己吃自己的，除非是年節上，或者家中有喜事、長輩傳召的時候，才會在一起用膳。這倒是給了俞筱晚便利，不用總是在楚王妃的邊立規矩，況且今日才送了一份重禮，楚王妃雖然覺得這是兒媳婦應當孝敬自己的，可一時也拉不下臉使喚，今日就放過算了。

回到夢海閣，君逸之便收起了無所謂的笑容，神沉斂起來。俞筱晚不由得問道：“逸之，你怎麼了？”

君逸之看著丫鬟們上了新茶、布好糕點、果品，便將人都打發下去，拉著妻子坐到自己膝上，小聲兒地道：“忠勇公，你聽這封號就自然能明白，他祖先既忠且勇。忠勇公的祖父，是陪著祖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功臣，手中有十萬兵馬。”

俞筱晚神一震，用力眨了眨眼睛，同樣低聲音小聲的道：“你是說，這位錢公子，不一定是忠勇公的兒子？”

君逸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或許是、或許不是。當初抱錯嬰兒，或許是真的、或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或許是早就有人安排好的。這麼說吧，舅舅自然是不願意自己的爵位無人繼承，可是若要假裝抱錯了孩子，可以從原氏的旁支中挑選一人，怎麼也不會挑到錢家去。這位錢公子，自小在邊陲長大，誰知他結識了些什麼人，學的又是些什麼。若當初是有人故意為之，那就有可能是特意為接掌十萬兵馬而培養的，若是無意的，為何錢大人和錢夫人對兒子的世早有懷疑，回京任職已有一年餘，卻在前幾日才被舅母無意間撞見？”

俞筱晚點了點頭，其實軍政家國這類的大事，是不大懂的，只是覺得君逸之分析得有道理而已。不過……錢大人……回京一年……怎麼聽起來這麼耳。問道：“這位錢大人是什麼職。”

“正五品工部郎中。”

“什麼？”俞筱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櫻桃小喔了一個圓，“這、這位錢公子，可是錢大人的嫡次子？”

君逸之點頭道：“是啊，聽說錢大人的長子，已經有二十五歲了。次子小了六七歲吧，今年虛歲應當是十九。”

俞筱晚一拍腦門，“天吶，別這麼巧吧。”

君逸之好奇地問，“什麼巧？”

俞筱晚無力地道：“我的大表姐曹中貞，說的親事，就是錢郎中家的次子。”

天吶，原本是因為錢大人的職比曹清儒低了許多，才能將庶許配給錢大人的嫡子，哪知小庶一下子變了國公世子的未婚妻。

不由得搖頭笑道：“真真是造化弄人。”

君逸之卻蹙眉道：“怎麼什麼事都有你舅父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