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生意難做

晉王妃邊一左一右陪坐著的，是攝政王妃和楚太妃，楚王府和晉王府的眷以及張側妃坐在們後，俞筱晚則是搬了張錦杌坐在晉王妃的腳邊。這是打橫的正座，然後才是兩邊燕翅排開的客座，韓丞相夫人、各位親王妃、郡王妃，攜了家眷，按品級依次坐下去。

老老小小二百來號人，都仰頭看著這邊。

“這是你家之勉吧？”楚太妃輕笑著問。

晉王妃的嫡長孫君之勉喜歡唱戲，楚太妃知道，便猜是他，只是心裏也暗想，居然捨得臉皮讓孫子親自登臺。

晉王妃不無寵溺地笑道：“可不就是。勉兒，還不快給叔見禮。”

君之勉笑道：“容孫兒去洗把臉。”飛快地鑽進了氈簾後頭，讓丫頭服侍著淨了面，換了常服，才出來給在座的長輩請安。

觀月臺上點了數十盞玻璃宮燈，明亮的燭過五彩繪花紋的玻璃均勻地灑在他臉上。

眾人登時眼前一亮。

年大約十六七歲，偏深，但劍眉星目，五深邃，眉峰微微上挑，很是英俊，他的五和晉王妃依稀相似，淺栗的瞳孔裏，出了一清冷的神韻，角雖然噙著笑，但給人的覺卻很高傲。

見過了長輩，君之勉又向俞筱晚拱了拱手，神遠不如方才和，有些冷淡，好象因為之前是扮伶人，才要對笑一樣，打量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挑剔和審視，這讓俞筱晚十分不解。

俞筱晚忙站起來半側了子，只敢他半禮，又還了個全禮。

換了常服之後，就有了權貴年特有的優越和灑，銳利的覺倒是不強烈了，俞筱晚低頭垂眸，暗暗思忖。其實那晚的男子從頭蒙到腳，連眼睛都沒有讓看到，只是方才那一瞥之下的淩厲，讓俞筱晚一瞬間會到一種脊背一僵的悉，這才就斷定是他……現下，卻又有了幾分躊躇，晉王世子的嫡長子，跑舅母的屋裏去幹什麼？

君之勉行完禮便要去前院，晉王妃卻道：“坐著陪我聽聽戲，我耳神不好使了，你說給我聽。”

君之勉的俊臉上閃過一尷尬，他出自家的院沒什麼，問題是現在這觀月臺上全是眷，於是就帶幾分哀求地看向晉王妃。但晉王妃不再看他，聽是慢聲道：“坐這兒別走。”

早有婆子搬了一張小椅過來，安置在晉王妃的右手邊後面的位置，君之勉只得坐下。

楚太妃看了看君之勉又看了看俞筱晚，神沉了下來，瞟向姐姐輕聲問道：“你這是何意？”

晉王妃只是笑了笑，不予作答。

楚太妃就暗哼了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就是看中了晚兒乖巧，想討了給之勉做側室。可是曹家的老太太，是不會讓疼的外孫當側室的

想當年，看中了曹清蓮，就是因為曹清蓮乖巧，是真正的乖巧，可人疼，原本是想給兒子當正妃的，只是沒想到先帝不允，所以後面委婉地托人跟老太太說，想娶曹清蓮給兒子當側室，依兩家之間地位的差距，這都算是抬舉曹清蓮了，換別人高興都來不及，可那老太太卻立即將兒嫁到外地，好象生恐會仗勢欺人，將人強搶了去似的。

所以晉王妃的這個算盤，只怕是會落空。

楚太妃淡淡一笑，側頭掩，吩咐後的嬤嬤去帶二爺進來。逸之可比之勉俊得多了，孩兒家都俏，你家之勉可比不得。

楚王妃就坐在楚太妃後，立即將子傾前，小聲道：“太妃，這不合禮數。”

楚太妃皺起眉頭，“我我孫子來陪我聽聽戲也不合禮數？”

明明知道我不是指的這個！楚王妃心中惱怒，裏說得，可態度卻是堅決，“讓逸之陪您聽戲是應當的，只是前頭玩耍的花樣多得多，他又正是玩鬧的年紀，您好歹心疼心疼他，讓他今日好好地耍一耍。”

楚太妃就笑道：“那些個玩意兒平日裏逸之都耍膩了，他時常會跟我說，我都知道的。”又順勢訓導，“……倒是你，別一見著他就是訓斥，他也會願意多跟你說說話兒，母子倆就不會這般生分了。”

臺上鑼鼓喧天，婆媳兩個談話的聲音也小，但晉王妃還是偏了頭瞥了一眼，也不知聽見多，楚王妃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家裏婆媳兩個關係再僵，也不能讓旁人看出來，不然只會是這個當媳婦的不是。心中惱火，就挑剔而不屑地盯了俞筱晚的後腦勺一眼。

忽然多出個皇族的嫡長孫，未來的晉王王位繼承人，觀月臺上就開始熱鬧了。聽說，這位公子才十五歲就中了武狀元，得了先帝的盛讚，說他日後必大。聽說，本是跟安國公家的嫡長定了親的，可惜那位小姐沒福，出水痘過世了，如今還是單……

各種議論聲嗡嗡響起，雖然每個人都將聲音得很低，但這麼多人說，合在一起就大了。俞筱晚悄悄打量了君之勉一眼，對他深表同。雖是皇族子孫，可也跟店鋪裏的貨品似的，被人評頭品足。

不多時君逸之被人請了進來，原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到了近前才知道是陪祖母聽戲，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前院子裏男賓們也有聽戲、聽曲，還可以耍牌鬥酒，晉王府家養的姬穿梭期間，語鶯聲，紅袖添香，比在院聽戲自在多了、也快活多了……君逸之就苦哈哈地撒，“老祖宗，這麼多人陪著您，都是眷，孫兒在這多彆扭。”

楚太妃真想用拐杖敲他的頭，拿眼睛脧了君之勉一下，“誰說都是眷

君逸之這才看見君之勉，不得不拱了拱手，“堂兄好。”

君之勉點了點頭算是回禮，神冷淡，顯得十分不願與這位堂弟往一般。

君逸之渾不在意，又一眼脧到了俞筱晚，坐在下面，小小的一團，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為晉王妃捶的小丫頭吶。君逸之又瞟了君之勉一眼，心裏閃過一怪異的猜測，暗自撇了撇，這回老實地在楚太妃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楚王妃裏卻不敢再說什麼，先狠狠地盯了俞筱晚的脊背一眼，又狠狠地盯了兒子一眼，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君逸之表無辜地朝母妃笑了笑，又不是我要賴在這的。

晉王妃問俞筱晚，“這戲文是什麼？”

臺上唱的是韓夫人點的《狀元》，正是柴郡主唱到“這樁事悶得我腸百轉，不知道他與我是否一般”，俞筱晚就細細地說與晉王妃聽。晉王妃含笑輕輕點頭，回眸朝孫兒笑道：“這也是個戲文的。”

君之勉瞟了俞筱晚一眼，面上竟多了幾笑意，“俞小姐喜歡文戲些吧

俞筱晚答道：“是。”

其實不怎麼聽戲，相比之下，更喜歡武戲，熱熱鬧鬧的。前世的時候，張氏總將困在後宅裏，表姐們依次出嫁了，表妹又忙於應酬，表哥要下了學溫完書才能點閑，一個人除了繡花看書，就再沒別的消遣，也是天真爛漫玩耍的年紀，實在是無聊了，就陪著老太太聽戲打發時間。咿咿呀呀的花旦青，輒哭得淒婉哀怨，就是平素沉悶生活的寫照，哪裡還會喜歡？

君之勉便道：“其實武戲更要功夫，臺上一刻鐘、臺下十年功。”

君逸之噗嗤笑道：“再十年功，也是花拳繡，遠不如鬥好看，還可以小賭怡。”

君之勉的臉就有些難看，眼神犀利地道：“只要賭了，就會有癮頭，哪裡能把握好分寸，多百姓因為賭而傾家產？我勸堂弟別沾這些。”

君逸之漫不經心地道：“我也勸堂兄沒事兒別把自己的喜好強加於人，你唱戲是你的事，我賭錢是我的事，唱戲也不見得就比賭錢高雅，況且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把握好分寸？”

君之勉冷笑，“那你只管去賭，小心別哪天輸得只剩衩，可就難看了

君逸之笑，“請堂兄放心，等我哪天贏了大錢，就搭個臺子，請堂兄來唱個盡夠。”

俞筱晚趕扭頭看向戲臺，不曉得這兩堂兄弟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揀這麼點小事也要吵，跟小孩子一樣，熱鬧也看，但千萬不要拿當筏子

晉王妃和楚太妃怕再吵下去鬧得臉上不好看，都約束了自己的孫子，兩人相互橫了一眼，才又正經地看戲。

兩人的聲音不大，臺上又唱得熱鬧，客座上的賓們倒是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卻又聽不清，就嫉妒地看向俞筱晚。

攝政王妃靈活的眼珠轉來轉去，看看晉王妃又看看楚太妃，再看看坐品字形的三個小輩，心中暗笑，這兩姐妹在閨中之時多麼親，各自出嫁之後，就有了隔閡，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難道兩位孫兒都配合，倒是這個小丫頭難得做人了。

之後兩位年又尋了機鬥了幾句，俞筱晚都只當沒聽到，不敢回頭打量。聽戲一直聽到戌時初刻，終於散了場。回府的時候，客人們都在二門登自家的馬車，一時間候了不人，自然是要讓位高權重的夫人們先登車，其他人就在二門的花廳裏稍候。

等的時間並不長，卻先先後後有十幾位小姐過來熱地與俞筱晚打招呼，只寒暄上一兩句，就問到了君逸之和君之勉聊了些什麼。俞筱晚只當自己是據了的葫蘆，打著哈哈含糊過去。

這些小姐們沒套到話兒，裏不說什麼，心裏肯定是不滿的，曹中雅萬分高興，回府的時候，特意上了小姐們坐的馬車，跟俞筱晚道：“不要以為被王妃到邊就是好事兒，王妃不過是圖個新鮮跟你聊幾句，可暗地裏得罪的人卻數不過來。”

俞筱晚就回敬一句，“不要以為沒被王妃到邊就不會得罪人，若不然莫夫人們後來為何不願再搭理你了？白白拿自己的熱臉去人家的冷屁。”

曹中雅氣得直指著，“你！還不都是你說話！”

“黑白顛倒的話你都敢說，我為何不能暗諷幾句？”俞筱晚看著曹中雅冷笑，忽而傾過子，低了聲音，附在曹中雅的耳邊道：“你想毀我名聲，這筆帳我記下了！”

這話一一地飄進曹中雅的耳朵裏，帶著幾分冷幾分淩厲，曹中雅不自覺地抖了抖，厲荏地道：“你待如何？”

俞筱晚輕輕一笑，“且等幾日。”

然後就再也不說話了，只拿那雙漆黑明亮、又深不見底的眼睛，沉沉地注視著曹中雅。

曹中雅被嚇得心底生寒，不敢再呆在這輛車裏，尖聲道：“停車！停車！”

車夫不知何故，忙停下馬車，曹中雅都不待丫頭來攙扶，自己跳了下去，飛奔進了母親坐的馬車，一頭撲到張氏的懷裏就開始哭。

張氏聽完了的話，也不有氣，“當自己是個什麼人呢！還敢來威脅你！”

曹中雅拉了拉母親的袖子，“母親，讓君瑤表姐來收拾。”

張氏就是一歎，“你君瑤表姐的日子也不好過，咱們先忍一忍，忍到你君瑤表姐生下了麟兒，俞筱晚就是咱們的下酒菜了。”又將大嫂張夫人說給自己的告訴兒，“原本剛懷上子，是要靜臥休息的，可以往別的王府有宴會，攝政王妃都會帶上幾個姬妾同往，這一次竟只說自己一人來赴宴。你表姐這才要堅持跟來，你明白了麼？”

曹中雅細細品了一番，才悄然大悟，“攝政王妃想借刀殺人！”

攝政王妃自己沒開懷，請了最好的醫也診不出什麼病，日後怕是也難懷上，為了自己的地位，肯定是希將妾室生下來的男孩兒抱到自己名下來養，而且為了王位有人繼承，也必須有個名義上的嫡子。這對於妾室們來說，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庶出的兒子只能封個鎮國將軍，雖然有封地和月俸，但不能世襲，保不得永世富貴，日後還要汲汲營營，但嫡子就不同了，世襲親王，而且總歸是從自己上掉下來的，對自己就會多加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