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甕酒已經見底，太爺爺果然是海量。

他了釋空和尚進來，讓再取一甕來，釋空和尚汗，也不敢不聽話。

等新酒上來，釋空和尚離開，掩了門，我才又開始說話。

“我的靈眼？應當能看穿？”我看著太爺爺，道：“您也不能確定，是嗎？”

“當然不能確定，我畢竟沒有靈眼，無法去驗證。”太爺爺喝了一口酒，道：“曾老怪倒是開了靈眼，只是幾十年不見他，也不知道死了沒有。嗯，應該是還活著，青冢老鬼、太虛老妖都活著，玲瓏十有八九也在，曾老怪怎麼會死？”

太爺爺自言自語了一番，我卻心中一，連忙問道：“太爺爺，我太爺爺到底去世了沒有？”

“啊？”太爺爺愣了一下，眼神有點迷離地指著自己道：“你個鱉孫，老子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不是，不是。”我自知語失，連忙改口道：“您是我二太爺，我是問天默公他老人家。”

“他？”太爺爺搖了搖頭，道：“我這大哥生不見人，死不見。應該是去世了吧？怎麼，你有他的消息？”

“就是之前東木前輩提到過天默公昔年的事蹟，邵如昕也說過天默公屬於十大杳人之列，所以我才問問您。”

“青冢老鬼藏在深山野林裡那麼久，我一直以爲他死了，沒想到他又出來弄出這麼一番靜，還是爲了你，你的面子可真不小。”

“都是天默公的面子，跟孫兒可沒關係。”

“那個邵如昕，聽說已經跟五大隊徹底決裂了？”

“對，現在五大隊當家的是陳弘生，想必您也聽說了，老爸不允許他再用陳家的稱謂，孫兒也給他起了個新名字，做絕無。”我道：“此人之前藏的厲害，原本就看他是鷙面容，城府深不可測，現如今果然證實，心狠手辣程度猶在邵氏之上，一山不容二虎，他容不下邵如昕，日夜派人追殺。就連孫兒，也是他的眼中刺、中釘，他遲早要除我而後快！倒是邵如昕，現如今跟咱們是友非敵。”

江靈聽見這話，低聲一哼，顯見是對我不滿。

太爺爺卻似是知道了，輕輕“唔”了一聲，道：“外面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個大差不差。”

江靈道：“這就是諸葛臥龍的手段，不過太爺爺您比臥龍還要厲害，他是未出隆中，已知三分天下。您是足不出戶，掐指一算，已知九分天下。”

“你這小妮子，了馬屁了。”太爺爺笑罵道：“我怎麼好跟臥龍比？也不是掐指一算，我這都是聽各路消息人士說來的。就算是在這裡，項山派的人也爲我打探消息來著，所以你們乾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城郊跟日本忍者大戰，就連那柳生左右衛門施展的二十招，招數名稱我也知道。”

“那也是本事。”江靈笑道：“太爺爺，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在局外看，元方哥他做事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有些事能料到，有些事還真是無法料到。這跟局外局關係不大。”太爺爺沉道：“陳家麻相，妙無雙，但百一疏，五大目法的全掛子本事學不到家，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我看元方做事很好，比我年輕時候好，心思縝，有勇有謀，能忍能吃苦，耐得煩，渾不怕，這就勝過世上太多人。無礙。”

“太爺爺過獎了。”

我道：“其實，人心最易變化，雖然說相逐心生，但畢竟心思變化快，面相變化遲。單單從相貌斷人，會因時日遲快而有所誤差，這是正常之理。畢竟不是天眼，能相道，能看出大勢所趨。所以，我一直疑心重，不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嘛。”

“唉……”

太爺爺沉默片刻，嘆息一聲，道：“我還是對弘生最痛心，伏牛山中就覺察出陳弘生心懷異志，只是念著跟弘道的舊日分，不忍心下手，不料現如今倒了禍害，絕無，絕無，起的好，他就是個過河拆橋，無無義的東西。元方啊，金烏之宮也好，千年王也好，就你最近遇到的日本忍者也好，其實這些全都不是大敵，最大的敵人會是弘生，哦，應該說是絕無。”

“他？”江靈道：“他現在還用得著元方哥，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此人的可怕就在於中壁壘森嚴，丘壑深重，險不在於當今，而在於日後。”

太爺爺道：“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時常之舉，這種人從來不恤用此等手段。他們不是江湖兒，不是義字當頭，他們手握重，掌生死大權，倒下一個，還能再來一個，以武力本無法對抗，就算能對抗，對抗得了一時，又豈能對抗一世？子子孫孫還是要活在這裡的。仇怨太深，忌諱太重，恐有滅族之禍啊。”

江靈愕然地看看太爺爺，又看看我，道：“會有那麼嚴重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心中說不出是一什麼滋味，喝一口酒，又覺得這酒實在是太涼了，從腸胃一直涼到心。

看看窗外，黑茫茫，無際無涯，寺懸半山，後有峭壁，前無著落，單從此四顧，真真是有一種不知路在何的淒涼。

“不用看了。”太爺爺似乎察我心，道：“在屋子裡肯定看不到出路，打開門，看一步，走一步，就都是路了。”

“嗯。”我也展一笑，暫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對了，元方。”太爺爺盯著我的胳膊，道：“你取了伍子魂鞭？纏在你胳膊上的就是？”

“是的。”我將手一握，伍子魂鞭陡然繃直，迎立空中，威風凜凜。

太爺爺猛然起，手就去抓鞭子，江靈了聲：“太爺爺小心！不能抓的！”

太爺爺只是一哂，並未住手，我也沒有收回鞭子，因爲我知道太爺爺的秉脾氣，他怕什麼？

越是不讓他做，恐怕他就越是會去做。

更何況，這鞭子能傷人，卻要不了命。

太爺爺一把就抓住了鞭子，伍子魂鞭登時一陣，只聽“噼裡啪啦”響，電一時閃亮滿室。

相較於他人一即撤手的反應，太爺爺反而更握了。

那電火花也一直閃耀，聲音不絕於耳。

太爺爺的手裡冒出一煙，甚至有皮燒焦的味道傳出來。

太爺爺終於放了手，道：“果然是好寶貝！”

讚了一聲，又連忙手，罵道：“的，燒死老子了。皮都黑了！”

我收了鞭子，笑道：“這鞭子對氣應極其靈敏，但本又是極之，震懾羣祟，是靠強大的魂力迫，但對人，卻又會散發極煞氣，冰灼。除了我之外，它不讓任何人，這也是它的靈。”

“嗯，是寶貝，但是你能，我不得，不好。”太爺爺重新坐下，道：“軒轅八寶鑑呢？這個上古之，聞名已久，還未見過，拿來瞧瞧。”

“那個在元媛上。”我道：“說起來軒轅寶鑑，太爺爺知道底細嗎？知道寶鑑的用法嗎？”

“我知道的不多，也都是聽來的。”太爺爺道：“什麼用法？鏡子還要什麼用法？聽說你用它開了靈眼，難道還不知道怎麼用？”

一聽太爺爺這話，我便有些失，太爺爺知道的還不如我多。

我把之前寶鑑出現靈界之事，給太爺爺和盤托出，太爺爺聽了之後，沉許久，道：“實在是奇事，我不要說知道，就連聽都沒有聽過。你讓我辨別吉兇，我也無能爲力。不過富貴險中求，爲了天眼，你不妨多試。”

江靈道：“那如果真的出不來了怎麼辦？”

“生死有命，各憑天意。”太爺爺淡淡道：“了相界，修了道，這一點就要看開了。凡是以小心爲要，盡人事爲主，至於結果，就看天嘛。老道年時縱橫天下，多次死裡逃生，要是這也怕，那也怕，怎麼能就不死老道的威名？”

“嗯，那就找機會再進。”我沉默了片刻，道：“太爺爺，吳家知道嗎？”

“知道。”太爺爺道：“近在咫尺，怎麼能不知道？”

江靈道：“那太爺爺知道人是怎麼死的嗎？”

“不知道。”太爺爺道：“我是先去過虎口破，老命幾乎丟掉之後才逃回項山寺這裡，說是閉關，其實就是休養生息，也爲了等你來。吳家的事，項山寺已經知道，只是守小禿驢正在修行關頭，無法顧及，隨後又聽說五大隊、九大隊的人來了，你也來了，我便沒有去查。怎麼，你們現在還是沒有頭緒？”

“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我苦笑道：“日本忍者也到了這裡，還在龍王湖伏擊了張熙嶽，老爸也差點遭毒手。此外，晦極也在此間，我能來此，還是他指點。”

“有這等事？”太爺爺眉頭鎖，道：“本來以爲是小事，不想手，現在看來，此間龍蛇混雜，竟是國手佈局，似要弈一場驚天大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