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擡回來了,四個人,不,準確來說,是四個死人。
冰冷的,卻是活生生的樣子,看上去跟生者實在是沒有什麼分別。
除了眼睛,他們的眼睛都是睜著的,但既無驚恐,也無悲喜,彷彿睡中的人被掰開了眼睛,只是無神。
“天啊!我們究竟作了什麼孽?難道要吳家的人死絕?”吳存、吳勝利父子看著他們,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爹,要不咱們走吧,不要這個村子了,這是個不祥之地。”吳勝利了眼淚。
“不。”吳存搖了搖頭,道:“不走。我們沒有作孽,不該這樣的懲罰。”
吳勝利又勸道:“不要再聽寐生仙師的話了,連也被害死了!”
“我不是聽的話!”吳存固執道:“姓吳的人,在這裡過了幾千年了!就在這裡,老祖宗的在天之靈就在這裡盯著我們呢!憑什麼要走?我死也得死在這裡!我就存!存!”
安土重遷,融中國人脈裡的鄉土懷,吳存是有信仰的,信祖宗,信脈,我對他既辛酸,又肅然起敬!
吳六舉也道:“我也不走……不過,他們都死了,我會不會有事啊?”
老爸沉聲道:“應該沒事,不然你不會活著回來。”
老爸說得對,不管是人還是祟乾的,總之現在應該不會再出事了,不然吳六舉也不會安然無恙地跑回來給我們報信。
我說:“人就在這裡安息吧。我們先休息,事等天亮了再說,再熬夜,大家都會不了。”
吳存道:“就按小先生的話辦!”
我們不踏實地睡了三四個小時,等到上午十點才醒,洗漱過後,吃了點東西,張熙嶽還沒有要醒的跡象,老爸說他是失過多,力又支,雖然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長時間昏迷還是很正常的。
張熙嶽不醒,就沒辦法知道他傷的經過究竟如何,我們也不敢自行解剖那三隻畜生的,四個逝者的家人知道消息之後,來到吳存家裡,要把擡走火花。
我本意是先留存,等張熙嶽醒來之後觀察研究,但是這些家屬堅持要遵循寐生道姑的話,將火花,以免將厄運帶給家人。
吳存見無法留下,便囑咐他們先報警。
來的警察似乎到了絕無的暗示,因爲帶頭的馬警見到我們時多看了好幾眼,對我們的態度也畢恭畢敬,我見此狀,便對馬警使了個眼,然後走到僻靜,馬警也是個伶俐的人,當即會意,尾隨我而去。
我道:“馬隊長好!你認得我?”
“認識,上面派來專門理這裡案件的能人,陳先生。”馬警微笑道:“上面把您的照片發下來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看來果然是絕無代過了。
於是我也不羅嗦,道:“那就請馬隊長幫個忙,把保存下來帶走,由你們警察看管保護好。我們要做研究。”
“行!”馬隊長爽快道:“給我來辦!”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馬隊長便對死者家屬說道:“我們懷疑這是某種類似瘟疫的不明怪病引起的羣死亡事件,必須帶回去做研究。希你們配合!”
死者家屬面面相覷,到頭來沒有一個反對的。
馬隊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下屬警員道:“都帶走吧。”
我不由得心中慨,到底是警察,說話遠比我們管用。
警察走後,我們略作休整,便去了村中其他絕戶死者的家中探看。這次,我讓月和彩霞也跟上了,人多,看到的東西也多,或許會有什麼發現。
除了寐生道姑之外,其餘死者都是普通民衆,他們的居所都是些普通的農家房,很簡陋,屋裡也沒什麼特殊的東西,要說共同點,那隻能是破舊了。但是山村裡的房子不破舊的又很,他們這幾戶和別的人家也無明顯區別,可偏偏就是他們幾戶出事了。
究竟是因爲什麼?
這幾戶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以至於會被死神顧?
一番折騰下來,我一無所獲,周志道:“我看啊,這本就是有些無聊的鬼即興乾的事,現在,那鬼已經走了,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放屁!”二叔反駁道:“你他媽的說話一點都不科學!鬼也是有原則的,鬼殺人也是需要理由的,你不招惹鬼,鬼幹嘛要招惹你?你以爲你是母鬼?”
周志目瞪口呆,看著二叔半天說不出話來,二叔得意洋洋,不屑道:“還是上過大學的人,真他媽沒文化!”
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看著我道:“師父,死者究竟爲什麼會被殺,這纔是關鍵點。”
“對。”我點了點頭,道:“兇手究竟依靠什麼標準定下了要殺的對象?是這些死者有特殊的地方,還是這些房屋有特殊的地方?”
“我覺得應該是屋子有問題。”江靈道:“如果昨天晚上在寐生道姑屋子裡待的不是豬、狗、羊,而是人,那麼今天就又多了幾個死人,那就是個鬼屋,而且鬼就在屋裡,因爲我在門上了符咒,外面的祟進不去,裡面的出不來;而且元方哥不是也說了嗎,靈眼之中,黑氣沖天,滿屋都是祟!”
江靈言之有理。
“不會是屋子。”彩霞搖了搖頭,道:“今天凌晨死亡的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在村道被殺,他們不再任何居室之中,完全離了鬼屋的範疇,這又怎麼解釋?”
彩霞的話也不無道理。
二叔卻道:“我同意靈兒的!因爲凌晨死的四人都在寐生鬼屋裡待過!所以還是屋子有問題,那是鬼屋!被詛咒了!”
周志立即反駁:“強拉扯,他們在寐生的屋子裡呆過,我們也在寐生的屋子裡呆過,我們怎麼沒事?”
周志雖然討厭,但是這句話倒是說在了點子上。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觀點都站不住腳了。
那麼原因究竟何在?
我覺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我們一衆人,悶悶不樂,鎩羽而歸般地回到吳存家中,剛進了院門,曾子仲卻喜笑開迎上來道:“老張醒來了!”
我神一振,終於有了個好消息!
甫一進屋,我便看見張熙嶽坐在牀上,凝視地下,而地下,正擺放著那三隻死了的畜生。
張熙嶽已經在研究這些了,老妹、表哥和陳弘慎都端坐一旁,默不吭聲,見我們回來,才紛紛起。
“張老爺子,您怎麼不多休息休息?”我輕輕喚了一聲,張熙嶽擡起頭便道:“是武藏三太夫將我引至湖邊,柳生左右衛門埋伏在那裡,刺我一劍!他們雖然沒有出面目,但是他們都和你過手,我不會看錯。”
我先是一愣,繼而醒悟張熙嶽這是不等我們問,便說了他之前遭遇的事,我不怒道:“果然是他們!這些齷齪小人!”
“霧才藏也中了我的銀針。”張熙嶽慘白著臉道:“鬼門十三針,能救人,也能殺人!我雖然差點丟了老命,但是他也不會好!而且,這個仇一定要報!”
“張爺爺。”我歉然道:“是您代我過了,他們原本要殺的人肯定是我,只不過沒想到我沒有跟著走,你卻去了。”
“元方你客氣了。”張熙嶽道:“你替我們界出的頭,我理所應當!”
“師父。”月突然道:“如果再見面,我能否殺了霧才藏?”
“啊?”我茫然地看著月,不知道他爲什麼也突然了殺機。
月緩緩轉著眸子,道:“霧才藏的那雙眼,令人噁心。”
彩霞忽然低下了頭,我恍然大悟,霧才藏對彩霞不敬,犯了月的大忌!
我輕輕嘆息一聲,淡淡道:“佛祖慈悲,卻也除魔。但有妖孽,頑固不化,就超度他西去極樂世界吧。”
“謝師父。”月與彩霞相視微笑。
“你們查探地怎樣啊?”老妹又問了起來。
我搖了搖頭,道:“實在是無能。張爺爺這邊看出眉目了嗎?”
張熙嶽道:“看不出來,從醫角度,它們本沒有死亡的緣由。沒有中毒,沒有致命傷,全上下無一異樣!它們爲什麼會死?死因何在?”
“張叔,你問我們?”二叔道:“您是醫門泰斗,您都看不出來,我們怎麼知道?”
“解剖!”張熙嶽道:“詳細解剖!”
說著,張熙嶽從牀上搖搖晃晃地下來,我和江靈趕上前扶住道:“張爺爺,您先休息好再說……”
“無礙。”張熙嶽道:“我是醫者,最知道自己的,也最能療傷。現在只是氣不足而已,已經服用了自家的益氣補藥,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我不能忍的是,死者已逝,就在我眼前,我卻診斷不出它們的死因!”
“元媛和周志,給我打下手。”張熙嶽拿出一把銀刀,立在那裡,顯得威風凜凜,道:“寸斷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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