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大蛤蟆眼鏡一抹去，朝老爸喊了一聲：“大哥？”

又朝我喊了一聲：“元方？”

之後環顧江靈、老妹等衆人，更是驚奇地道：“元方的媳婦？元媛？老蔣家那長頭髮小子？還有張老爺子？”最後看了一眼曾子仲，他一拍大，道：“這是遇什麼邪了？怎麼二舅你也在啊？”

這人正是我貨真價實的二叔陳弘德，天知道他怎麼來了，而且還是以陳大先生的名義。

我和老爸面面相覷，無奈地笑了笑，我這個二叔沒別的本事，整天神一出鬼一出，慣會使幺蛾子。

吳勝利不明所以，看著二叔道：“陳大先生，你們都認識？”

二叔大手一揮，道：“別陳大先生了，那是我大哥，他纔是陳大先生！我是陳二先生。我們都是一家人。”

吳存大喜道：“好，好！都是自己人！那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勝利，去牽頭豬來，殺掉燴菜！”

老爸趕勸阻道：“不用，不用。”

二叔也裝模作樣道：“是呀，別弄了，無功不祿，辦完事再吃也不遲。”

周志過來，朝二叔說道：“二叔，你好。”

二叔看了一眼周志，略皺了皺眉，道：“長這麼一張苦瓜臉，誰二叔呢？我認識你嗎？”

二叔這話一說，周志滿臉尷尬，我卻高興壞了，二叔這是難得的一次正經言論。

老妹卻不滿意道：“二叔，這是我朋友，周志。”

“朋友？”二叔眼珠子一轉，道：“什麼朋友？肘子撐？他媽吃肘子吃多了才生的他吧，起這名字？”

“好朋友！”老妹哭笑不得道：“不是肘子撐，是周志！”

“不好。”二叔道：“這貨長得一點都不好。”

“二叔！”老妹瞪眼道：“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二叔嬉皮笑臉道：“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看他不順眼嘛。你要是生氣，我就不說了，不過別讓他我二叔，我沒這麼挫的侄子。”

周志訕笑著，對老妹說道：“你二叔真是幽默。”

老妹道：“他一直都這樣。你也別放在心上。”

“沒事，沒事。”周志連連搖頭憨笑。

我冷眼旁觀片刻，問二叔道：“二叔，你怎麼會來這裡？”

二叔道：“我聽你三爺爺說村子裡漂去的骨灰盒是從這裡過去的，就知道這邊有古怪。我想去找你問問看怎麼辦，結果你也不在家，大哥也不在。大嫂說你們去一傢什麼什麼醫院裡去了，我就想著你們沒空過來，那我就來唄，嘿嘿。”

我翻了翻白眼，二叔這又是大何莊的那套心思，來走走場，看看況，自己能辦的話就辦了賺點外快，自己不能辦就想辦法拉我和老爸來。

吳存把圍觀來的村民都散了去，我們幾個圍在屋裡，商議如何走接下來的路，我問吳存道：“村子裡遇害的人都是在哪兒被害的？”

吳存道：“自己家裡。”

我道：“全都是嗎？包括寐生道姑。”

“全都是。”吳勝利言道：“每一家都是門鎖得的，窗戶關的嚴嚴的，但就是死了。上一點傷也沒有，平時都健健康康的人。所以寐生仙師生前才說這是村子裡遭了什麼些災。”

我點了點頭，道：“去看看那些屋子。”

吳存道：“全都看？”

我沉片刻，道：“看寐生道姑的。”說罷，我環顧諸人道：“屋中有什麼詭異況，尚不明朗。但能讓人不明不白死，恐非易於之事。所以，以我的意思，不要全都去，元媛、二叔、表哥、曾舅爺、弘慎叔留下來。”

老妹和二叔沒有什麼本事，表哥、曾舅爺和陳弘慎留下來能保護他們。

老妹也聽話，表哥和曾子仲也都沒有異議，只二叔起就往外走，還大咧咧說道：“不就是出過人命的鬼屋嘛，那有什麼嚇人的？讓我陳二先生先過過眼！”

二叔一走，老爸跟著出去，我也只好站起來，目視一不的周志道：“走吧。”

周志詫異道：“我也去？”

“你跟都跟來了，難道不讓你去？”我冷笑道：“元媛是個孩子，你可不是。怎麼，怕了？”

我可不願意讓周志有和老妹單獨相的機會！他要是不去，我就要怒了。

“不怕。”周志站了起來，道：“我去。”

“哥……”老妹喊了我一聲。

“放心吧。”江靈勸道：“有我在，你哥不會對他怎麼樣的。他們倆也得好好相相，讓你哥發現發現他的好嘛。”

老妹這才無話。

我心中暗贊江靈，卻去拍了拍周志的肩膀，道：“我會保護你的。”

寐生的宅子不大不小，五間藍磚灰瓦房，院子縱深四丈餘長，橫向三丈餘長，典型的吉宅外形，高聳的門樓，厚重的深藍木頭釘釘大門，怎麼看怎麼不像兇宅。

我們人一到，江靈就把人家大門上滿了黃黃紅紅的符咒，怎麼看怎麼像家裡死了人。

江靈解釋道：“有備無患，上些去三尸符、鎮符、辟邪符，一旦有什麼變故，咱們能省些力。”

二叔在一旁贊同道：“靈兒真是與我英雄所見略同，此舉深得我心。”

衆人無語。

我先以法眼逡巡四顧，並未發現有邪祟痕跡，又以靈眼探查，只見院子之上有淡薄的青氣氤氳，縷縷，間雜或灰或白之。

這狀況有兩種可能，一是院子有什麼法門局，或的有符咒紙籙；二是院子裡以前有修道之人，但已死道散，只留下些許殘存之氣。青爲道，灰白主死。

寐生既然是道姑，又已亡，那極可能是第二種。

當然，也不可排除第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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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人之心不可無，寐生其人，我從未見過，是好是壞，全憑村民口述，如果其是歹人，死後留下局害後來者，那我豈不是冤枉？

再或者，修道之人原本就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在院子裡設下什麼局防也屬正常，我可不能被誤傷。

能散發出青灰、青白之氣的局，屬爲木中帶金，看似生，實則死！

所以，我目視老爸道：“爸，我怕這院子裡有局。咱們進去的時候，我在前，你在後，張老爺子在左，靈兒在右，二叔在中間。你看怎麼樣？”

老爸沉了一下，說：“可以。”

周志連忙道：“我在哪兒？”

我道：“你想在哪兒就在哪兒，要不在門口等著我們出來？”

“那我也在中間吧。”

二叔道：“膽小鬼。別著我啊。”

我把門推開，四下裡一顧，然後用極快的步伐躥進了院子，我走的步子乃是辟邪之禹步，旁邊江靈和張熙嶽也是如此走法，至於老爸，不用看，一定也是如此。

院子裡乾乾淨淨，安安靜靜，一棵樹長在院子中央。

那樹不高，也不大，不疏，也不。

其高，不過院牆，其圍，不過三尺。

“這是棵梨樹。”江靈見我站在院子裡不，眼睛盯著那棵樹在看，便說了一句話。

張熙嶽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梨樹。”

我也道：“對，這不是梨樹。我有種不祥的覺了。”

二叔道：“怎麼了？”

我緩緩道：“《義山公錄》上說，崑崙之上有木焉，葉狀如梨而赤理，其名曰栯木，服者不妒。”

“崑崙山上的樹長在這裡？”江靈吃驚道：“這葉子吃了會讓人不妒忌？”

二叔嬉笑道：“靈兒，要不你試試？”

“還是給二嬸吃吧。”江靈一句話讓二叔閉了。

老爸道：“元方，爲什麼覺得不祥？”

我道：“相字而不祥。這院子四周平整齊高，端端正正，如一‘口’字。此木生於院子中央，其高又不過牆，正是口中有木，乃一‘困’字，我們進此困境，略有不祥啊。”

“你想多了吧？好多家的院子裡都種的有樹！”周志道。

“我說了，此木生於院子正中央，而且其高不出牆！”我道：“再者，我剛纔也說了，這是什麼樹？”

江靈道：“栯木。”

“哪裡生的？”

“崑崙。”

“崑崙在何？”

“西域。”

“西方五行主何？”

“金。”

“金者肅殺！”我道：“肅殺之地罕見之木，生於此，其意吉祥？此外，口中加有，乃是何字？”

“囿字。”張熙嶽道：“囿字，有約束囚之意。”

衆人默然無聲。

頃刻之後，周志道：“既來之則安之！過於小心就是膽小！我就不怕！”

說著，周志從我們當中了出來，往正屋走去。

“小子，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二叔罵了一句，道：“咱們要不要出去？”

周志也被二叔嚇了一跳，站在門口，沒敢真開門。

我環顧四周道：“剛纔在門外看此中似有局，但現在進了院子，又沒了青灰、青白之氣。我有點捉不定，但是，禍門不兩次，咱們要是出去了，就不能再進來了。”

“那就查到底。”二叔道：“反正你們保護我，還有，那個肘子撐可以當問路石。”

“不用他，用他我還不放心。”我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緩緩走到周志旁，推開了正屋的門。

屋子裡一長案，兩團，一桌二椅，一壺兩杯。

牆上一副三清圖，圖下案上一香爐，爐中滿是灰燼，顯見已經數日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