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下來後都站在車旁，似乎是往我們這邊張，但是卻又不往我們這邊走，只是在車燈中影影綽綽的晃，顯得極不真實，彷彿鬼魅。

我和表哥面面相覷，不是說這裡平時罕有人至的嗎？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而且又似乎都是對十二人坡比較悉的人，因爲他們顯然對這裡有所忌憚，並不敢過分靠近。

表哥道：“這些，是人還是……”

我道：“是人。”

表哥彷彿驚弓之鳥，吶吶道：“是麼？這些是什麼人，居然敢過來……”

“不用疑心生暗鬼，他們確定是人。”我道：“我用法眼看得清楚，他們上沒有一點點黑氣，這說明他們既不是祟，也沒有中邪。”

“哦。”

正在說話間，人羣中突然有一個影越衆而出，大聲喊道：“兩位大師？”

我一愣，這聲音好生悉，對了，是那個麪包車司機的！

“走，過去看看怎麼回事。”我對錶哥說道。

“是那個司機吧。”表哥聽見人的聲音，也鬆了一口氣，道：“不會是反悔了吧，這麼多人來是要把車搶回去？這會可就剩下一堆爛鐵了。”

說著，我們兩個便從坡上走下來，奔著公路而去。

“哎，哎！來了！”

“你們快瞅瞅那是什麼東西？”

“哪個？”

“放那個！”

“天爺啊，那，那不是車嗎？”

“真出事了！車都那個樣子了！”

“人肯定死了！”

“鬼啊！快跑！”

看見我們朝他們走去，站在那裡的人羣中忽然一陣，居然有不人開始往後退，甚至還有人拉開車門，作勢要上車。

還有幾個膽子大的雖然沒有跑，卻拿著手電筒朝我們掃，手裡好像還拿的有東西，瓶瓶罐罐的，我有點驚疑不定，表哥被強照到眼睛，立即大聲罵道：“照個鬼啊！晃到眼了！”

表哥這麼一說，那羣人更是驚慌。

“是紅鬼呀！”

“長頭髮不男不鬼！”

“別怕別怕，不能了！”

“對對對，咱們有寶！”

“……”

先前那司機著聲喊道：“是，是兩位大師嗎？”

“是！”表哥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道：“不是我們是誰？”

司機道：“你們是還活著，還是變那啥那啥了？你們還認識我嗎？咱們可是朋友，我把車都給你們了，你們不會害我吧？”

“什麼那啥那啥？不就是想說鬼嗎？”我和表哥已經快步走到衆人跟前，我這才嗅到一濃烈的臭味，再一看衆人手裡拿的瓶瓶罐罐，裡面全都是黃白之，胃裡不由得一陣翻騰，心想他們要是敢把這東西弄我上，我得打死他們了。

表哥也看見了，不等衆人有所反應，便一把抓住那司機的肩膀，往前猛然一拉，擋在我們前，道：“好傢伙，拿這麼多穢是想降誰啊？有沒有黑狗子尿啊？還有，師傅，你看我是人還是鬼？”

說著，表哥還猛然一咧，呲著兩派白牙，出舌頭誇張地了一圈，那牙口在電燈的照下顯得格外瘮人。

“啊！”

衆人嚇得一鬨而散，紛紛往車上跑。

那司機嚇得渾彷彿抖篩子一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好笑道：“好了，別嚇他了，別等會尿了還得換子。問問他們羣結隊是來幹什麼的。”

表哥這才鬆了手，笑道：“看你們那樣兒，一羣慫貨，真把我們當鬼了啊？我們是活人！還有，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十二人坡以後不會再有邪事怪事發生了，這裡的祟已經被我們給除了個乾乾淨淨！”

那司機兀自魂遊天外，不吭不哈，眼珠子只管往上翻白。

還是有個大膽的年輕小夥，手裡端著一瓢糞，見表哥放開了那司機，就試著往前湊近，臨了，大喝一聲：“中！”端著瓢就想朝表哥臉上潑。

“中個屁！”

表哥罵了一句，一腳踹過去，踢中那瓢底，正好踢了回去，不偏不倚罩在那小夥的臉上，糊了個嚴嚴實實。

“嘔！”

那小夥愣了一下，便即忍耐不住，也顧不上臉，扭頭就開始彎腰嘔吐起來，弄的我也一陣反胃。

“他不怕黃金萬兩？”

“興許真不是鬼？”

“要不要跑？”

“……”

躲在車後面，藏在車裡面的人又是議論紛紛。

我哭笑不得，只好大聲道：“我們是人，是鎮邪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鬼？都出來拿著你們的電燈照照，看看我們有影子沒有！”

“咦？還真有！”

“有影子！”

“是人！”

“……”

“喂！”表哥拍了拍那司機的臉，道：“嚇傻了？”

“啊？”司機還魂似的應了一聲。

表哥道：“我是人，看清楚！”

“真的？”

“廢話！”

司機瞪圓了眼睛，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拍拍口，連聲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們，你們怎麼沒死啊？”

“放屁！”表哥罵了一句：“會不會說人話？你怎麼沒死？你們來到底是幹什麼的？”

衆人已經圍了上來，七八舌地紛紛說：

“你給那塊玉是真的老貨啊！”

“實在人！”

“老劉可是不厚道，收了你們的玉，還敢讓你們開車過坡，這不是把你們往火坑裡推嗎？”

“你們是來鎮邪的，但是晚上不啊！我們不能答應！”

“我們來看看你們怎麼樣了。”

“十二人坡真的鎮住了？”

“以前來的法師道長可不管用啊。”

“……”

我止住衆人的議論，道：“鎮住了，以後絕不會再有邪事了。”

那司機卻嚅囁道：“我的車，車怎麼那個樣子了？”

表哥道：“不知道，當時好像是被大車給撞了，飛了出去，但是又沒看見大車……嗐，反正這地方邪，我們沒事就行，再說那車也不歸你了。”

“是，是，不歸我了。”司機說著話，了口袋，那玉應該就在裡面。

一個老頭忽然道：“說起大車，我想起來一樁事。先前有個大貨車從這裡過，結果就在十二人坡附近出了故障，車走不了，那司機就下來檢查。據說，當時他是躺在車下面的，頭在外面，正仰著臉修著車呢，又一輛車過來，著大貨車過去，本沒看見那個修車的司機！那個慘呀，車過去後，司機的頭就碾沒了，路上濺了一地！直到第二天，人們纔在十二人坡上找到那個司機的腦袋，整整齊齊地擺在坡上，倆眼還瞪得大大的，這死不瞑目！”

“嘶……”

有人倒了一口冷氣，我也覺得脊背有些發寒，那老頭卻繼續道：“過了沒幾天，又一輛車夜裡路過十二人坡，然後就開飛了，落在坡地上，車砸的稀爛，司機了一團，後來發現他的時候，腦袋也沒了，最後是拿面了一個糊上給埋了……”

“你們不知道，還有一件邪事嘞！王大疤瘌還記得不？死的不明不白那個！活著的時候做什麼營生的？殺羊的屠子！狠啊，當街活生生的殺，活生生的切賣，有好幾次我都看見他拴在街上的羊流淚，心裡老大不舒服，有人說他這樣太毒，會遭報應，他哪裡聽，結果怎麼著了？有一天從這裡過，也就是剛過六點吧，那天天沉，路黑，他正走得好好的，猛然就了起來：‘羊！媽的，敢抵老子，看老子一刀宰了你！’說完拿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那頭咕嚕嚕地就掉了下來，滾啊滾，就滾到了十二人坡坡上！哎呀那個天爺，你們說怪不怪？”一個人看老頭說的熱鬧，忍不住。

“我也聽說過，還有人說這裡一到晚上，隔著大老遠都能聽到有人在喊：頭來？頭來？我的頭來？”另一個人也搶著說道。

聽到這裡，我和表哥已經是額頭冒汗，尤其是表哥，臉都有些木然了。

他中邪的形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雖然以爲自己是做了個噩夢，但是那真真切切的恐怖，他是一不落的全都會到了。

“大師，大師，以後真的沒事了？”有人問我們道。

我還沒有說話，對面就有兩束車燈打來，沉悶的聲中，一輛高大的貨車疾馳而來。

我道：“以後到底會不會出事，就看這輛車能不能安全繞過十二人坡吧。”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那貨車走的很快，但是司機在車燈中照見了我們，也照見了公路上堆著的好幾輛車，車速便緩了下來。

慢慢繞過十二人坡，慢慢停到我們跟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那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道：“幹什麼堵路呢，老鄉？”

“哦！”

“沒事！”

“哈哈！”

“好啊！”

“……”

衆人突然發瘋似的發出一陣歡呼，又蹦又跳，彷彿過節一樣。

那貨車司機彷彿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十二人坡從今往後太平了！都是兩位大師的功勞！”有人喊道。

“那以後就別十二人坡了，晦氣！”

“對，不如改大師坡！”

“難聽！讓大師起個好名字吧。”

衆人都眼地看我和表哥，我腦海中閃現出江靈的樣子，道：“靈姝之坡吧。”

衆人一愣，表哥已經明白我的意思，笑道：“你們在坡上立個碑，上面寫上靈姝之坡，就能永永遠遠鎮住邪氣，永保此地平安！”

“好，好，一定照辦！”

“大師，你們要用車，就再挑一輛吧，反正你們給的玉比我們這些車加一塊都值錢！”

我激道：“多謝！還想問個事，你們知道前面哪裡有姓古的人嗎？”

月姓古，他的故鄉應該不止他們一家是古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