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龔蘭這靜，可不像是特地過來通知他一下的樣子，孩子全都帶過來了，腳邊還放著袋子，東西還不。

“這個。”龔蘭似乎有些為難，有點窘迫地：“我哥是說……不，是我希陸老板能幫我找個地方讓我落腳，我有手有腳，啥都能干，真的。”

似乎是怕他們不信，很認真地數著自己的技能：“洗做飯種田種菜我樣樣行的，我還會做裳，補補也不在話下，我還能……”

陸懷安打斷了的話，問道：“你會做服？”

“啊，會啊。”這有什麼難的，家之前全家上下的服都自己做的。

龔蘭站起來，展示給他看：“我上這襖子，你看這針腳細的，都是我自己的！”

這樣啊……

陸懷安瞇了瞇眼睛：“那，紉機你會用嗎？”

紉機？

龔蘭一驚，差點以為他們在試探，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們都不認識，應該不知道的。

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會的。”

“那行。”陸懷安很高興，帶著眾人上樓。

一屋子的東西堆積著，他們回來后還沒拆開過。

打開一個麻袋，把外層的服取出來后，錢叔用力一提，把紉機拎了出來。

“當然，這只是個機子，底座還得裝。”

錢叔哈哈一笑：“我倒是能搞到，只是也不是新的，他們機子賣掉了，基座沒要。”

畢竟機子不大的話方便拿取，基座太大了。

當時在浦良看到后，他就給陸懷安說過一，所以回來后陸懷安都沒想著再去弄基座了。

于是眾人先做飯，等著錢叔去拿東西。

等把基座拿回來全部裝好，已經是吃完飯后的事了。

龔蘭把孩子放到一邊，的兩個孩子還算乖巧，大的能走了，只是還不怎麼會說話。

拿了塊布給，有些猶豫：“做什麼呢？”

“都可以，就練練手，做你平日最拿手的就行。”

最拿手的啊……

龔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做我娃娃的服最拿手了。”

孩子的服外頭貴不說，不一定能買到合適的。

小的就穿姐姐穿過的舊裳，改一改就行。

大的沒辦法，拿的服改小，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

知道過的什麼日子，陸懷安也沒提，翻了塊紅棉布出來：“就給你娃娃做件裳，這個可以。”

“那，行吧。”

龔蘭也沒窮客氣，拿著餅劃了線，大剪刀嚓嚓嚓裁布。

行家一手，就知有沒有。

看著行云流水的上油引線，之前的鐵疙瘩很快就“嗒嗒嗒”地運行起來，眾人都眼睛一亮。

現實點說，龔蘭其實長的不漂亮。

皮太糙了，眼圈泛著黑，眼睛也不夠大不夠明亮。

但這子爽利勁，實在是看著舒坦得很。

是個會做事的。

陸懷安看的很滿意，尤其作又快，不一會便踩好了一只筒。

兩邊再一拉起來，上一粒扣子，一條子就做好了。

哎？

接過遞過來的子，陸懷安都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是做上來的。”

所以拿的都是紅的布。

把垂下來的發捋順，龔蘭笑了笑：“做裳也可以，但是太費時間了。”

這麼多人擱旁邊等，也沒這臉一直在折騰。

拿著子仔細地看了看，用力抻一抻，發現踩線很實。

難得是速度這麼快的趕工作品，踩線竟然比他們在定州進的那些裳還要好上不。

主要是收線漂亮，沒有多余的線頭。

錢叔笑了一聲，搖頭：“看來我們進的還是笸籮貨。”

笸籮貨是這邊的俗話，意思是質量比較差的東西。

“嗯，不然價格也不能這便宜。”陸懷安隨口回了一句，遞回去：“手藝可以啊，給你娃娃試試。”

難得的是，連尺子都沒有，就這麼比一下劃拉下去的布頭。

此時換上之后，竟然只略略大了些。

龔蘭退后些，讓他們看的更清晰：“天還冷，這布單穿會有些冷，我就尋思著，做大一點，往里頭一層襯，塞點棉花，就是條棉了。”

是個會過日子的。

“行，可以。”陸懷安當機立斷，直接拍板：“你就留我們這做事吧，包吃包住，每月給你支付工資，你看行不。”

剛好他們經常在外邊跑，留沈如蕓一個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當然行，哪不行呢！”龔蘭歡喜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非要摁著兒給他磕頭謝。

好歹是攔住了，陸懷安沉著：“現在外頭廠里頭上班的是多錢一個月？”

這個錢叔倒是知道的：“學徒是15，一級工是17.84元，二級工是19.84元。”

陸懷安直接拍板：“那先給你20塊一個月，后邊看況。”

沒想到竟然這麼高的工資，龔蘭喜極而泣。

原想著這陸老板厚道一人，哥也說他還算有良心，既然愿意結個善緣，就算不肯收留，應該也會給個建議什麼的。

不說錢，只要能給口飯吃就滿足了。

沒想到不僅包吃包住，還給工錢……

沈如蕓見哭的不樣子，牽著下去：“我帶你去洗把臉吧。”

們帶著娃娃都下去了，錢叔還沒反應過來：“懷安，你這……”

“嗯？”

錢叔有些不太贊同：“我知道你覺著可憐，但是給口飯吃也就得了，這，是會做點裳，但我們不需要啊。”

他們哪去不得，隨便進批裳，想穿啥穿啥的。

費這錢請個工人在家做，這也太浪費了。

陸懷安嗯了一聲，指了指這滿屋布料：“叔，你說這些布料，轉手能賺多？”

“至得翻番！”錢叔擲地有聲，他都想好了：“外頭現在裳可貴，布料價格還沒什麼變化，但過陣子他們存貨一清，外頭又得沒法去進貨，工廠布料一用完，布料絕對飛漲！”

輕笑一聲，陸懷安挑眉：“你看，工廠一樣是要布料，要人工，就這般踩線，原先一塊多的進價，現在竟然敢喊上十塊二十塊。”

他抖了抖手里的裳，隨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自己干呢？”

直接出布料，那就是賺個辛苦錢。

為什麼不自己做，直接出品呢？

眼下品價格豈止是翻一番，只要他們能做出來，本不愁銷路啊。

市里頭要是賣不了，轉手送關石去，龔皓這也是條路子。

錢叔真的沒想過這個事，當即瞪著眼睛，張了張，半晌才道：“這，你讓我緩緩……”

他轉了個圈，躲樓梯那了兩支煙。

后面紅著眼睛過來，一咬牙：“懷安，這事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