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嬤嬤得了馮氏的命令，還沒有走出門，便看到老太爺背著手從外面進來，謝知微陪在老太爺的邊，笑著道，“祖父，孫配的藥膳方子，可還妥當？”

謝眺越來越喜歡這個孫了，他著胡須，點點頭，“嗯，我今日一早把你開的藥膳方子拿去給太醫瞧過了，太醫說好，還問那藥膳方子能否讓他開給皇上用？”

謝知微沒想到，還有這等效果，這真是好事啊，搖搖頭，“祖父，那藥膳方子是孫兒專門針對祖父的開的，雖然對皇上的或許有一定的效用，但若想要最大的效用，孫還需為皇上把脈診過之后才行。”

“想必，那藥膳方子對皇上的的確有調理之用，不過，事關龍，祖父還沒有老糊涂，并沒有答應。”

謝知微知道祖父一向行事非常謹慎，也并不擔心，但好話還是要多說，由衷地贊道，“姜還是老的辣！”

謝知微很沒有底線地捧了一句，謝眺樂得笑起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到了于嬤嬤。

于嬤嬤正要往一邊躲的腳不得不收了回來，上前來請安。

謝知微笑道，“于嬤嬤這是怎麼了？看到我和祖父就躲，莫非有什麼事不能讓祖母知道？”

謝眺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威嚴的目向了于嬤嬤。

于嬤嬤訕訕一笑，“回大姑娘的話，奴婢是瞧著大姑娘和老太爺說笑正歡喜，怕奴婢這副蠢樣沖撞了大姑娘。”

“我哪一日不見你三兩次，也沒說吃不下飯過。瞧嬤嬤換了出門的服，這是要去哪兒呢？”

于嬤嬤心知不妙，只知道萬萬不能承認，“這一褂子是才新做的，今日上了，正好就遇到了大姑娘。天已晚，奴婢還要服侍老太太，也沒有要出門辦的差事。”

于嬤嬤著脖子，連頭也不敢抬。

謝知微冷笑一聲，看向后跟著的宋喜福家的。

這媳婦子手里拎著一個小葉紫檀提盒，已是戰戰兢兢，兩發，偏偏謝知微笑問，“宋媽媽，這麼晚了，是給誰送飯呢？咱家可從沒有要送飯的人呢。”

謝知微朝紫陌使了個眼，紫陌忙上前，去拿宋喜福家手里的提盒，宋喜福家的如何愿意給，雙手抱在懷里，說什麼都不松手。

兩人你拉我扯一番，紫陌用足了勁，眼看要搶過來了，突然一松手，宋喜福家的用力過猛，回勁兒太大，一仰倒在地上，提盒散了一地。

一陣珠寶氣閃現出來，只見原本用來裝碗碟杯盤的提盒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首飾，其中幾塊壽山石格外醒目，滾落在地上，摔缺了好幾塊。

“咦，這紅玉不是大太太的嫁妝單子里的什嗎？還有這壽山石，老太爺，姑娘，莫非這兩人是要把大太太的嫁妝拿出去換錢？”紫陌連忙撿起了壽山石，遞給謝知微，“姑娘，請看！”

謝知微朝老太爺看去，什麼話都沒有說。

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祖父而徇齊，長而敦敏，為多年，朝廷跌宕都沒有對謝家有何影響，有些事，不必說，祖父便能一葉落而知秋至。

老太爺朝謝知微看了一眼，見這孫兒低著頭，雖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倒也沒有畏畏不像個樣子，反而磊落大方，心里頭的氣倒也沒那麼多。

“天不早了，你先回去歇著吧！”謝眺擺擺手，走到了那滿地的珠寶跟前，滿腔的怒火如熾。

“是。”謝知微福了福，領著紫陌離去。

“來人，給我把這兩個監守自盜的刁奴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謝知微的腳步加快了一點，心里很是忐忑，今日，就是打聽到了馮氏要把母親的一些玉石拿去給薛家送禮，才會故意說要陪祖父走兩步，方才帶著祖父剛好逢上了于嬤嬤。

已經接連兩次都在算計祖父了。

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法子。

母親的嫁妝，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那是母親的，若落在了馮氏和薛婉清的手里，怕母親在天之靈都不安。

祖父若能理解便好，不能理解，也只好踩在謝家的門楣上去達這件事。

謝眺這些年遇到多事，還從未有什麼令他如此憤怒過。

又是崔氏的嫁妝，他這個老妻，是越老越糊涂了嗎？謝家的門楣都要被玷污了。

春暉堂里，馮氏正焦心地等著，想到薛婉清在薛家可能會的各種待，馮氏一面將謝知微往死里恨，一面恨不得自己親自去一趟薛家，陪著薛婉清跪完祠堂后，再把薛婉清接回來。

“老太爺來了！”打簾籠的丫鬟在外面說了一聲，馮氏驚得連忙起。

謝眺已經大踏步地進來了，他穿一石青道袍，腰間系著一條同的绦腰帶，側面掛著一個葫蘆型荷包，衫素雅，宇軒昂，卻又氣質溫雅，出塵俗，行走間，便在詮釋“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七個字。

馮氏當年，便是看謝眺這樣看呆了，時似乎并沒有在這個男人的上留下任何痕跡，只不過將他打磨得越發溫潤爾雅。

謝眺抬起眼皮子，眸中的如箭一般，直擊馮氏的心臟，馮氏只覺得心頭一痛，捂住口，連呼吸都困難了。

謝眺在羅漢床上坐下，屋子里的丫鬟快手快腳底給他上了一盞茶，謝眺慢條斯理地端起紅地白竹蓋碗，用碗蓋輕輕地撥著茶葉，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

“阿滿，家里的錢不夠花嗎？”

馮氏深吸一口氣，這些年，主持中饋，謝家的錢，半點都不敢沾，哪怕日常擔心，謝家將來還是要繼子繼承，也不敢府中中饋的份。

“夠了！”馮氏聲音沙啞。

馮家當年給陪嫁的嫁妝如何夠？那點價，如何擔得起謝家主母的份？聽說盧氏當年的陪嫁與崔氏有得一拼，越發自慚形穢。

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用崔氏的嫁妝填補一些虧空，用崔氏的嫁妝生錢，讓讓出來，簡直是比要了的命還難。

“夠用就好！”

馮氏渾都在打，艱難地轉過，朝著謝眺陪了個笑臉，“老太爺……”

謝眺沒等開口，“你進謝家的門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吧？你當知道謝家的規矩，謝家里，現在我們頭上沒有老人了，但崔家還有世伯在，歷來謝家的不肖子孫，其他三家的長輩都是可以幫著教訓的。”

“是，老太爺，妾知道了。”馮氏閉了閉眼，無論如何心里是不甘心的。

當年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便了心。

“于嬤嬤和宋媽媽是跟了妾多年的老人了，老太爺，看在妾這些年為了謝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老太爺饒二人這一次。”

說起來，兩人都是在為馮氏自己背過。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若想我饒了們，用兒媳婦嫁妝這件事，就要落到你的頭上，你且看看，我敢不敢休了你？”謝眺將紅地白竹蓋碗往桌上輕輕一放，挑眉朝馮氏看了一眼。

馮氏只覺得渾的都凝固了，謝家歷來沒有挪用兒媳婦嫁妝的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