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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11.茍有傾國色

第二天,何保母急匆匆走進閨閣,只見雲韶臥在床上,聲音低沉沙啞,對保母說「昨夜不意,沾染風寒,今日軀極為沉重,無法起榻。」

何保母大驚失,說馬上回西川在即,誰想小娘子居然抱恙在床,這可如何是好。

雲和便假模假樣地對保母說,要月堂修書一封,順著驛站遞到西川方鎮去,只說阿姊須臥床靜養六十日到九十日,待到秋九月後,再回不遲。

「這......」何保母很是為難。

雲和勸解道,這長安城有我在,還擔心阿姊嗎?保母且去修書,然後攜書自驛站啟程回川,我隨即回自家宅邸,去請太醫署的人過來。

好說歹說,何保母才離去。接著雲韶的眼睛滴溜溜,自榻上起,而後急切拉住雲和的手,「霂娘你也知道,想要治好我的病,只能是......」

「是是是,去尋高醫,用孤傳下編做藥引,阿姊你就安心躺在榻上,等著霂娘我的消息。」

然而待到雲和匆匆趕到韜棚五架房時,這次高岳倒是在。

「中丞家小娘子。」兩人立在樹蔭之下,高岳十分客氣,率先行禮。

「嗯,見過高郎君。」接著雲和有些尷尬,也道了個萬福,想了會兒便轉過去悄聲說,「高郎君可知阿姊抱恙?」

「這是怎麼回事!」高岳大為吃驚,十分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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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麼重病,不過是,不過是阿姊害怕回西川路途遙遠、車馬顛簸,想在長安城多將息休養些日子。高郎君你自己說,養病的話,用什麼消遣最好呢?」雲和這小妮子,說著說著就把皮球踢回給了高岳。

高岳心領神會,當即說,「僕小娘子如養病無聊,高三便儘快將孤傳下編寫出,只是需要些日子。」

「我來這裡也不是催你。阿姊說了,高郎君行卷巨編,筆墨耗費在所難免,每個月也有點脂錢,勻出份來送給郎君。」

「豈敢豈敢。」

「高郎君一定要收下。」雲和的語氣變得溫和,但卻又十分堅決,「只是博陵崔氏門風向來厲行清約,我和阿姊的脂錢向來微薄,只求高郎君不要嫌棄。」而後雲和頓了頓,認真想了想,「這樣,我姊妹倆一月勻你三萬錢,可不能再多了。」

這話說出來后,蹲伏在院牆后監聽的劉德室差點沒嚇暈過去。

三萬錢,三萬錢!還是這兩小妮子每月脂錢里「勻出來」的,這崔寧、崔寬兄弟倆,到底家產有多?簡直是可怕。

崔雲和自小錦玉食,這三萬錢真的對來說,確實是個很小很小的數目,這種語氣絕不是矯出來的——劉德室癱坐下來,不由得在心哀嘆,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能力。

可接下來牆壁那邊傳來高岳清朗的聲音,「中丞家小娘子,這錢高三真的是不能收,當初高三投僕家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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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別中丞、僕去了,阿姊名雲韶,我雲和,以後你我間也不要生分,就用名字互稱好了。」

「是,高三投雲韶小娘子行卷時,只求小娘子能青眼有加便足矣。況且高三為士子,絕不能靠鬻技賺錢,我唐狄梁國公年輕時曾用針灸救人,但卻拒絕收取酬勞......」

結果還沒等高岳把湯灌完,雲和就揚揚扇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好,知道你高三有點志氣,那就不談錢——十月後,你們韜棚的行卷,就直接送到家君的案幾上,我崔雲和替你留著,絕不食言。」

劉德室在牆后,聽得心澎湃,不斷用拳頭興地擊打著牆壁,咚咚有聲,心想這棚頭就是有辦法,只要崔寬能看中國子監眾人的行卷,及第的希起碼多了三

「如有中丞關照通榜,我等國子監便有救了!」高岳大喜,對著雲和長揖到底。

雲和用紈扇擋住朱,然後輕笑下,勉勵高岳道,「好好寫,西川方鎮那邊,阿姊也會暗中幫忙替你造勢的。要是這次再下第,按照約定,聖主天子二百四十下來,以後阿姊便再也看不到高三的行卷了。」

高岳心想打鐵得趁熱,便挨了兩步,距離雲和只有三步上下距離,能看到雲和如雪似玉般的後頸,直接對說,「晚生擔心雲韶小娘子是個孤傳下編,還不足以在病中遣懷,所以晚生馬上將竭盡所能,再行一巨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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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麼名字。」雲和好奇地問。

「到時便知。」高岳還笑嘻嘻地賣了個關子。

雲和嗔地對他翻了兩下眼,說高學士還真是貧相,言畢就告辭,翩然離去。

半月後,何保母見雲韶本就是要賴在月堂里不走,無可奈何,只能自己啟程先回西川,對府君崔寧的書信里也只能稱雲韶臥病在床,需要靜養——何保母一走後,雲韶簡直就翻了天,桂子、清溪這樣的哪能拘束住

幾乎同時高岳的孤傳下編也及時送至。

月堂的大樹之下,雲韶、雲和姊妹便愜意地躺在繩床上,在單調而又恬靜的蟬鳴聲里,迫不及待地閱讀起來。

那孤艾簡追那鬼,卻一無所獲,待到來日只能遵照約定離開王府,半路上風雨加,艾簡幾乎凍餒而死,幸得龍花尼寺的悲田坊再度收留才保住一命。

不久,艾簡驚聞羅王府夜後遭逢大火被焚,便心憂羅王,便折返歸去,這時所有事真相大白:原來那樓宇中的鬼確是羅王妃,但不是鬼,而是人,因得了失心癔病,故而被鎖住,后得知羅王要迎娶新妻,便發作起來,終於放火燒了整個羅王府邸,自己也登上高樓一躍而下墜亡。

此刻羅王已被火燒得雙目失明,形同殘廢,而艾簡卻在禿禿的焦黑樹下,將羅王抱懷中,所言的一番話讓雲韶、雲和淚如雨下:

「君以我短小貌寢、至微至陋,遂目為行耶?謬矣,人之所貴,人之所,我皆有之。茍我有傾國之,君必不得離我,亦如我不得廢遠於君也。上蒼雖不我恩,然百年之後,想你我同葬於青冢之下,泥骨混同,何分彼此?」

最後羅王吃力地住了艾簡的頭髮,哀求諒解自己,二人終結同心。

「太,太了!」雲韶哭得幾乎無法自持,那邊雲和也是不能自已,「不知道高郎君下次會行什麼巨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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