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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一千四百七十節 在安東(2)

承恩島上,陳笑瞇瞇的站在碼頭上,著遠方,已經不在視線範圍的仁川港的方向,出微笑。

他的家臣陳琦小聲的問道:「君候,您不去接這宋子侯真的好嗎?」

聞言,咧哈哈一笑,道:「你懂什麼?」

在外人眼裡,新任頂頭上司到任,作為屬下,居然避而不見,這肯定要打屁,說不定還得被上一頓。

但他是誰?

他是大漢隆慮候,當今皇后的哥哥。

想想看,他若是那種一看到新上司,就屁顛屁顛跑過去拍馬的人,朝廷的三公九卿甚至是天子看了會做何想?

你隆慮候,家財萬貫,麾下艦船奴工無算。

卻跑去拍一個五百戶食邑的人的馬屁?

是不是想要刻意維護自己的名聲?

是不是別有用心?

今天的陳,再非過去的那個紈絝子了。

走到今天這個地位,陳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將來,不是碎骨,就必定是稱孤道寡!

外人都以為,他每年拿著大把的真金白銀,往平壤和新化城裡的魯班苑砸。

甚至不惜耗費巨資,興建起造船廠。

目的只是好玩或者任

稍微知道多一點的人,則以為他是打著去扶桑大陸稱王稱霸的念頭。

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其實都是被的。

無論是建立魯班苑,還是興建造船廠,在背後都有一隻手在推著他前進。

那隻手是誰?毋庸置疑!

一直以來,都清清楚楚,而且隨著閱歷和年齡的增大,他越發的明白了,他與他的哥哥陳須,其實都已經站在了懸崖上了。

前方,就是萬丈深淵。

道理很清楚,他們只是臣子而已,撐死了不過是皇后的哥哥罷了。

這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當年,高帝生前,呂氏除了周呂候之外,誰冒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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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周呂候,那也是靠著實打實的戰功,才有著地位的。

即便是周呂候,也沒有他們兄弟兩人今天的財富和力量以及地位。

那麼,答案來了!

他們兩兄弟何德何能,竟可坐擁這潑天一樣的財富,強大的艦隊和無數的工人甚至軍隊?

長安城未央宮裡的天子,晚上做夢,可曾夢到過他們兄弟反叛?

雖然說,這實際上本不可能!

知道,他敢造反,第一個殺他的不是別人,就是他邊的這個絕對親信和家臣。

在漢室,他陳某人現在可以隨心所,做他想做的所有事

但絕不包括忤逆天子。

一旦獲罪,他除了服毒自殺之外,沒有第二條的更好的出路。

但問題是,上位者的想法和下面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當初高帝何等英姿?何等雄才?

高帝與蕭何的和關係,又是何等親

蕭何尚且要靠自污名聲來自保。

又如燕王盧綰,與高帝乃是鄰里的關係,兩人從小長大,甚至無話不談。

然而,一朝有人離間,盧綰就不得不亡命匈奴。

自覺,自己論功勞,拍馬不及蕭何;論,比不上盧綰與高帝之間的一

那問題來了?

長安天子和朝野諸公,憑什麼坐視他們兄弟在安東擁有這潑天的財富,強大的權勢而不聞不問?

為什麼一直以來,甚至連繡衛也不曾來找他們兄弟喝喝茶,聊聊天?

都瞎了?

都聾了?

答案是顯而易見,天子阻止了所有方面的力和覬覦。

但天子憑什麼給他們兄弟遮風避雨?

小舅子的份,真有那麼好用?

若當今是惠帝,倒還可以解釋。

但關鍵是,當今天子,連皇叔都宰了四個,關了一個。

連親舅舅,也能丟在南方,任由其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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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氏外戚在七年就全部凋零乾淨了。

這樣的帝王,會對自己的小舅子網開一面?

搞笑吧!

事實是,無論是陳,還是陳須,都不過是那位未央宮的君王手裡的刀子。

和陳須,只能做天子準他們做的事

長安要他陳去跳海,他就得去跳海。

連一疑慮都不可有。

不然,就等著廷尉帶著聖旨來抓人吧!

至於罪名,多的是!

草菅人命、謀殺他人、殘害無辜、法度、壞綱紀……

就如韓信,沒抓之前,是大漢戰神,社稷棟樑,高帝親口承諾:漢家沒有殺淮的武

然後,蕭何就用竹子殺了他……

然後,韓信就為了忌,為了人渣,為了蓄謀已久的叛逆,連帶著無數韓信部下,都被牽連,都被罷

所以,這些年來,陳的行為看似很輕狂,看似很做作。

但實則,都是被的啊!

因為捕鯨,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權勢和財富,為了保住這些權勢和財富,他就得跟天子證明——我是有用的,而且非常用!看!陛下,臣矢志遠航大洋,探尋扶桑之土,尋找殷商之民。

然後,長安一看:果然聽話,姑且就先保著吧!

不然,你真以為他陳願意將大把大把的黃金砸到魯班苑和造船廠里?

而不是拿著這些財富,建造高屋大宅,養無數妾,日日夜夜,沉迷溫鄉里?

他倒是想,但他敢嗎?

陳須也是如此。

真以為陳須願意每天都奔波在種植園之間,與農稷為伍,為了棉花種的更好一些,甚至將家裡的花花草草,都改了棉花?

開玩笑!

有這個力氣,陳須早就去韓國和真番玩妹子了。

這些事,完全可以給手下人去做。

但他不敢!

因為,假如陳須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那麼長安也就沒有必要留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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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其實陳也知道,他完全可以放下在安東所有的一切,帶著賺來的財富,回到長安,做個混吃等死的死宅。

如此一來,天子最多也就是責罵他兩句,但卻也拿他沒有太多辦法。

畢竟,即使不看皇后的面子,也得太皇太后一些裡子。

問題是——無論是陳還是陳須,都已經不可能離開現在的地位和權勢了。

他們已經上癮了。

與其回長安當個混吃等死,還要被人輕視和侮辱的死宅,不如在這安東賭一把。

萬一賭贏了呢?

稱孤道寡,就會向他們招手。

只是,這些事,陳從來不會跟任何人說。

這個時候,遠方的海面上,忽然起了波瀾,一群細柳鯨,浮出水面,噴出十幾道水柱。

其中一隻更是越出水面,用自己矯健的姿拍打海面。

看到這個況,將手指放到中用力一吹口哨。

這些細柳鯨聽到哨聲,歡快的了一聲,朝陳方向遊了過來。

不多時,這些細柳鯨就抵達了承恩島海灘附近的淺水區。

一頭強壯的個將自己黑的背鰭出水面,然後抬頭,非常高興的看著陳,彷彿在與他打招呼。

這頭鯨魚,是陳的寵

準確的來說,它是陳的朋友。

它甚至有名字,名為陳友。

同時,它也是如今安東海疆之中知名度最高的一頭鯨魚。

幾乎所有的捕鯨船和漁民都認得它。

它特殊的帶著類似海星標誌的背鰭一出現,所有人都知道,陳都尉來了。

蹲下子,俯首與這頭海中靈親了一陣,然後又與它的家族員逐一打了個招呼。

三年前,陳就是在此,第一次見到了這個細柳鯨家族在捕鯨港口之中徘徊。

他很好奇,於是過去看了看,最終發現,原來是有一頭細柳鯨擱淺在碼頭附近的沙灘上。

整個家族,都在這頭擱淺的員附近徘徊,聲凄厲。

那個時候也是忽然來了善心,於是,員了倭奴和水手,共同幫忙,幫助那頭細柳鯨回歸大海——反正,在陳眼裡,這種鯨魚也不值得捕殺,因為它們其實沒啥,主要是沒有什麼脂肪,價值不高,灰鯨、抹香鯨、脊鯨才是陳的目標。

在這個海洋中,暫時陳和他的捕鯨船也只能捕獲這些類型的鯨魚。

更大或者更小,都不會去嘗試捕殺。

但,陳想不到的是,從此之後,這個細柳鯨的群就與他有了不解之

這個族群似乎懂得報恩,也知道是陳救了它們。

一連三天,它們都叼著一頭海來到碼頭,然後丟到陳跟頭。

這讓陳覺得很神奇,古來相傳的故事裡,靈或者有智慧的妖,會知恩圖報。

譬如,隨侯珠的故事裡,就是白蛇報恩贈珠。

諸夏民族也素來喜歡將擬人化,賦予它們人類的特徵,然後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審視對方的舉

過去,就有著螟蛉有子,蜾蠃負之的說法。

更有著狐死必首丘的傳說。

而這些細柳鯨的行為,無疑讓包括陳的所有人都非常著迷。

從小到大,多數人都是在故事中長大的。

但是懂報恩的或者妖,卻從未有人見過。

這些黑白相間的神奇巨的行為,讓人嘖嘖稱奇。

然後,隨著接的增加,這些神奇巨的表現,越發引人迷思。

譬如,它們能認得人,且能記住它們見過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海中巨,從未攻擊過人類。

就連倭奴也不攻擊!

儘管,陳曾經多次見過這些巨是如何殘忍而高效的獵殺其他鯨魚。

它們甚至曾經捕殺過連陳也不敢下手的藍鯨!

這就更加令人稱奇。

接下來的事,則更代表

它們開始給陳引路,它們開始帶領陳的捕鯨船去捕殺鯨魚。

它們似乎知道,陳要獵殺的鯨魚種類。

每次找到鯨魚群,它們就會回來報信。

通常報信的方式是整齊的在港口一個縱隊,然後整齊向前躍出水面。

對這些生的習和行為到無法理解,於是就在回長安述職時,私底下向天子求教。

天子告訴他,這些鯨類是諸夏先民和英雄們部分魂魄在大海之中的化

所以,它們不會攻擊任何諸夏之人,且智商很高,相當於十余歲的人類。

更重要的是至至孝,終生侍奉其母,終生孝順,服從母親的命令,且會贍養和照顧老弱病殘。

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它們與人類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了。

最開始不願意相信這樣的說法,但隨後事實證明了,天子說的沒錯。

這種巨,可以獵殺所有生

它們甚至可以在岸邊伏擊牛馬,捕飛鳥,撕碎海洋里最大的藍鯨。

但,它們從未攻擊過任何人類。

甚至,在陳的捕鯨船隊開始縱橫大洋時,有很多不幸落水的人,都被這些海中巨救過命。

且它們確實是孝順的生

就像這個族群里,有兩頭個已經年邁,不能再捕殺獵了。

但族群依然帶著它們一起行,甚至,聽從和服從它們的指揮與命令。

若非諸夏先民與英雄之化,它們安能如此?

以陳所知,哪怕是同為人類的夷狄之中,老人不被贍養的例子比比皆是。

舉世之,獨諸夏之人與這海中的細柳鯨會照顧和贍養且孝順長者。

唯一的問題是——天子連海都沒見過,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只能將之歸公給天授!

這樣想著,陳心裏面就踏實了許多。

正是這些細柳鯨,讓他知道,天子確實生而知之的神人。

既是神人,天子說過扶桑大陸存在,扶桑之土,有殷商民,那就必定是有的。

只是路途遙遠,需要越數萬裏海疆。

但不要

現在還年輕,終有一天,他將會率領艦隊,劈波斬浪,遠航數萬里,直抵扶桑之土,尋回失落的殷商民,將他們重新引領回歸中國文化和中國天子治下。

這樣,他便功德無量,還可以名正言順的為扶桑之王,稱孤道寡,建立宗廟與社稷,名留青史,為萬世祭祀!

這樣想著,陳心中就生出萬丈豪

「渡海!渡海!渡海!」他指著遠方的海疆說道:「吾之願,只在於渡海而已,新來的都督,若能助我渡海,那我便敬他三分,倘若不能,何必理會?有種他來抓我啊?」

說到這裡時,陳面目猙獰,一臉的無賴本

說到底,他還是他,依舊沒有變。

只是,被他的財富和權勢所掩蓋了起來。

陳琦看著自己的主君,嘆了口氣,想道:「俗語曰:人必富而仁義附焉,誠不欺我!」

他與陳自小一起長大,當然知道,自己的主子,一直沒有變。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再去欺負弱小來彰顯自己的存在了。

他甚至開始隔三差五的拖條被割掉了脂肪和的鯨魚回到安東的港口,免費贈送給百姓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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