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之中，幾乎就是挪著，挪到了章臺街。

到了章臺街，況就變得好多了。

如今，士大夫貴族和有錢人，是不屑於來這裡的。

住在這裡的，也基本都是長安中下層，特別是底層的百姓。

簡單的來說，就是貧民窟。

但在百年之前，卻非如此。

百年前，這裡是秦始皇的章臺宮所在。

完璧歸趙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荊軻刺秦王，秦王繞柱走的不朽傳奇也發生在這裡。

自秦惠文王以後，秦國的政治和決策中心就是此地。

可惜，現在，一切是人非。

項羽一把大火，埋葬了秦帝國的所有輝煌宮闕與一切永恆不朽的功業。

章臺宮已經為了一個歷史符號，一個被埋葬在地底的瓦礫。

此地，也漸漸為了貧民窟。

變了髒差的代名詞。

過去數十年，這裡是遊俠和地的樂園，是殺人犯和強盜的老巢。

無數百姓深迫害，敢怒不敢言。

直到今天，長安城改造過後，此地才漸漸煥發出生機。

由於劉徹討厭一切與貧民窟有關的制度和機制，所以，廷尉衙門及其署、家屬，都被他從北闕搬遷至此，更特地將柳市這個超大的生活集市也安排在此地。

這使得此地，也有了達貴人出沒，甚至能看到許多列侯、士大夫以及外戚的蹤影。

不過……

作為過去的貧民窟，這裡生活的百姓，一直就是這個城市的中下層，其中以下層居多。

此時，長安城的下層百姓，那些極困人民的生活是個什麼樣子？

劉徹略知一二。

繡衛和史們也都報告過一些。

但直到親眼所見，他才明白，自己的努力還遠遠不夠，這個國家的人民還非常窮困。

過馬車的車簾，劉徹看著沿街玩耍的小孩子。

這些孩子，全都穿著打滿了補丁的服，扎著一個個總角辮，鼻涕和污穢滿臉都是。

這些孩子都是些五六歲、七八歲的小孩子。

若放在兩千年後，每一個都是家長手裡的寶貝、心肝。極盡一切寵與保護。

但在這裡，他們像雜草一樣生活著。

幾乎所有孩子，都有著一定程度的營養不良。

甚至，有人骨瘦如柴。

但這並不可怕，事實上來說，他們的況比起以前要好多了。

以前，他們別說營養不良，恐怕連營養不良的機會也沒有！

在元德之前，關中十二歲以下孩的夭折率高達五！

每兩個孩子就會有一個本活不到十二歲！

而如今，隨著生活水平和經濟況以及醫療衛生況的轉好，這個夭折率已經減了百分之八十。

但劉徹還是很不滿意。

這裡是什麼地方？長安城！

大漢神京，帝國首都，天下中心。

但百姓，尤其是孩依然有著殍，有著大量的人民生活在極度貧困線之下，他們家徒四壁，家無餘財。

而就在這些百姓之側，戚里和尚冠里，北闕以及未央宮，卻是日日笙歌，歌舞昇平。

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

這就是現實！

若這個現實不可改變，劉徹心裏面或許會好過一些。

但事實是——並非如此。

自元德以來，劉徹考慮到統治要穩固，就必須擴大中產階級的盤子。

是以矢志於增加人民收和國家收。

為此，他頒布了各種政策，給與了各種利好。

譬如糧食保護價，譬如對工程不再徵發徭役，而是改用徵收賤更錢的辦法。

更不惜丟掉節，拿著改造長安九市為幌子，從商人那裡敲來了改造費用。

但可惜……

百姓，特別是底層百姓的負擔，其實並沒有減輕多。

就拿這次改造長安來說吧。

本來，劉徹宣布和制定的政策是——所有長安居民，皆可以搬遷到新居，且僅需要支付一萬錢每戶的新居費用。

假如沒錢，可以選擇以工代貸。既向史衙門申請，從府貸款，而貸款利息為十一，百姓可以選擇參與長安改造以及其他國家工程來償還。

但問題是，上面的政策，到了下面，總是會走樣。

這次也不例外。

史衙門自從田叔卸任后，長期群龍無首，後來劉徹找了齊國人牛儒來擔任史。

但牛儒是外來者，也沒有什麼名，更缺乏威。

下面的人，就不服他。

牛史在長安城被戲稱為『坐堂史』『諾諾明府』。

意思就是這位史，除了坐在衙門裡就只剩下對上面和下面諾諾以待的能力。

於是，史衙門，特別是長安城的基層吏，立刻迎來了春天。

天子說新居一萬錢？好！這個事，我們自然不可能改變也改變不了。

但是，你這泥子，有了新房子住，是不是應該孝敬、孝敬？謝謝？

不多，給了千八百錢就好了！

你若不給？

給你房子，你可敢住？

甚至有人乾脆就拖著，不安排百姓住。

這架勢很明顯，就是要割，就是要分一杯羹。

至於老百姓們被迫宿街頭，卻是與他們沒有半分關係。

這樣玩的，還是有良心的。

只是稍微魚一下而已，老百姓咬咬牙也能撐過去。

但問題是，慾的口子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了。

短短半年時間，在長安改造之中衍生出來的各種齷齪之事，數都數不清楚！

且，明顯有了利益集團在作和掌握。

據繡衛報告，在這裡面甚至有著兩千石、列侯家族的參與。

至於那些大商賈、豪強更是出沒期間。

他們這麼玩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迫百姓去借貸。

不需要解釋，正常人都應該能夠理解，一旦你開始借貸私人高額貸款，那你這個家就要陷破產的地步，甚至很可能家破人亡。

而在這西元前，結果會更糟糕。

那些商賈、吏、貴族，不把人民全部變包工是不會罷休的！

沒有錯！

他們的目的，就是迫人民與他們簽訂一份苛刻的限制人自由的賣契約。

這比過去在民間在農村發生的土地兼并更糟糕，更惡劣。

鄉下的土財主，志只在於土地，只在於讓人民變佃戶。

但這些傢伙，卻是要將人民和他們的後代，變自己的奴隸！

只不過，劉徹嚴格控制以漢人為奴，任何想要將戶籍上的百姓，變他的奴僕的行為，在現在都可能付出慘重代價！

所以，這些渣渣從安東學了一招回來。

萬惡的包工制度，提前了兩千年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