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東冶外，一片混。

閩越各部的頭人和貴族，面面相覷，多數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大王、王弟和漢使就已經死了。

「怎麼辦？」一些實力派聚集在一起悄悄議論著。

閩越王國從來就不是一個封建制王國，當然，它也不是一個奴隸制王國。

它是古老的氏族制度與宗周時代的分封制度的混合。

這是早在閩越王國存在以前就決定的事。

哪怕是閩越王國的開國之主無諸在位之時，他也從未有效的統治和管轄過閩越全境。

其他部族與東冶的關係，大約相當於中世紀歐陸的貴族與騎士，宗周時期的國君與卿大夫。

是以這個變故一發生，猝不及防之下，許多人都慌了神。

就在這時，一個漢將卻在數十名的衛兵的簇擁下，走出軍陣，拔出腰間的佩劍，視若無人一般進了駱甲的軍隊之中。

周圍的閩越士兵沒有一個人敢於揮刀相向。

這個將走到駱甲的旁，一劍割下對方的首級，將之高高舉起，然後大聲呵斥：「逆賊東冶候甲已經伏誅，爾等還不快快棄械投降？」

叮噹！叮噹！

隨著他的問，一個個士兵丟下了自己手裏的武，跪在地上。

很快這些駱甲的嫡系就幾乎全部跪地投降了。

就算是那些沒有投降的人，現在也找不到抵抗的借口和理由，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等待著他們命運的審判。

提著駱甲的腦袋，這將大聲說道：「如今，越王慘遭逆賊所害，王世子郢，允文允武，當即刻嗣位！」

他這麼一說，其他閩越部族的首領也就沒有意見了。

在他們眼裏，這大抵應該是駱家世代相傳的兄弟鬥爭戲碼，雖然這一次玩的比較過分，但勉勉強強還是可以著鼻子認可的。

畢竟，最終坐上王位的還是姓駱，勾踐大王的後代嘛！

於是，駱郢立即就被漢軍保護著，前往東冶王宮，於王宮之中即位。

即位后，駱郢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遣使前往長安，請求漢天子冊封。

這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但他順帶卻提出了請求長安派遣吏，來東冶督導！並請求天子批準重設閩中郡衙門和系統。

毫無疑問，這幾乎等同於閩越正式宣告離半割據獨立狀態。

閩越王國，主走向了與中國相融的軌道。

自秦始皇以來，大一統的中國王朝，就有著三個要素——車同軌、書同文以及郡縣制。

前兩者，在過去百年的歷史之中，已經基本實現了。

特別是元德以來的五銖錢以及大量的商品湧，使得今天的閩越王國，在經濟、文化、金融以及思想方面做好了統一的準備。

如今，一旦實行郡縣制，可能只需要一代人的時間，這七閩之地，就將再也無法從中國分離。

……………………………………

看著這一切，尹齊很開心。

「總算是幸不辱命啊……」尹齊嘆著。

自元德四年以來，繡衛就一直在閩越國佈局，有唱紅臉的，也有唱白臉的，甚至還有死間。

三年辛勤耕耘，今天終於迎來了收穫。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繡衛工作的結束。

在事實上來說，駱甲的行為，與其說是他自己的意志，倒不如說是繡衛導下的行為。

要做到這一點，也很簡單。

只需要駱甲知道，他曾經私底下做過的某些事，已經被王世子知道，並且讓他確信，王世子一旦登基，他必定會被清算。

再找幾個謀士，給他出出主意，做做計劃，就不怕駱甲不行。

而這種借敵人的手掃清障礙，正是繡衛最擅長的事。

「諸君，還需要繼續努力，繼續監視……」尹齊著自己面前的這數十個一直以來潛伏在東冶城裏的探子，鼓勵道：「等到閔中郡設立，朝廷派來員，諸君就可以大功告，安富貴了！」

繡衛的待遇是很高的。

特別是針對這些需要潛伏在敵對國家或者勢力的探子、間諜，薪酬非常高。

一個間諜，一年加上獎金、津以及其他各種補助，就是十萬錢！

除此之外，一旦事，爵位、妹子、土地乃至於位，都是唾手可得。

最典型的就是曾經奉命潛伏在匈奴的間諜和探子們，在如今他們都已經得到了足夠滿意的報酬。

所有人都被按照功勞大小，授予了相應的爵位。

甚至有人還封為關侯。

這可是從前，一般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尊貴地位！

至於這些年來，因為在繡衛做的不錯，職升到了千石的人，更是有十幾人之多。

唯一比較讓人抑鬱的是——作為天子鷹犬，繡衛的權責其實不是很大。

只有監視、監察之權，卻沒有置權，更加沒有執法權。

在沒有授權之前，他們甚至連個衙役都不如。

所以，這些年來，有許多幹的繡衛員，在幹了一段時間后就掛印而去了。

特別是分配來的士子，流失速度很快。

所以，如今的繡衛，也不得不加強一下對下面人的籠絡，以防止人才流失過快。

眾人聽了，卻是很高興。

在這閩越王國潛伏或者說忽悠，可不是那麼好玩的。

越人習暴，而且這東冶之地酷暑難耐。

要不是錢多待遇好，沒有人願意來這裏。

此刻，聽到終於可以完結，撤回長安福，大家自然都是笑著道：「一切都是都尉教誨之功……」

尹齊卻是擺擺手，道：「我繡衛，沒有文士大夫那麼虛偽，用不著如此吹捧，諸君的功勞，都是諸君所立，與我沒什麼干係……」

尹齊的為人是繡衛諸都尉中最奇特的一個。

甚至，他被公認為未來繡衛最合適的掌門人。

因為，他天生就是為了特務而生的。

冷酷無，而又有著底線，善於籠絡他人，卻又能堅持原則，兩袖清風，但並不諱談金錢，甚至，他是最擅長用金彈攻勢的員了。

對尹齊來說，假如有事很難解決？

那簡單，拿黃金砸就是了。

就像這一次行，本來，駱越、駱甲的行為和行，幾乎是難以預測的。

但尹齊一到閩越，立刻讓人聯繫他們的那些近臣和臣子，一個個試探過去，找到了那幾個財如命或者喜歡人的傢伙。

直接用黃金砸+封許願。

這些人立刻就倒戈了。

所以，駱甲自以為天無的計謀，在一開始就已經在尹齊的掌握下。

而駱越自覺絕對安全的保護措施，自然也就百出。

於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

將這些探子送走，讓他們繼續潛伏到閩越各階層之中。

尹齊走到窗前，著夜下的東冶城。

「樓船衙門的艦隊，應該也快到了……」尹齊在心裏想著：「等艦隊一到，吾就可以前往齊魯了……」

作為繡衛都尉，而且是越來越被重視的繡衛高級員，漢室最大的特務頭子之一。

尹齊現在已經開始負責起了整個長江以南的繡衛事務。

而此行，尹齊的任務除了讓駱郢能漂漂亮亮的即位之外，最大的任務就是走訪整個吳楚齊魯地區，建立健全基層的繡衛組織。

這些地方組織，並不要求有什麼特彆強的能力或者執行能力。

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搜集地方上的各種公開報，民間的聲音以及議論，然後將這些東西全部匯總起來，每隔一個月向長安報告一次。

很簡單，也很瑣碎。

但這個系統的重要，卻是毋庸置疑的。

譬如關中地區，正是因為有著這樣強大的基層組織，所以，任何風吹草，都逃不過繡衛的眼睛。

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就有幹的繡衛員帶隊來調查。

就像那一段被銘刻在未央宮某的繡衛衙門前的勒石上的話：吾等乃天子之眼，社稷之耳，國家之爪。嗅出賊子，剷除臣，上佐天子，下輔黎庶，吾之行也！

這也是繡衛與其他曾經在歷史上出現過，或者未來的特務組織最大的不同之。

他們有理想，而且有追求。

至在高層是這個樣子。

不怕流氓會武功，就怕流氓有文化。

同樣的道理，有著理想和追求的特務，戰鬥力自然就不是錦衛和滴子那種戰五渣所能比擬的。

今時今日，漢室繡衛已經是一個擁有上萬員，且有著獨立武裝和組織的僚系統。

而且，名聲很好。

就連儒家都很難去攻仵和抹黑繡衛。

原因很簡單，繡衛今天在明面上的職責是：監察不法，核查法，查民生之艱難，傳黎庶之苦於宮廷。

這可不是口號，喊喊就過了。

在事實上來說，目前在關中地區，繡衛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不是監視和監察員、貴族，而是反應民間疾苦。

各個基層的繡衛探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按時報告當地的況。

民眾生活如何？畝產多寡？是否災？人民擁有的土地況以及極困百姓家庭的況。

這些都是公開的，只要帶一雙眼睛和一副耳朵去看去聽就能知道的事。

而且也很難弄虛作假。

因為地方還有著鄉亭的里正、亭長、游徼、薔夫等基層員可以佐證。

也正是因為如此，關中的假民牲畜、耕和土地等種種政策，還有糧食保護價政策，才能有效實施，不會發生太嚴重的資源浪費。

基本上僚們的將一些資源塞給關係戶，那是可以的。

但你要作死的大量侵吞？

那對不起，第二天，廷尉和史就會找上門來，請你去喝茶聊天。

是以，今天的繡衛，在明面上的那些人，是可以明正大的出衙，行走在人群之中，並且到尊重的。

他們的子嗣，也不會被歧視和打。

年輕的士子和文人們，也並不覺得加繡衛有什麼可恥的。

當然，某些儒生和員士大夫，依然免不了對繡衛抱有深深的敵意。

但繡衛的基已經牢固。

基本上，通過正常手段，已經無法剷除和除這個龐大的系統了。

而在這個過程里，尹齊的功勞是最大的。

因為這個系統都是他親力親為，一手建立起來的。

想著齊魯吳楚之事，尹齊也免不了深深皺眉。

這些地方，可比關中和北方複雜多了。

天子的近臣，故尚書丞異去了會稽郡兩年了，但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在當地理清楚頭緒。

巫婆神們依舊活躍。

雖然這與異不喜歡殺人有關，但也足以說明當地況的複雜。

另外，九年前，吳楚之時，下邳郡的象，也足以證明，這些地方有著大鱷。

想到這裏，尹齊就回到臥室，坐到案幾前，提筆給長安寫奏報。

他需要獲得殺人的權力！

………………………………

閩越的變故，很快就通過商道和水路，傳遍了周邊。

吳楚和南越的大商人聞訊，都是興高采烈。

閩越窮歸窮，但當地有人，這是事實。

雖然，不大可能跟南越一樣，在當地開展一些特殊貿易。

但……未來，一旦朝廷決定在閩越如中國故事，也開展各種假民牲畜和耕的政策。

這該是一塊多大的蛋糕啊？

更何況，閩越王國還有著獨步天下的鑄劍技和鑄劍師。

特別是那些技良的鑄劍師的技，不亞於府的頂級工匠。

如今閩越歸附，這些工匠，自然就被人瞄上了。

這些人可比府的工匠好挖多了！

隨便挖一個回家，都足以為招牌！

更何況，還可以學對方的技，將這些技變自己的。

場和貴族階級們聞訊，也同樣是興不已。

道理很簡單，閩越王請求天子派員督導，同時恢復閩中郡衙門。

這就意味著，大傢伙的機會來了。

閩越王太傅，秩比起碼是兩千石，甚至可能是中兩千石，輔佐的好，未來封侯不在話下。

即使不能封侯，一個中兩千石的職，也足以告生平。

對於那些年紀較大的地方郡守來說，這幾乎是他們致仕前最好的機會了。

至於閩中郡衙門，更是有著郡守、郡尉，整套班子的空缺。

哪怕郡守給了閩越人，那郡尉和駐軍，卻肯定是要給漢臣的。

這種陞發財的好機會，當然沒人錯過！

於是，雪花般的請願書不斷飛向長安。

無數人表示『願意為了陛下的偉業，去最艱苦的地方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