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兆先和史玉生緩和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邊上的文房四寶攤主呵呵笑著對他們說道。
“兩位算是運氣好,在這狀元渡還敢擺剛剛那種架勢的,絕對是常人惹不起的,我連出聲提醒都不敢,趕走吧,或者要不要看看文房四寶?”
心有余悸的尹兆先和史玉生都連聲對攤主說“多謝不用”,然后整理好書箱往北側走。
到了最邊上的小碼頭,果然很快就找到了烏篷船,計緣沒穿蓑沒帶斗笠,安坐于船頭看書的樣子簡直比來往的書生還文雅。
見到計緣尹兆先這才安心,帶著史玉生背著書箱過人流匆匆走到碼頭,計緣也適時放下了書冊。
“計先生,剛剛我們……”
計緣手制止了尹兆先。
“好了,此事你二人勿要多議論,先上船吧,我們渡江。”
聽到這話,尹兆先反應過來計先生肯定是知道前后事的,也就不再多言,和史玉生先后上船。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兩人在坐烏篷就適應了很多。
小船離港,回看狀元渡上那一艘艘大渡船還在等客,估計最快的一艘也得再一個時辰才能到開船的時候。
隨著小船的前進視線也越來越遠,兩人總覺得這狀元渡模糊的有些快。
計緣在船頭劃槳,看著兩人頻頻回頭那狀元渡,笑著說道:
“尹夫子,史公子,我們船小但是先渡,已經占了先機了,別往回看了,瞧前頭,前頭就是京畿府了!”
兩人聞言轉頭,頓時驚愕的發現居然已經快到對岸了。
烏篷船沒在大碼頭登岸,而是在側邊一個較小的臺階口停下,等兩名書生踩著略微晃的船頭上了岸,計緣才拱手向兩人道別。
“尹夫子,史公子,此去往西不過十數里就是京畿府,祝兩位會試殿試都榜上有名了!”
尹兆先和史玉生回禮告別的時候,前者突然想起一事,從懷中索出一塊黑小木牌。
“計先生,這是……”
話音一頓,尹兆先看了看史玉生,又重新到烏篷船上,湊近了計緣小聲說。
“計先生,這是春惠府城隍大人托我轉給你的東西。”
計緣皺起眉頭鄭重接過,或許是浩然正氣的原因,這一點點小小的氣木牌在尹兆先懷里居然讓他都沒能察覺。
等計緣拿過木牌后,尹兆先才重新上岸。
三人再次告別之后,兩名書生朝著那邊碼頭方向走去,那里可以包馬車前往京畿府城,而計緣則站在烏篷船上細瞧這小木牌。
這是以傳神之法記事的木,從老龍那借來的幾個玉簽中就有此法。
‘這春惠府城隍找我有什麼事?’
計緣思量著坐下,凝神引木牌信息,一片片地府的畫面,其中有個一條蛇魂被死死綁縛在一間暗紅的刑室。
一種泛著紅黑的刑鞭由罰惡司主親自一下下甩到蛇魂上,每一下都讓蛇魂發出痛苦至極的慘,期間更有鬼差以刀剮鱗片,也有釋放一種能讓集恐懼癥崩潰的蟲子噬咬失去魂鱗的蛇魂……
就是計緣此刻看了,也不免有些頭皮發,那蛇魂的慘就沒停下過,偏偏卻無法結束痛苦,罰惡司主冷笑著告訴蛇妖,尚需行罰百二十道,只有招供才可減刑給個痛快。
最慘的是那蛇妖已經把能說的全都說了,最后只減刑二十道,剩下的刑法足足要持續半年,直到最后一刑完,其妖魂才會只撐不住而消散,全部化為靈氣補充司。
但妖魂刑還是次要的,主要還是這妖在刑中招供的事。
以傳神奇特之一是能將長時間的事令觀看者在短時間閱完,計緣看完木上的容,外界也不過就是去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哎,大貞之外的事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趙城隍你可真高看我了……”
喃喃一句,計緣將木牌塞懷中,然后取漿撐岸而走,劃著船回陳家村去了。
第二日第三日,通天江水府,龍子應接連兩天都得到夜叉匯報,說再也找不到江面那個特殊的漁人,急得應安奈不住親自在那一片江段游曳百里,果真尋不到父親的好友。
。。。
京畿府計緣又怎麼可能不來逛逛,不過與尹兆先和史玉生到找百姓屋舍租住備考不同,他沒什麼既定目標,也不是非要有床才能睡,只是憑著覺在城中閑逛。
大街小巷都井然有序,商鋪民居也鱗次櫛比,道路寬敞商貿繁榮是計緣的第一印象。
城中縱橫錯的幾條主道是最為喧鬧的地方,混雜著車馬行進木滾地等雜音,賣聲吆喝聲也是此起彼伏,天南海北的各商賈游人等匯聚于此,連春惠府都完全無法與這邊想比。
京畿府總計八十一個大坊,居住著近四十萬人口,是當之無愧的大貞首府。
鬧市之中,本來也只是閑逛的計緣突然被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商鋪遍布的街道上,有日巡游巡視而過,而其后還有帶著高帽的撐傘勾魂使相隨,并未從一條街走到尾,而是拐一條巷子。
計緣心中一,這應當是有壽盈余之人將要去世,司前來勾魂了!
這種事屬于他計某人都沒見過的,好奇之下想去一看究竟,也就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避過街上人流,閃過街道車馬,計緣很快也拐了那條巷子,雖然已經看不到司之人但且不論法眼,鼻子嗅一嗅就能聞到氣的痕跡,找對地方也就不算費力。
這一坊名為“金安坊”,雖不如王公貴族般的沿街大府,但所住人家也算是非富即貴,至計緣一路跟來周圍的宅院都不小,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京畿府。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計緣跟上了司鬼差,他們正站在一府邸外,上頭寫的是“周府”。
匾額這麼大的字,即便模糊計緣也還是能辨別的。
司差役像是在等待什麼,而計緣則遠遠睜大一些眼睛注視著府邸部,約能看府邸中眾人升騰之氣。
“嗯?”
計緣突然微微察覺一異常,忍住酸痛再次將眼睛睜得更大一些,周府之氣頓時更加生清晰,在一道道人氣之中居然還藏了一淡淡的特殊氣息,有點說不上是妖氣還是什麼。
這時候,司的差役大概是察覺時候差不多了,紛紛穿門而。
司簿冊雖能應到記錄之人的狀況,但那可不是什麼生死簿,本不可能一生下來就知道你什麼時候死,只是能到人壽元的減,能記錄之人的福祿德業的變化,在適當的時候令司察覺此人將要去世,同模糊的算命有些相似,只是更直觀。
計緣想了下運起障眼法,也輕輕躍了周府。
周府后院一大屋臥房,一名臉蒼白大約六十多模樣的男子躺在床上,周圍男男圍了一圈人,氣氛十分沉悶。
“大夫說,我…也就,也就這兩天了……我死后…就由,由長子,管,管理,家業……記住家訓,不可對……”
跪在床邊紅著眼的長子這時候突然站起來,朝著房門外走去。
“父親!定是那賤人害了你,你好心收留多年,這般恩將仇報,我絕饒不了!”
“亦青!咳咳咳……”
床榻上行將就木之人突然激起來,喝住了他兒子。
“你,你如此做,恩將仇報的…就,就是我們周家!”
此時房門打開,一名頭纏白絨花的白子走了進來,直徑走向床榻,看也沒看那名那個周家長子。
周家長子前一刻還一臉憤怒,這一刻立刻退幾步,有些不敢直視子。
這子走到周老爺床榻邊坐下,面一哀傷,出手溫的過床榻老者的面龐。
“今日我本不該來這的,一會司來人撞見定不會輕饒我,可……你苦我三十多載,今日就陪最后一程吧!”
子口中說出三十載,可面貌卻貌年輕,毫沒有老態。
原本行將就木的老者此時好似回返照般,臉也紅潤了許,神更是激不已。
房間其他人似乎早就知道此事,紛紛帶著些許懼怕的躲開一些,更不敢說話。
正是此刻,司勾魂使駕著一陣風行至此,竟是沒能發現床邊子的異常。
兩名勾魂使者上前對周家老爺道:“周念生,你壽已盡,隨我們走吧!”
若真的這樣勾魂而走倒也無事了,可惜此時房門外還有兩個日游神,在勾魂使者履行職責之時,日巡游在慣例巡視一次周府后也進房間,隨后心頭一驚,第一時間就將視線集中到了床邊子上,后者也坦然的看向兩名日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