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哥哥之前對自己的疼,回想起嫂嫂之前對自己的照料,朱由檢難免對自己之前做出的事愧疚萬分,也為現在決定即將要去做的事愧疚萬分,甚至一度想過懸崖勒馬,銷聲匿跡,或者到一直待自己的兄長病榻之旁,向自己唯一的兄長負荊請罪,坦白自己的罪行,請求兄長和嫂嫂的原諒。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天啟帝朱由校和皇后張嫣,對朱由檢是盡到了哥哥和嫂嫂的責任與義務,可是,朱由檢這個弟弟呢?
慚愧歸慚愧,疚歸疚,朱由檢始終還是沒有這麼去做。因為,對朱由檢來說,可以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這是朱由檢的志向,也是朱由檢天生的格。
「你們,本來都是該死的人!」環視了一圈在場肅立的親信和心腹,朱由檢的聲音無比的冷,冷得就象是從地獄吹出來的寒風,「你們不是大明的叛逆,就是建奴曾經的走狗,你們的家人被你們牽連,不是人頭落地就是不敢公開面,只能象老鼠一樣躲避在照不到的地方,茍延殘!你們自己,更是朝廷的通緝犯,暴份就必然會被凌遲梟首的漢,叛逆,賣國賊,建奴細作!你們之前的主子已經完了,靠山也已經完了,沒有人能救你們,除了本王!沒有本王,你們一個都別想活命!本王就是你們的天,你們的地,明白沒有?!」
袁崇煜、倪浩、羅大千和建奴細作首領張巨海等人都不吭聲,過了許久后,袁崇煜才站出隊列,向朱由檢拱手答道:「王爺,我們都明白,我們更明白,如果不能幫助王爺你登上皇位,承繼大統!那麼即便是王爺你,也不能護顧我們長久!所以,王爺,請你把我們都當你最忠心的奴才,你要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赴湯蹈火,碎骨,奴才等在所不辭!」
「願為主子效命!赴湯蹈火,碎骨,在所不辭!」倪浩、羅大千和張巨海等山宗員、建奴細作一起單膝跪下,異口同聲的抱拳回答,聲音堅定,態度堅決,讓朱由檢十分之滿意。稍微點了一下頭后,朱由檢也不讓袁崇煜等人起來,只是沙啞著嗓子說道:「你們明白就好!現在本王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和本王的危機來了,你們和本王共同的死敵張好古,現在應該已經收到了召他班師回朝的聖旨,正在拚命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了!保守估計,最快後天、也就是臘月十四這天,他就能回到京城主持大局!這條小閹狗有多恐怖,你們應該知道,相信不用本王多說了吧?他回到京城會幹什麼,相信也不用本王多說,你們也會明白吧?」
提到山宗和建奴共同的死敵張大爺的名字,在場的山宗餘孽和建奴餘孽臉一起沉下來,一雙雙眼睛中流出來的,也全是一道道毒與仇恨的目,不親人主子慘死在張大爺手上的山宗、建奴餘孽甚至咬得出,恨不得把張大爺剁醬,挫骨揚灰。朱由檢頓了頓,又一字一句說道:「現在已經是臘月十二的傍晚,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天兩夜的時間了!在這一天兩夜時間裏,本王如果不能登上皇位,繼承大統,你們和本王一起,全部死無葬之地!所以本王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賭上這麼一把,不功,就仁!」
「請主子吩咐!」建奴、山宗餘孽異口同聲答道:「不功,就仁!不功,就仁!」
「王爺,我們該怎麼做?」袁崇煜沙啞著嗓子問道。朱由校沉聲說道:「該怎麼做,本王請教了支持我們的閣次輔馮銓馮閣老,馮閣老告訴本王,自古以來,藩王要想當上皇帝,只有三個法子!一是學祖爺直接起來兵靖難,殺掉皇帝和皇帝邊的臣!二是學世宗先皇,等皇帝死了利用緣關係繼位!三就是學英宗先皇,奪門自立!」
「那王爺打算用那一個法子呢?」袁崇煜追問道。朱由檢說道:「第一個法子最直接也最有效,但我們手裏只有六百漕兵,還有袁崇煜你和張巨海手裏的兩百多人,力量遠遠不夠,這個法子無法效仿。第二個法子本來有點希,但是三皇子脈案遲遲沒有定案,會不會被翻案還很難說,還有我那個皇帝兄長,在這一天兩夜時間裏突然斷氣的希也不是很大,這個法子也靠不住。所以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效仿英宗先皇那樣,奪門自立了!」
「主子,什麼是奪門?」大老倪浩、羅大千和張巨海等人都問道。這段時間來一直在惡補政變知識的袁崇煜替朱由檢答道:「奪門之變,是英宗先皇朱祁鎮發的一次復辟政變。當時朱祁鎮被他的弟弟代宗囚在皇城南宮,為了幫助奪回皇位,徐有貞和石亨這些忠臣利用代宗的機會,帶領一千軍隊連夜從長安門進到皇城,打開南宮救出英宗,然後從東華門進到紫城,登上金鑾殿召集百宣佈複位,一舉奪回了被代宗篡奪的皇位!」
「這個法子好!」羅大千喜道:「我們手裏的兵力也差不多有一千人,副宗主和張牛錄手裏的兩百多人,戰鬥力還非常的強,可以以一當十,整戰鬥力絕對超過蠻子的一千軍隊,對付皇宮裏的一千五百大漢將軍綽綽有餘。而且皇帝現在也病得快要斷氣了,王爺主子登上皇位,絕對沒有人敢說什麼。」倪浩和張巨海等人也紛紛點頭,認為這個法子最為簡單方便。
「本王也傾向於這個法子,嫂嫂本來就傾向於支持我登基繼位,只要我登上了金鑾殿,繼而拿到了皇兄和皇嫂……,相信嫂嫂也會識這個時務。」朱由檢緩緩說道:「可問題是,我們並不象徐有貞和石亨那些人一樣,手裏有皇城長安門的鑰匙,就更別說有東華門的鑰匙了。如果發強攻,一時半會攻不下長安門和東華門,那麼京城外的駐軍趕來增援,我們可就大勢去矣。所以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以最快速度進到皇宮,搶在京城駐軍做出反應之前,登上皇極殿。」
「王爺,如果奴才沒有記錯的話,皇上之前為了方便你向他稟報皇子案調查況,好象曾經賜給過你一面進宮腰牌吧?」袁崇煜建議道:「王爺何不借口進宮稟報案,向皇宮守將出示腰牌,讓他打開皇城大門放你進城?」
「皇兄確實賜給過我一面腰牌,也可以在深夜進宮。」朱由檢拿出哥哥之前賜給自己的進宮腰牌,皺眉說道:「可是這面腰牌,只能讓我一個人進到皇宮,不能帶著你們一起進去啊?」
「容易。」袁崇煜笑說道:「王爺你可以讓幾個好手保護你先到長安門下,奴才等埋伏在長安門外,等王爺你用腰牌詐開長安門,扮著王爺隨從的好手立即發難,拿下守將控制大門,奴才等乘機衝進長安門,不就進到皇城了嗎?」
「這倒是一個法子。」朱由檢點頭,又沉道:「可是就算進了長安門,還有東華門怎麼辦?」
「兩個法子。」袁崇煜豎起兩個指頭,沉聲說道:「第一個法子,拿下長安門時,奴才們盡量不讓長安門守衛發出警報,王爺你也可以用高厚祿、金銀珠寶收買長安門侍衛為己用,然後故技重施,照樣騙開東華門!第二個法子,如果我們殺長安門后被蠻子侍衛察覺,發出了警報,我們就直接強攻東華門,屆時用火藥炸開東華門,然後殺紫城。」
「用火藥炸開宮門?能行嗎?」朱由檢張問道。袁崇煜獰笑答道:「王爺放心,事起突然,蠻子侍衛們肯定準備不足,無法迅速用磚石堵上宮門,我們只要帶上兩三百斤火藥,炸開一道宮門綽綽有餘!而且王爺你肯定不知道的是,張巨海張兄弟,曾經是大金炮營總管曹振彥曹大人的副手,玩慣了火藥的,有他指揮安置火藥,炸開宮門沒有半點問題。」
「王爺放心,奴才曾經多次到過皇城之外觀察皇城大門況。」張巨海也站了出來,打千說道:「只要有兩百斤火藥,奴才可以在一柱香時間把一道皇城宮門炸開!」
「那好吧,就這麼辦!」朱由檢斬釘截鐵的點頭答應,又拍板說道:「今天晚上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明天晚上行事,明天白天,你們把該準備的武和火藥都準備好。我明天再進宮一趟,看看能不能見到皇兄,讓皇兄傳位給我,如果還是不行,我們明天晚上就連夜行,奪門!登基!」
………………
如果張大爺在場,絕對會為了朱由檢和袁崇煜一夥這個超高效率的政變計劃笑掉大牙,但很憾的是,已經被到絕境的朱由檢和袁崇煜一夥既沒有張大爺的天才權謀頭腦,也沒有充足的時間制訂完無缺的政變計劃,所以也只能這麼將就將就賭一把奇跡出現了。到了第二天,袁崇煜等人積極準備奪門計劃的同時,朱由檢也再一次來到紫城中,準備看看有沒有更大的奇跡出現——也就是病得快要斷氣的哥哥會不會把皇位傳給自己,還有就是準備最後一次以弟弟份看看哥哥和嫂子,最後的一次兄弟親。
靠著哥哥賜給自己的腰牌,朱由檢很順利就進到了皇城,經長安門、東華門和乾清門進到乾清宮——順便再悉一次路徑,朱由檢很快就得到了張嫣的接見。才兩天時間不見,朱由檢的嫂嫂張嫣明顯憔悴了許多,一張俏麗的鵝蛋臉瘦得變了瓜子臉,下也尖了起來,雖然這樣的消瘦和憔悴讓天生麗質的張嫣更增添了幾分婦風韻,可朱由檢還是明白,這些天來,既要照顧兄長又要幫助兄長料理政事的嫂嫂肯定已經疲憊不堪了,累壞了。回憶起嫂嫂之前對自己有若慈母的關懷照顧,朱由檢鼻子一酸,忍不住跪在張嫣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王弟,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儘管明白小叔子已經瞄上了丈夫的皇位,可是看到朱由檢跪在面前嚎啕大哭,天善良的張嫣還是有些,親自攙起朱由檢來,用手帕給他抹去眼淚,聲問道:「王弟,你委屈了?告訴嫂嫂,嫂嫂給你做主。」
昨天張大爺家故意和朱由檢唱對臺戲、結果朱由檢慘敗的消息,張嫣當然知道,也大大出了一口對小叔子不滿的惡氣,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小叔子在朝廷里那幫勢利眼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一丑,張嫣多還是有一點同的,打算著朱由檢如果向自己恕說這個委屈,自己得怎麼都得好好安安小叔子了。可是讓張嫣想不到的是,朱由檢竟然抹著眼淚哽咽說道:「嫂嫂,臣弟沒委屈,只是臣弟已經太久沒有見到皇兄,又聽說皇兄的病已經越來越重了,所以臣弟心中傷,這才失態痛哭。皇嫂看在臣弟與皇兄的兄弟親份上,讓臣弟見上皇兄一面,為皇兄親手侍侯一次湯藥,那臣弟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朱由檢這話倒是有幾分出自真心——他本來就決定在今天晚上發政變搶哥哥的皇位了,見到哥哥后不管能不能發生奇跡得到哥哥傳位,能夠為哥哥親手侍侯一次湯藥,盡一次做弟弟的義務,朱由檢良心上也能好過一點了。但很可惜的是,聽到朱由檢的這個要求,心中已經先為主的張嫣頓時然大怒,認定心懷鬼胎的小叔子是想利用和丈夫見面的機會,故意說一些對丈夫病不利的話,把丈夫活活氣死!得出了這個結論后,張嫣忍不住板起了俏臉,沒好氣的說道:「王弟,嫂子已經說過幾次了?你皇兄現在的病,不能到打擾,更不能繼續勞心傷神,你怎麼就老是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