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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自己的罪員親眷份影響張大爺的前途,熊瑚悄悄的與家人不辭而別,徹徹底底傷了張大爺那顆純真而又純潔的心靈,當時氣急敗壞中,年氣盛的張大爺頭腦一衝,毅然向閣遞了辭呈,準備辭去追熊瑚,向熊瑚表明自己的心跡。只可惜張大爺的辭呈遞上去還不到兩個時辰,已經升任司禮監掌司的宋金就帶著張大爺的辭呈來了,不僅當著張大爺的面把辭呈撕得碎,而且還帶來了魏忠賢的原話。
「小猴崽子,想給咱家撂挑子,沒那麼容易。咱家很看好你,你如果辜負咱家的期堅持要走,那就把烏紗帽和腦袋一起留下再走。」宋金學著魏忠賢的口氣——其實學不學都差不多,尖聲細氣的說道:「小猴崽子,咱家知道你為什麼要辭,你也別急,熊廷弼雖然被判了永不敘用,但如果你想讓朝廷重新啟用他,還不是咱家一句話的事?不過你能不能請到咱家說這句話,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孩兒謹遵乾爹鈞旨。」張大爺無可奈何的磕頭答應,心中卻破口大罵,「挨千刀的魏老太監,簡直比狐貍還,怕熊廷弼出獄后,我就只聽熊廷弼的不聽他的,就故意把熊廷弼判一個永不敘用,先把熊廷弼晾著,既可以讓我為了讓熊廷弼復出,給他魏家當牛做馬,又可以在熊廷弼復出時賣一個大人,讓熊廷弼也忠心於他!一個不識字的老太監能把權玩到這地步,也算你牛了。」
罵歸罵,可人在江湖,不由己,張大爺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收回了辭呈,老老實實的每天帶著陸萬齡在翰林院修書,等待機會讓熊廷弼復出,同時張大爺也安自己道:「等一等吧,反正最多再有兩年時間,高迎祥和李自那幫牛人也該起來鬧事了,到時候靠孫承宗一個人絕對忙不過來,魏老太監肯定得重新啟用熊廷弼。再說熊瑚也是我的人了,也不用擔心嫁給別人,就當暫時放在老丈人家裡再養兩年一樣。」
悶悶不樂的又過了幾天,張老財派人從臨清送信過來,說是在五月底以前一定趕到京城,而且是帶著全家搬到京城暫住,張大爺先準備好房子,免得到時候住不下。看完便宜老爸的家信,張大爺不由大為奇怪,向老家來人問道:「父親上次不是說四月間就來嗎?怎麼又改五月底了?還全家都來京城暫住,臨清的田地不管了?」
「爺,你有所不知啊。」老家僕人苦笑著答道:「山東已經連續兩年欠收,又從去年八月到現在都沒下過一滴雨,今年田地里已經鐵定是顆粒無收了,老爺擔心鬧起飢荒那些刁民乘機搶大戶,所以這段時間就急著把我們家裡的大部分存糧和商號里的全部貨出手,換現銀,帶到京城來暫時躲災,結果老爺來京城的時間就一拖再拖了。」(注)
「山東大旱?」張大爺心裡一沉,暗道:「糟了,看來小冰河期就要開始了,朝廷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北方的農民起義只怕就難以避免了。」想到這裡,張大爺趕讓這段時間同樣垂頭喪氣的張石頭安置好老家來人,自己則跑到魏忠賢家裡,提醒魏忠賢未雨綢繆做好準備,以應對接踵而來的山東飢荒——咱們的張大爺雖然很惱恨魏忠賢玩弄權謀,生生拆散了自己和熊瑚的滿姻緣,但是在事關國計民生的大是大非上,張大爺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很幸運,大忙人魏忠賢正好在家,張大爺的求見也迅速得到了批準。不過在張大爺把山東旱和自己的建議向魏忠賢稟報后,魏忠賢卻皺著眉頭久久沒有說話,弄得張大爺心裡是七上八下,心道:「難道魏忠賢真象傳說那樣,是個不管百姓只顧自己撈錢的老蠢貨?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這些話只怕就是白說了。」
「小猴崽子,你能這麼關心國事,主出謀獻策,咱家很欣。」過了許久后,魏忠賢終於開口,淡淡說道:「你的主意也不錯,提前在山東各地囤積救災糧食,飢荒一旦出現,立即開設粥廠賑濟災民,一來可以救民於水火,二來也可以讓災民不至於在走投無路的況下造反作——可是,咱家不能答應。」
「果然如此。」張大爺心一沉,臉上卻不敢。魏忠賢彷彿看出了張大爺的心思,又補充道:「小猴崽子,不是咱家不想全你的慈悲心腸,也不是咱家不知道百姓的疾苦——咱家也當過三十多年的窮老百姓,災荒年間百姓過得有多苦,不要說東林黨那幫偽君子假道學,就是小猴崽子你也未必比咱家清楚。」
「乾爹,那你為什麼還不同意賑災呢?」張大爺壯著膽子問了一句。魏忠賢長嘆一聲,苦笑著說道:「小猴崽子,你乾爹這個家不好當啊,國庫里既沒銀子也沒糧食,咱家拿什麼賑災?」
「國庫這麼窘迫?」張大爺有些懷疑。魏忠賢搖頭,答道:「咱家沒必要騙你,國庫真沒錢了,上個月給遼東軍隊發半年的軍餉,還是咱家從皇上的庫拿出的銀子。京城糧倉里還有一點糧食,可還是留著給遼東軍隊用的,咱家一顆一粒都不敢,真的拿不出銀子錢糧去賑災了。」
「乾爹,孩兒無知,斗膽再問一句。」張大爺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大明朝幅員這麼遼闊,產又這麼富,稅收應該不,國庫怎麼會窘迫到連賑災的糧食銀子都拿不出來?」
「猴崽子,你沒在戶部呆過,不知道國庫這些年的況,咱家不怪你無知,讓咱家來告訴你原因吧。」魏忠賢又搖搖頭,嘆氣說道:「從萬曆朝開始,遼東的建奴和貴州的苗就一直沒有消停過,就象兩個無底一樣,把朝廷收上的稅賦吞得是乾乾淨淨。本來呢,神宗皇帝給先皇留下八百萬兩銀子,如果能用得好了,還能多維持幾年,可泰昌元年偏偏趕上東林黨把持朝政,廢除了工稅商稅,只向拿不出銀子的窮老百姓徵收田稅丁稅,結果銀子有出無進,不到一年就把神宗皇帝留下的積蓄給糟蹋了。」
魏忠賢閉眼回憶著,緩緩的說道:「到了天啟初年,咱家從王安手裡接過司禮監,國庫里只有不到三十萬兩銀子,朝廷要開支,員要領俸祿,遼東和貴州的軍隊也在著手要錢要糧,那點銀子又怎麼夠?沒法子,咱家只好頂著罵名,學著張居正的法子向工戶商戶手要錢,向工戶商戶最多的東林黨老窩江南徵稅,雖然勉強支撐住了大明江山,也沒讓前線的大明將士著肚子打仗,可咱家也和東林黨結下不共戴天的梁子。」
說到這,魏忠賢又發自肺腑的補充了一句,「小猴崽子,你乾爹沒向他們多收一錢銀子啊,都是太祖皇帝留下來的規矩,五十稅一,可就這五十稅一,東林那幫黨都不想給!還在想方設法的抗稅逃稅,想要把咱家打倒,徹底廢除工稅和商稅啊!」
「乾爹,你真難。」張大爺半是阿諛,半是由衷的拍了一句馬屁。魏忠賢苦一笑,拍拍張大爺的腦袋以示嘉獎,又說道:「咱家執政這四年多來,咱家頂住了罵,又頂住了東林黨的明槍暗箭,沒有讓前線的將士過一天的肚子,也沒從窮老百姓頭上加收一文錢的賦稅,還讓國庫庫漸漸的重新充盈起來,天啟三年的浙江洪災,河南大旱,這兩年的陝西大旱,咱家都有底氣給老百姓發放賑濟、免稅免錢糧了。咱家再怎麼辛苦,都算是值得了。」
好不容易結束自吹自擂的長篇大論,魏忠賢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猴崽子,其實山東這次旱災,咱家早就有所耳聞,但咱家這次是真的拿不出錢來賑災了。你知道不,建奴努兒哈赤最近一段時間又在大小凌河一帶蠢蠢,孫承宗為了預防萬一,要求咱家在六月底以前把下半年的軍餉糧草送到遼東備用,這點咱家已經先答應了他,三月剛給遼東發了半年的軍餉,四月又給貴州的平叛軍隊發了半年的軍餉,國庫現在完全是空的,還倒欠著庫一百多萬兩銀子,庫剩下的銀子是大明朝廷的救命錢,咱家也不敢。所以山東的這次旱災,咱家最多只能免稅免錢糧,至於賑災救災,咱家是有心無力了。」
「乾爹,孩兒讓你為難了。」見魏忠賢說得真意切,聲音哽咽,張大爺也嘆了一口氣,徹底的死了幫助家鄉父老度過這個難關的念頭。不過張大爺轉念一想,一個主意很快就冒了出來,忙又問道:「乾爹,那你看能不能這樣?派一名欽差大臣到江南去籌款賑災,號召江南的富戶商戶樂輸捐獻,籌到的銀子就地購買糧食,然後通過運河送到山東賑災?如果能籌得多的話,還可以再把糧食送到陝西,緩解一下那邊的災。」
「荒唐。」剛才一直在埋頭裝審閱公文的魏黨新秀馮銓抬起頭來,嘲笑道:「探花郎,你還真能出餿主意,江南是什麼地方?東林黨的老窩巢!那裡的富戶商戶本來就對九千歲向他們徵稅的事十分不滿,你又讓九千歲派人去敲骨吸髓,搞什麼所謂的籌款賑災,他們還會掏出銀子?別款沒籌到,那些人先鬧出了民變,影響到了朝廷今年的江南賦稅,壞了九千歲的大事!」
「馮大人所言不確。」崔呈秀針鋒相對道:「江南一帶,繁華富足,百姓足食,富戶商戶多如牛,揚州鹽商更是富可敵國,向他們籌款賑災也是理所當然,怎麼能說是敲骨吸髓?而且張探花提出的是讓富戶商戶樂輸捐獻,又不是強迫徵收,他們有什麼理由鬧民變?」
「崔大人說得是有點道理,可是派誰去當這個欽差大臣呢?」馮銓的說道:「難道崔大人想自告勇,去辦一趟這個籌款賑災的差事?」崔呈秀啞口無言,先不說這個欽差大臣不好當,當上也不可能弄到大筆銀子賑濟災民,就算真的弄到銀子,還不得得罪一大幫子人啊?
「猴崽子,你這個主意不錯,可不現實。」魏忠賢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向張大爺苦笑說道:「江南那幫富戶商戶有是有錢,可一個比一個摳門吝嗇,你他們樂輸捐獻,不是要他們的命麼?再說了,咱家手下也沒有誰敢去接這個差事。」
「乾爹,孩兒願接這個差事。」張大爺熱上涌,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孩兒願意擔任這個欽差大臣,去江南設法籌款賑災,幫助家鄉父老度過難關,為乾爹排憂解難。」
「你?」魏忠賢先是一楞,驚訝問道:「小猴崽子,你可想好了,這可不是什麼差,是天下一等一的臟活累活,你真願意去?」
「只要能為乾爹分憂,再臟再累,孩兒都義無反顧!」張大爺咬牙答道。魏忠賢非常,正要攙起張大爺仔細商量時,那邊馮銓卻又的說道:「探花郎,如果你真願意去的話,那你打算去籌多銀子呢?別只去籌十兩八兩的銀子回來,那還不如不去。」
「馮銓,給咱家閉上你的臭,干你的活去!」魏忠賢不滿的呵斥馮銓一句,又向張大爺問道:「猴崽子,那你有把握能籌到多賑災銀子?」
「三十……,不!五十萬兩銀子!」張大爺估著答道。話音未落,崔呈秀已經好心的搶著說道:「探花郎,五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大明戶部一年的丁稅田稅收加起來,也不過四百來萬兩(注),你真有把握籌到這麼多銀子?」魏忠賢也沒急著答應,只是笑道:「猴崽子,考慮好了,咱家如果把這數字報上去,就沒辦法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