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上）

過了臘月，新年初始，各個府上的命婦都要進宮朝拜太后。自孝文皇后逝去以後，東宮後位空了了好些個年頭，近來有人因爲大殿下涉嫌宮的事，建議儘早立下後位，確定儲君人選，以備防止日後若是京中局勢不穩的話，大時有人可以震懾後宮。如今後宮事宜主要是由錦德貴妃，玉德貴妃，德貴妃三位貴妃娘娘共同打理。其中德貴妃便是周家的兒，靜安王妃認了周家爲乾親，私下裡喚一句大姑姑。

德貴妃的父親曾是聖上的老師，兩個人時便是識，雖然德貴妃因爲的緣故，並未留下一男半，卻也深得皇上的尊敬和喜歡。說是命婦一起朝拜太后，不過是太后在珠簾香案後坐著，衆命婦在引導下磕頭而已。除了一些和宮中貴人有深之者，大部分人朝拜完了便會被遣出皇宮，或者在宮接賜宴，彼此流閒聊一下罷了。靜安王妃是太后小兒子的妻子，又是德貴妃的幹侄，自然位於命婦班首之位，屬於那種朝拜完了以後，可以進後宮覲見貴人的超品命婦。

太監和見命婦們行禮完畢，便主上前，帶著可以後宮的幾位貴人去各個宮院說話。靜安王妃後跟著蘇孜純，蘇孜靜，得了族裡的信函，打算爲兩位蘇家姑娘，在京中謀個好的親事。聽說周家有幾個年齡合適的嫡子，便想著和周家親上加親。除此以外，玉德貴妃的兒子，六皇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或許蘇家兒坐不上正妃的位置，側妃還是能夠爭上一爭的。想當初，不也是側妃而已嘛，現如今還不是靠著爲皇家延續香火的名頭，扶了正妃。只是忘了，自個能夠爬到如今的位置，和當年靜安王妃早逝有些關係，再加上雖然是商賈之，卻得了太后的青睞，還認了周氏乾親，以周家兒的份嫁王府做的側妃。

德貴妃住在後宮東側的德宮，疲倦的在宮的伺候下了一層層的禮服，衝著外面恭敬站著的靜安王妃，親切道：“梧既然到了，便進來吧。”

蘇梧知道德貴妃並無子嗣，所以待周家的幾位侄子侄甚好，雖然並非周府親生，卻因爲當年曾侍奉在太后邊，深德貴妃高看，再加上時日久了，德貴妃待倒也生出幾分偏的真心。

“哦，孜純，孜靜也過來了呀。”德貴妃一邊喝著侍遞上來的暖茶，一邊任由下人著不太舒服的背脊，輕聲說：“都賜座吧。”

周氏一直不好，蒼白的面容上帶著一種病態的愁容。蘇梧看了，啓口寬道：“每到這年口的時候便會覺得特別的忙，娘娘千萬要注意，我孃家從海外帶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已經遞到陳嬤嬤那裡去了。”陳嬤嬤是周家的家生子，從小便跟在德貴妃邊，終生未嫁，手中的權利等同於德宮的管事。

德貴妃半靠在暖炕上，眼角掛著淡淡的皺紋，說：“你的心意，我一直知道的。我們先歇息一會，待會還要去祥和宮給太后請安……”

蘇梧點頭稱是，心裡琢磨著如何啓口關於自家侄兒的婚事。這件事並非一人的主張，而是夫君靜安王的意思。幾位宮端著裝著餞，果脯的盤子放在小桌上，德貴妃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姑娘，笑道：“不愧是蘇家的兒，這模樣生的真是水靈清秀。”

“娘娘說笑了，這話千萬別在他們面前提起，否則暗地裡又開始得意了起來。”蘇梧雖然謙虛的說著，臉上卻忍不住出了幾分欣喜的笑容。

蘇孜純和蘇孜靜，一個亮麗高挑，一個儒雅嫺靜，都是天生的人胚子，再加上請了宮裡的教養嬤嬤親自在王府裡調教倆兒，如今已經和剛來時大有不同。要是孜純丫頭的格再穩靠些，就更放心了。不過不是有人就喜歡這種率真格的子嗎？比如三皇子的嫡親弟弟六皇子殿下，似乎就好大膽的姑娘家。

德貴妃和蘇梧話了一會家常，突然道：“對了，你前陣子跟我提起的那件事，我探了下太后的口風……”

蘇梧一怔，眼睛一亮，立刻洗耳恭聽。那日收到兄長信函的時候還有幾分詫異，後來仔細一想，如今蘇孜是蘇家最有希走仕途一路的子嗣，若是能和士林族夏府結姻親，倒是對哥兒未來的發展很有好。只是雖然不樂意承認，以那夏家的門第和聲，怕是會嫌棄蘇家皇商的份，所以才忍不住跟王爺嘮叨了幾句，沒想到靜安王卻說這是門好姻緣，還讓進宮求見貴妃娘娘，說是實在不，他親自求到太后那裡都是可以試上一試。

蘇梧沒想到會得到自家老爺那麼大的支持，後來仔細一琢磨，就覺出了不同的味道。但是不管如何，蘇家要是能娶了夏子旭唯一的嫡，於他們家總是好大於壞的，自個又何樂而不爲，賣給夫君一個面子呢。

德貴妃看著眼前一臉殷切期盼的子面頰，不由得尷尬的嗑湊了一聲，道：“我看太后那意思，倒是覺得夏大人家的姑娘若是出挑，可以試著給……咱們家老二，議親呢。”

蘇梧頓時愣住，臉頰不由得一陣紅，這裡外裡說來說去，太后還是覺得夏家大姑娘配個皇商之子，有些說不皇上和夏府吧。但是自個的兒子……蘇梧垂下眼眸怔了片刻，這事若是讓的夫君知道，怕是樂見其。反正不管是蘇家嫡子，還是靜安王府的小世子，哪個和夏府嫡聯姻，對於靜安王來說都是一樣的。可是蘇梧的初衷卻是先考慮自家的侄兒，畢竟的兒子不愁找不到世族相娶，而哥兒就差點意思了。於是低下頭琢磨了一會，嘆氣道：“娘娘有所不知，我之所以那日會開口說起這件事，實在是，我那侄兒早就和夏家姑娘有些淵源。”

德貴妃一愣，好奇道：“此話怎講？他們同江南倒是真的，可是以我們對那夏子旭的瞭解，夏府規矩極多，怕是對兒的教導更是嚴厲苛刻，又怎麼有機會和你侄兒結下淵源。”

蘇梧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說：“我只是聽侄兒說過，他們曾一同參加過幾次宴會，我侄兒曾意外摔倒過一次，巧遇到了夏家姑娘，舍給了侄兒一些藥膏，雖然不過是片面之緣，但是這孩子卻是個認真的主，便從此覺得這世上誰都沒有夏家大姑娘好了……”

“撲哧”一聲，德貴妃忍不住笑了出聲，道：“真是個小孩子呢。”

“可不是嘛，我有時候也覺得夏家畢竟是百年族，或許會介意和商家聯姻，才求到了娘娘這裡。只是覺得侄兒既然有這份心意，便定會真心待那夏家姑娘，想全了他們這份單純。”如今這宮裡最缺的便是單純，蘇梧相信，如此說，德貴妃必然會生出幾分憐憫。

德貴妃點了點頭，果然覺得蘇家侄兒的心思甚是難得，幽幽道：“我明白了，我空再同太后老人家講一講吧。”

蘇梧聽後，喜出外，開心的改口道：“那侄，就謝謝大姑姑了。”若是明明想給蘇家說去的姑娘，最後落在了自家兒子上，蘇梧自個覺得有些在蘇家丟了臉面。此時得了德貴妃的承諾，心裡變得輕鬆起來。或許這對於的夫君，靜安王來說，落在誰的上都是一樣的，但是對於蘇梧來說，這事兒，就算是不，也不能讓自家兒子和夏府姑娘對上，否則還哪裡有臉面去面對蘇家的親戚？不知道的以爲是就這點能耐，辦不事也就算了，還明擺著打了蘇家的臉面，讓人覺得蘇家就是配不上夏府，纔會有如此安排！

“此話待會咱們私下再說，如今時辰不早了，太后那裡應該是更完畢，你今日進宮，怎麼都要去了臉，打個招呼。”德貴妃命人給自個穿，靜安王妃待在一旁好生候著。

祥和宮，大公主早早的陪著錦德貴妃侍奉在太后邊。如今喪夫，在京中又無太多好的親眷，平日裡除了在錦德貴妃面前盡孝，便是在太后面前一起聽佛經講道。太后憐早年便遠離京城，如今回來了又是孤一人，再加上大公主是當年聖上最早的子嗣，最初也是由太后親自養在邊的，所以太后對於大公主，從心裡本就多了幾分偏寵的疼。

屋子裡，太后正聽著大公主講述南域趣聞，不由得哈哈大笑之時，外間傳來了一聲大嗓門的通告：“德貴妃，靜安王妃求見！”

太后聽罷，斂起笑容，出聲道：“還通報什麼，快去把人都請進來吧，阿若本子骨就不好，外面又冷，又不是外人，玩什麼求見來求見去的事！”阿若是德貴妃做姑娘時候的名字，太后早年習慣了，如今也是懶得改口。

大公主一聽靜安王妃來了，眼波微微一轉，抿著的角輕輕上揚，回頭看了一眼待在邊伺候自個的，點了下頭。那隨後輕悄悄的隨著其他宮一同出去請人，卻沒有同德貴妃一行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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