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是怎麼看先生送給的木劍,怎麼喜歡。自打葉到手上起,就片刻不離手,修改功課錯誤也是擺在自己面前,時不時就衝著傻笑一下,好似這便是唯一向往的存在。
葉瞧見了,心想大概也就真的是這樣,畢竟這小姑娘從一開始就懷揣著一顆學劍之心。
世上學劍之人,大多可分兩種,一種得從小便學,片刻不落,一種得到了時機再劍,朝學劍夕道。胡蘭屬於後者,葉不能評判一個人的所有,但是現在適不適合練劍還是看得出來的。
葉以前算是半個完主義,在自己需求和希的方面想要儘量做到完,而今就是如此,想讓胡蘭最適合練劍的時候練劍。
做一把木劍送給,除了見面禮以外,也還是懷揣著一份希冀,想瞧一瞧什麼時候能從這木劍裡會到所需要的那一個“劍”字。
傍晚的飯桌上,胡蘭爲了雙手最大程度地吃飯夾菜,把木劍夾在雙之間,一面想著要多吃一些,一面又擔心木劍掉了,模樣看上去令人好笑。
葉這個做先生的,餐桌禮儀也不能不教,就帶著些說教的語氣說:“做事不要一心二用,吃飯就吃飯,管那木劍做什麼?”
“我越是喜歡這劍,不就越代表我對先生尊敬有加的嘛。”胡蘭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葉撇撇,“那行吧,到時候別說什麼夾菜的時候沒讓著你啊。”
說著,葉一筷子下去,將胡蘭面前的青椒夾走一大半。
胡蘭當場就瞪大眼,一臉委屈地看著葉。不過葉不爲所,反而加快了速度。然後胡蘭就埋著頭,幽怨地瞪著葉,還不忘往口裡拉飯。
稀裡糊塗的晚飯時間過了,胡蘭仰躺在梨樹上,一掃先前的埋怨,興地說:“我想好了!要給這把劍取個名字!”揚起手裡木劍,一個勁兒地揮舞。
葉將就著城裡買來的茶,泡了一壺茶不急不緩地品著,擡眉一聲“哦?”
“我胡蘭呢,以後肯定是大劍仙的,對吧?”
“當然啦,胡大劍仙的嘛。”葉隨口應和一句,輕啄一口。
“所以,這把劍就大劍仙了!”胡蘭對自己取的名字相當滿意,驕傲地揚起頭。
葉一口被嗆住,不由得咳嗽了一下,然後問:“你確定要用這個名字?”
“確定!”
按照胡蘭的學問水平,肯定不至於連一把劍的名字都取不好,雖說“大劍仙”這個名字確實有點牽強,但是胡蘭既然賦予了其很好的願景和意義,葉自然是支持的。
“那以後肯定會有這樣一句話流傳江湖。”葉仰面,說著停了下來,買了個關子。
胡蘭心裡按奈不住,著問:“什麼什麼!”
“定是那句,胡大劍仙用大劍仙斬掉了大劍仙。”
聽上去彎彎繞繞,但是胡蘭一下子聽懂了,眼中迸發出無限的希與彩,著手追問:“真的嗎真的嗎!”
葉笑了笑說:“是不是真的,不是我說了算,是你說了算。”
這一刻,胡蘭莫名地在心裡又給自己定下個目標,要讓“胡大劍仙用大劍仙斬掉了大劍仙”這句話流傳於江湖每一個角落。
目灼灼,心激昂。
葉只是稍稍一瞥,大抵就猜到這小姑娘又在心裡給自己定目標了,不由得嘆以後胡蘭得爲了心裡面那麼多的目標做出不努力了。不過,胡蘭有一個優點值得學習,那就是說到做到。
倒有那麼幾分快意江湖的氣兒。
今天曲紅綃主說,讓送胡蘭回家,說是順路。葉自然樂意,促進一下師姐師妹的關係倒也是不錯的,還有便是,大概只有在曲紅綃面前,胡蘭才怎麼都跳不起來,能夠安安靜靜地思考一些問題。
照葉的話說就是,胡蘭的確很聰明,是讀書的料子,但是坐不穩屁,總是搞一些古靈怪。而曲紅綃那至始至終的平淡,完地剋制了胡蘭的格。
胡蘭雖然更想跟秦三月走完這每日的歸家之路,但到底是有些小怕自己的師姐曲紅綃,了腦袋答應了下來。在胡蘭看來,師姐從來不主跟說話,一定是因爲很兇很,不想跟這個小孩子一起玩。
也的確是這樣,也只有秦三月能夠有那一份耐心認認真真聽完胡蘭的每一句話,然後做出自己覺得最合適的回答。
而事實上,曲紅綃並不是胡蘭想得那麼兇。之所以主提出送胡蘭回家,也不過是覺得自己這個做師姐的應該要關心一下師妹,不能只是讓先生一個人著。歸到底,也就是想主跟師妹胡蘭搞好關係。
畢竟同一個書屋裡。
一路過去,曲紅綃想的是自己該怎麼跟胡蘭師妹搭話,而胡蘭想的卻是怎麼避免讓曲師姐覺得只是個小屁孩。
所以,幾乎是同一時間,胡蘭說:“師姐覺得我這把劍怎麼樣?”曲紅綃說:“我覺得師妹的劍不錯。”
相視一愣,各自無言。
不過,後半程裡,這對相差甚多的師姐妹還是說起了話,儘管各自還保守著,也比平時裡好上許多了。
若是葉在此,一定會非常欣的。因爲在他看來,一個胡蘭,讀書聰明卻不通人,一個曲紅綃,爲人間行者,做的事,做事的方式卻像是深山仙人。
葉自然不希自己到時候教出個只會說“之乎者也”的笨蛋來,門下學生若是隻懂得讀書練劍,那就真的是他自己的失敗了。
卻在高牆之上,一道隨風朔朔的影注視著曲紅綃二人在青石板街道上行走。
這位恍然之間做了守林人丙的周若生周公子,此刻已經看不出男的特徵了。當他醒來的第一時間,自然是錯愕過自己特殊的狀態,但是片刻之後發現似乎這種狀態更加契合自己修習的功法,便就樂於所見了。
他披錦繡長袍,寬大的袖在風中獵獵作響,漫頭如瀑的青看上去如羣魔舞。片刻之後,他低聲沉:“曲紅綃,上有墨守的氣息,之前跟墨守接過,但是卻沒有墨青青的氣息,是的可能不大……”
周若生展開雙手,向後一仰,徑直地跌落在地,卻沒有發出一點撞聲來,“曲紅綃是黑石城目前命星最亮的之一,是最有可能憑實力碾墨青青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應該是其他人了。”
“鍾隨花原本死了,但是又復活了,其間定有高人相助。或許我可以從這個方向來調查。先去看看鐘隨花跟哪些人接過。”
心念此,他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夜中。